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蔣湛被電話吵醒。


    天澤:“你人在哪?”


    蔣湛睡得迷糊,眼睛睜不開,反應了兩秒,啞著嗓子迴道,“廢話,在家。”


    天澤嗤一聲,“哦,哪個家?”


    蔣湛頓了一下,眯縫著睜開眼睛,“你有事沒事?”


    天澤哈哈大笑,“蔣湛啊蔣湛,我就在你房間,你沒在啊,裴夏也不在。你說你在哪睡的覺,到現在還沒起?你老婆都丟嘍。”


    蔣湛這才完全睜開眼,隨著視線清晰,腦子迴過神了。


    眼前的頭頂上,是熟悉的白色羽毛水晶吊燈。


    這是,他在市區的公寓。


    他怎麽跑這睡了?


    隨著前一晚的記憶慢慢迴籠。


    蔣湛想起來了,昨天他從會所提前離開,讓司機送他來的這邊。


    然後,他好像給裴夏打了電話,讓她也過來……


    電話對麵的人,還在笑他。


    蔣湛哼一聲,“我們迴市區公寓住一晚,怎麽了,你羨慕?”


    天澤:“還硬撐?你昨天喝太多了,攔不住你。走得時候,連招唿都沒打。”


    “我趕緊迴來找你,正好碰到裴夏開車剛走。”


    “大半夜的,淩晨一點多,你撒酒瘋,就讓自己女人開車幾十公裏去找你,嘖……真殘忍啊,一點不懂憐香惜玉……”


    天澤毫不掩飾的揶揄蔣湛。


    蔣湛心裏煩躁起來,這一會兒,是徹徹底底醒酒了。


    他坐起身,腦袋還是發沉,說不清是暈,還是疼。


    他趕緊往四周看看,房間裏就他自己。


    天澤不知道興奮個什麽勁兒,說個不停。


    蔣湛被他煩死。


    這時候,房間門開了,裴夏端著一隻白瓷碗,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迴去再說,掛了。”


    蔣湛徑自掛斷電話。


    然後定定地看著裴夏,朝他走過來。


    蔣湛悶著嗓子,一開口,像是撒嬌,“你去哪了?”


    裴夏走過來,把碗放在床頭櫃上,扭過臉看他,“去給你煮醒酒湯,有點燙,晾一會再喝。怎麽樣,頭疼不疼?”


    裴夏起得早,已經去了一趟市場,買迴些食材,做了早飯,又煮好醒酒湯。


    這才端上來,看蔣湛醒了沒有。


    蔣湛扭頭看了眼醒酒湯,嘴角上揚,高興地要命。


    立刻把手機扔到一邊,伸出手臂,“來,抱抱。”


    裴夏看著他,眼神溫柔地能膩死人,嗯一聲,坐了過來,整個身子靠過去。


    蔣湛手臂收了收,心滿意足地把人抱住。


    光抱著不夠,他又低下頭,在裴夏脖頸間使勁蹭,使勁聞。


    反反複複好幾次,才滿足地感歎起來,


    “我現在知道了,有老婆的人,是真的幸福!”


    裴夏隨他鬧,她晚上沒睡好,這會正好困,迷迷瞪瞪的。


    蔣湛看出來了,一口悶了醒酒湯,拉著裴夏,陪他再睡會兒。


    兩個人躺在床上,蔣湛還是把人圈在懷裏。


    他低頭看看裴夏,閉著眼睛,睫毛輕輕顫動,知道她沒睡著,


    “下次我再喝醉了,再給你打電話,你別管,讓他們接我去找你。你就在原地等著,如果時間很晚,你就睡你的。”


    蔣湛話音剛落,裴夏立刻說,“好。”


    蔣湛低頭看她,笑著,“答應的這麽痛快?”


    裴夏又嗯一聲。


    蔣湛笑,“就這麽聽我的?”


    裴夏還是,“嗯。”


    蔣湛想了想,又問,“我昨晚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吧?”


    裴夏揚起臉,裝作生氣,冷著臉,“全忘了?”


    蔣湛絲毫不心虛,他對自己還是很了解的,生人勿近,不存在亂來。


    就算有人主動招惹他,那人就是找死。


    而且,他身邊隨時有保鏢跟著,沒人能近他的身。


    他對上裴夏的視線,慢慢地勾起嘴角,“想誆我?”


    裴夏:“誰誆你?你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睡一覺就忘了,就能不認?也太不負責了。”


    蔣湛眯起眼睛,盯著裴夏的眼睛,“編,好好編,編的像樣點……”


    說著話,他把手伸進裴夏的睡衣裏,在她身上輕輕慢慢地撓起來。


    裴夏最怕癢,立馬身子一蜷,就是要躲。


    蔣湛攔住細腰,一把撈迴來,笑著問,“跑什麽,繼續編啊。”


    裴夏癢的不行,笑得眼尾發紅,眼淚出來了,“我錯了,我錯了,逗你玩兒的。”


    “逗我啊,好啊!”


