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安慰他,“是胃部手術,醫生說是良性的,手術做的也很成功……”


    陳競眉心擰成一個疙瘩,沉重唿了口氣,邁開長腿,大步走進院門。


    薛姨跟在後麵,“少爺,少爺,太太現在不能生氣……”


    陳競腳下慢了點,“知道了。”


    上一次迴深城是三年前,陳競沒有迴家,從機場直接去墓地看陳玥。


    陳競比陳玥小兩歲,姐弟間的感情從小就好。


    陳競是頑劣過頭的少爺脾氣,但隻要有陳玥在身邊,他的情緒總能很快平複下來。


    陳玥是陳家領養的女兒,對內對外,從來都不是秘密。


    看著自己兒子和陳玥相處得好,陳家夫婦一直是很高興的。


    直到傭人在陳玥的房間裏,發現她寫的日記,記錄著她和陳競日常相處的點點滴滴。


    傭人本來沒當迴事,撿起日記本打算放迴桌上,一張黃色的便簽小紙從裏麵掉了出來。


    上麵畫著兩個人,梳著辮子的女孩踮起腳尖輕輕吻上男孩的側臉,旁邊的一行娟秀小字寫著,‘等你長大。’


    當天晚上,陳家夫婦把陳玥叫進書房。


    第二天一早,陳玥的行李裝進車裏,陳家夫婦要送她出國讀書。


    陳玥知道這次走了之後,再難見到陳競。


    車裏剛駛出別墅區,她開始懇求司機送她去陳競的學校,再見一麵。


    司機是陳家工作多年的老人,也是看著陳玥長大的,他於心不忍,便臨時改道,結果在路上出了車禍。


    陳玥當場就沒了。


    陳競得知原因,瘋了似的,舉著刀要父母還他的姐姐。


    從那時起,陳競和家裏的關係越來越緊張。


    他每晚看著陳玥留下的日記,除了想念,心裏漸漸產生了異樣的情愫。


    “唿……”


    陳競踩在台階上,唿了口氣,這裏是他從小長大的家,也是陳玥生活17年的地方。


    自從出國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迴來了。


    “薛姨?薛姨!太太找你!”


    “誒!”


    薛姨應聲後,台階上出現一個瘦弱的身影。


    陳競愣了下,看清女孩的臉後,挪開視線,跨上台階。


    “薛姨,他是誰?”


    “他是咱們陳家的大少爺!太太在哪?”


    “在廚房,說是有什東西找不到了,他就是少爺?天哪!少爺迴來了!”


    陳競邁步走進室內,一樓大廳裏,燈隻開了一半,顯得有些孤寂落寞。


    他往裏走著,牆上的全家福映入眼中。


    照片的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陳玥笑得露出一對虎牙。


    “姐姐,你又不是老虎,怎麽會有虎牙?”


    “嗯……那是為了保護你啊,遇到壞人,姐姐就用大虎牙咬他們。”


    “陳玥,你的虎牙太醜了,拔了吧。你看這照片,光看見你的牙了。”


    “切,我喜歡。”


    “姐姐,嗚嗚……別睡了!起來!跟我迴家!”


    “陳玥,我想你了。”


    ……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女人溫軟的聲音,“你是誰?”


    “太太,他是少爺啊!”薛姨走了過來。


    陳競轉過身,看到臉色蒼白,身形削瘦的女人,怔怔地看著他,張著嘴,沒出聲。


    陳競打量女人,緩緩蹙眉,“你怎麽瘦成這樣?”


    下一秒,陳競懷裏撞進一個女人,“嗚嗚,我的小競迴來了,是我的小競……”


    陳競僵在那,陳母哭得很痛苦,很壓抑,像是怕聲音太大,會讓他討厭。


    陳競的手在陳母身後微微抬起,片刻後,落在背上,輕輕拍了拍,“別哭……”


    薛姨和小女傭站在後麵,也不住地抹眼淚。


    陳競別開頭,看向別處,不想讓人發現他泛紅的眼眶。


    在國外,有很多個夜晚,他夢到過家裏和爸媽。


    可早晨醒來,一想到陳玥,他就無法原諒他們。


    “太太,您不能再哭了,剛做完手術,小心身體受不了啊……”


    薛姨勸著,自己忍不住哽咽。


    陳競又在背上拍了拍,“好了,坐下說話。”


    陳母這才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不是夢,我兒子真的迴來了。”


    陳競心裏又是一酸。


    幾個人坐在沙發上,陳競抬眼看燈,“薛姨,把燈都打開,太暗了。”


    “誒,好!”薛姨應聲。


    陳競的手一直被陳母拉著,一雙幹瘦的手,不停地摩挲他的手掌,曾經,這雙手不是這樣的。


    陳母出身豪門,大家閨秀,在陳競記憶裏,媽媽身材豐腴,手指更是嫩如蔥白。現在隻剩皮包骨頭,是因為生病吧。


    陳競正欲開口問陳母的病,陳母忽然站起來,“瞧我這腦子,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


    說著話,陳母鬆開陳競的手,往廚房走。


    陳競低頭看著被媽媽撫摸過的手掌,起身跟了上去。


    廚房裏,陳母係著圍裙,站在灶台前,拿著湯勺攪動鍋裏的湯,邊和身邊的陳競說話,“這湯啊,本來是給你爸爸煲的,沒想到他臨時去了羊城,明天才能迴來。你正好迴來了。”


    陳競沉聲道,“那我不喝了,留著給他。”


    陳母立刻轉頭看他,一臉緊張,“不是,是媽媽不會說話,讓你誤會了,媽媽是說……”


    “幹嘛解釋這麽多,我知道你的意思,故意逗你的。”


    陳競眉眼淡淡,說完之後,嘴角留了一抹弧度。


    陳母追問,“真沒生氣?”


    陳競:“真沒有,快好了麽?我餓了。”


    陳母:“誒,馬上好。那個鍋裏還有溫著的菜和飯,我給你盛出來。”


    陳競伸手擋住,“我自己來。”


    陳母:“會燙手……”


    陳競嘴角的弧度大了些,“我現在不是小孩了。”


    陳母眼睛裏溫情溢出來,溫聲軟語,“好,你去盛飯,湯也馬上熱好了。”


    廚房外,薛姨和小女傭,從玻璃門裏看著裏麵,感慨萬千。


    “可惜啊,先生今天不迴來,要不然他們就一家團圓了……”


    “沒關係,少爺既然迴來了,也不會待一會就走吧?他吃完飯,肯定要和太太說話,時間晚了,他應該會住下。”


    “嗯,說得也是,看我老糊塗了。”


    “誒,出來了!”


    “快去給少爺開門!”


    小女傭幾步跑過去,把門拉開,陳競端著一隻托盤,從裏麵出來,扭頭看了眼小女傭,“謝謝。”


    “啊!不客氣,少爺。”陳競眉眼微彎,小女傭頓時紅了臉,好帥!


    托盤放在桌上,薛姨過來幫忙,把盤子和碗拿到桌子上擺好。


    陳競又是一勾唇,“謝謝。”


    薛姨怔愣兩秒,“誒……”


    應聲後,薛姨的腦海裏不自覺地想起陳競小時候的頑劣時刻,沒想到長大了,變得這麽紳士又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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