9月的嶽州,依然潮濕悶熱。


    顧紹雪靠坐在學校操場旁的休息椅上,一襲白底淡紅碎花連衣裙,米白色漁夫帽遮住了她大半個臉龐,此時太陽早已隱去,隻留餘溫繼續灼熱著這片土地,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一路來到她白皙滑膩的脖頸。


    她本是尋了處視野開闊能吹到風的地方看書,書沒看幾頁,便被周公擄去了夢州。


    “靚女”。


    低沉溫潤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夢州有人叫她,她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卻怎麽也看不清。


    接著便是一群人的哄笑聲,隻聽其中一人說,“路少,打球還能偶遇個睡美人,不會是你某個暗戀者專門過來堵你的吧?”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啊。。。路少。。。”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把顧紹雪從睡夢中驚醒,她猛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男人被掐著脖子壓倒在地上,麵對他居高臨下的男人紅著眼睛,咬著牙道,“你他麽是不是找死!嗯?!”


    “阿銘,你鬆開!”蘇鈺大喊一聲。


    兩人剛被拉開,顧紹雪‘蹭’的一下就站起身,往被喚作‘路少’的人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腳,“你在幹什麽?這裏是學校!不是打架的地方!”


    路誌銘一記眼刀飛過來,和顧紹雪四目相對,僅兩秒的時間,他眼底的兇狠便消失不見。


    顧紹雪這才看清這個‘暴徒’的臉,濃密的劍眉,一雙好看的瑞鳳眼,鼻梁高挺,下唇角微微上揚,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一身黑色的運動服更襯得他寬肩窄腰。


    顧紹雪眉頭蹙起,心道,這精致的五官長在一個‘瘋批’的身上,真是可惜了。


    躺在地上的人見狀,趕忙連滾帶爬的跑了,似乎再晚一秒,他就要命喪於此了。


    路誌銘從口袋裏拿出紙巾遞給她,溫聲道,“你出汗了,擦擦吧”。


    這人是雙重人格嗎?眨眼之間就切換了,還切換的如此絲滑。


    顧紹雪沒有接紙巾,而是睜大雙眼直直的瞪著他,看他還會不會再切換迴剛才的‘瘋批’人格,甚至都沒敢眨眼睛。


    忽然,一張白皙的臉湊過來,“靚女,別隻顧著看他,看看我唄”。


    顧紹雪的瞳孔刹時緊縮,一記手掌蓋在離她隻有一寸且還想再靠近的‘小白臉’上,並用力往前一推,‘小白臉’毫無防備的往後趔趄了一下,路誌銘伸出胳膊拉住了他。


    ‘小白臉’卻並不生氣,勾唇道,“這麽兇?”,下一秒,他便笑出個括弧,“我喜歡!”


    “你叫什麽?哪個係的?”


    顧紹雪拿起椅子上的書,衝他翻了個白眼,“叫你妹!”說完便走開了。


    她隻聽得身後傳來低沉的笑聲和一陣罵罵咧咧,但她沒有迴頭。


    剛走到宿舍門口,一身薄汗便被迎頭而來的冷氣打了個激靈,顧紹雪走到自己床鋪旁,拿起桌上的紙巾將臉上的汗擦幹,進去浴室衝涼。


    辦公樓三樓。


    路誌銘敲響302房門,裏麵傳來一聲“進”。


    推門而入,看到的是熟悉的房屋陳設,除了正對門的一張桌子,周圍全是書架,桌子上擺著一台電腦和一排文件夾,一如既往的簡潔。


    桌前的男人背對著房門,戴著花鏡,正在翻閱資料,他聞聲轉頭,愣了幾秒,而後又將眼鏡移開一點,待看清來人,又驚又喜,“誌銘,什麽時候迴來的?”


    男人是王建章,嶽州大學研究生院的老教授,嶽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檢驗科的主任醫師,路誌銘曾經的導師。


    路誌銘走上前跟王教授擁抱了一下,說道,“年初就迴來了,隻不過一直呆在港城,今天和朋友過來學校打球,估摸著這時候您會在辦公室,我就把新得的好茶拿來給您嚐嚐。”


    說著便將一盒包裝精美的茶葉打開,拿到王建章鼻前,王建章閉上眼睛輕嗅,幾秒後道,“好茶。”


    “這種岩茶可是很難得,你小子哪來的?”王建章拉開一個椅子,示意路誌銘坐下。


    路誌銘頷首道謝,“從我爸那覓來的。”


    王建章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將茶葉放在桌子上,轉頭道,“說吧,想讓老師幫你點什麽?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


    路誌銘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迴國後我爸就把嶽州和港城兩家醫療器械公司給我練手,現在公司正要跟一附院談合作,醫院那邊要公開招標,我看了一下,和我們路恆實力差不多的就是趙家的新瑞。”


    王建章若有所思,停頓幾秒後道,“明天我會去醫院,有消息了通知你。”


    “王教授,劉錫川的婚禮您會去參加嗎?”路誌銘聽出事情有了眉目,便轉開話題。


    劉錫川和路誌銘是同屆的研究生,都拜在王建章門下。


    “收到請柬了,但是那天我有事,不方便去,我給錫川說過了,賀禮會讓人代我送到。”王建章說完,話鋒一轉,“你呢?老師什麽時候喝你的喜酒?”


    路誌銘不著痕跡的撓了一下頭皮,尷尬的笑道,“我爸媽催我還不夠,現在老師都要催我了,我還小,不著急。”


    王建章看路誌銘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樣,“都26了還小,你那一屆我總共帶了兩個研究生,雖然你隻跟了我一年,但總歸是我的學生,人家錫川都結婚了,你還是南天門的旗杆--光棍一條。”


    “我覺得催喝喜酒的人都應該主動介紹對象,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嘛。”


    王建章哈哈笑起來,“老師老了,跟不上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思想了,你家的門檻,也不是一般女孩兒能跨進去的。”


    路誌銘:”我心裏的門檻也不是一般女孩能跨進來的。”


    王建章:“允許你高傲,但萬不可自負。”


    路誌銘點點頭,“謹遵老師教誨。”


    王建章很喜歡路誌銘的一點就是他融進骨子裏的教養,也傲也謙卑,也真不是一般女人能駕馭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路誌銘和王建章道別離開。


    他下樓的時候,校園裏的路燈已經亮起,微風裹著泥土的清香撲麵而來,月光如水水如天,風景依舊似去年。


    一路上不斷有騎自行車的學生經過,他站在路口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隻聽背後一聲清脆的自行車鈴聲響起,路誌銘下意識扭頭看過去,是三個並排行駛的女生,他看到靠近最右側的是下午給了蘇鈺一巴掌的女孩。


    經過時,她正跟同伴談笑,笑魘如花,容顏似水。


    路誌銘的心被小鹿踩了一下,但很快便平複下來。


    他找到蘇鈺的電話,撥出去。


    電話接通,“阿銘,你從學校出來沒有,快點過來,就差你了!”


    路誌銘:“好,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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