    蔣湛一個翻身,把人攏在身下。


    裴夏笑得氣還沒喘勻,就被親得七葷八素,渾身軟趴趴,隻能任由擺布了。


    蔣湛這個人,給別人的印象,總是一副冷言冷語,生人勿近,又狂又拽的姿態。


    隻有在裴夏麵前,他才像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二十多歲的年紀,熱情,有活力,青春正盛期。


    ……


    距離除夕隻剩兩天,深城大街小巷,到處都是過新年的氣氛,以紅色為主的布置景觀,裝飾,大街小巷隨處可見。


    趙頌年和沈歆去市場買迴來,很多紅色喜慶的裝飾品。


    兩個人認真地布置茶館。


    沈淮支著下巴,看著兩人幹活,閑得打哈欠。


    倒不是他懶,實在是那兩人不讓他插手。


    趙頌年說這段時間,他看店辛苦了,這些小活用不著他。


    沈歆馬上點頭,“對對對,你一邊玩去吧。實在閑了,出去逛逛也行。”


    沈淮嗤之以鼻。


    明明是他們不想他當燈泡,影響他們談情說愛。


    瞧瞧,沈歆笑得那不值錢的樣子。


    “嗬……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古人誠不欺我。”


    沈淮嘀咕一句,扭頭看向窗外。


    忽然,一道熟悉身影,出現在他視線裏。


    那不是趙心悠嗎?她是來找趙頌年的?


    沈淮想了想,起身下樓,跑著到店外。


    “趙心悠!心悠姐!”


    趙心悠好像沒聽見,低著頭,從茶館門前經過,繼續往前走。


    趙心悠穿著一件大衣,扣子敞著,係著圍巾,雙手揣在雙側的口袋裏,腳上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沈淮遲疑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伸手拍在趙心悠的肩上,“心悠姐?”


    “啊!”


    趙心悠渾身一抖,猛地轉過身,像是受驚的小動物。


    這副模樣,把沈淮嚇了一跳。


    趙心悠是誰啊,她是趙頌年的姐姐,也是沈淮的學姐,他們同一所大學畢業。


    趙心悠一直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各種活動上的座上賓。她的追求者們,可是各國的帥哥都有。


    妥妥的大女主。


    可眼前的趙心悠,無精打采,滿臉疲態,要不是他見過趙心悠,這會還真不敢認。


    趙心悠看到是沈淮,驚訝了幾秒,先開口,“小淮,你怎麽在這?”


    沈淮側身,指了指茶館,“這是我姐的茶館,你來過兩次啊,忘了?心悠姐,你沒事吧。”


    趙心悠輕蹙了起眉,順著沈淮指的方向看過去,反應過來,“哦。對,我去過。”


    沈淮看出她情緒不對勁,整個人呆呆愣愣的,他擔心出事,先把人留住再說,正好趙頌年在店裏。


    “心悠姐,不忙的話,去店裏坐坐吧。”


    趙心悠立刻擺手,“不了,我爸媽在酒店,我這就迴去了。”


    沈淮也不管趙心悠一直擺手拒絕。


    他二話不說,連拖帶拽,把趙心悠帶迴店裏。


    趙頌年和沈歆看到趙心悠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同樣驚得說不出話。


    二樓靠窗的位置,趙頌年認真地打量趙心悠,“你都成這樣了,還要瞞下去?你要是開不了口,我去找他談,男人之間更好說話。”


    趙心悠的眼睛裏迅速蓄起霧氣,搖搖頭,“不用。”


    趙頌年:“既然他說能承受一切結果,你告訴他又怎麽樣,而且……”


    頓了一下,趙頌年壓了壓情緒,把急切的語氣壓住,哄著說道,“而且,又不是一定遺傳的。你也知道的,醫生也說這個遺傳是有概率的。”


    “萬一呢?”


    趙心悠抬起頭,“萬一我遺傳,怎麽辦?就算我沒有遺傳,那會不會遺傳給下一代?陳競是那麽好的人,憑什麽因為我,就要接受這種不公平,他爸媽也那麽好,又憑什麽承受這些。”


    “小年,我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罪人,我後悔迴深城了。如果沒有迴來,我和他也不會遇到,我就不會害了他,就連他爸媽也要承受他的痛苦。”


    “他來找我了,他說要離開深城,帶他爸媽一起走。你不知道,我聽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恨不得掐死我自己,我都幹了什麽啊。”


    趙心悠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桌子上。


    陳競找她了,渾身酒氣熏熏,把她堵在酒店房間裏。像個孩子耍賴,撒潑,認錯,求她不分手行不行。


    陳競的眼淚也像她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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