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太上皇喪期未滿,你們幾人這時候就將自己府上女眷的婚事都提到明麵上來講,巴不得朕拋開禮製規矩現在就將她們收入後宮,究竟是何用意?


    再者,朕的婚事,又豈能容你們幾人左右?!”湛瑾初斜眼看向那依舊跪的筆直,毫無一點知錯之心的劉尚書,眼底滿是陰霾。


    “劉大人,你是老臣了,且不說你為這大荊做出過什麽貢獻,這朝堂之上煽動人心,結黨營私便是大罪!


    百姓的賦稅養著你們,邊關的將士給你帶來安寧。


    如今政事戰事緊迫之時,你們不但不為邊關將士現行考慮,反而迴避縮減開支之事,將你孫女的婚事在這朝堂上商議。


    怎麽,這個皇帝換你來當?”湛瑾初聲音已然泛起薄怒,臉色異常陰沉。


    劉尚書跪趴下去,對著湛瑾初拜了又拜,“皇上,皇上,臣絕無此意!臣,臣真的隻是為皇上考慮啊!求皇上息怒!”


    “求皇上息怒!”朝廷眾臣齊聲喊道。


    “劉大人身為禮部尚書,卻殿前失儀。今日起,停職一月,也不用你來上朝了,迴去好好反思反思。”湛瑾初不再看那縮成一團的劉大人,語氣迴歸平淡。


    劉大人猛地抬起了頭,慌忙道:“皇上,皇上,臣是勸諫,您不能這樣對臣!臣為大荊忠心耿耿,對皇上您也忠心耿耿!您這樣做,會寒了多少老臣的心啊!”


    湛瑾初眼睛微微一閉,眼刀甩了過去,“忠心耿耿?劉大人,本想著你是老臣了,便放你一馬,你真當你私下裏做的那些醃臢事沒人知曉嗎?需不需要朕一件一件給在這大殿上攤開來說?!”


    “臣,臣做什麽了?臣忠心耿耿!”劉大人梗著脖子紅了臉,一副怒氣衝天的樣子。


    “宣愛卿,將你調查到的東西就著此時說了吧,免得再去這劉府請劉大人。”湛瑾初往後微微一靠,麵上溫和又淡然。


    宣潤起身,冷著臉看向了劉大人,從袖裏拿出了幾張紙,“皇上,微臣從去年便連連收到匿名信,所狀告之人皆是禮部尚書劉大人。臣本不信,但依著大荊律法,不可讓任何一位臣子遭受到無端誣陷,於是臣便展開了調查。


    從年關送往各國各地的年禮,到今日送往南境的物資,這些裏麵都出現了缺樣少樣。臣便秘密派人前往接手這些東西的大人和侍衛、小廝家中一一查探,沒想到就在劉大人府上的公子手中發現了一樣本應該送往齊國的玉芙蓉。


    臣生怕這裏麵出了什麽差錯,有人故意讓這玉芙蓉到了劉公子手中。所以便再三確認,沒想到在劉府的一處莊子中,卻發現了一處密庫。


    庫房裏麵放置了不少本該出現在其他地方的寶物,甚至還有應該送往南境的機關弩、機關匣也有幾個出現在了劉大人的莊子中。”


    宣潤的話讓整個大殿中的人眼神都朝劉大人而去,一個個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了一絲信息。


    “劉大人,你可有什麽話要說?”湛瑾初臉上掛起了一抹笑意,隻是這笑意未及眼底,冷意自眼底溢出,讓人無端恐懼。


    劉尚書已經徹底慌了,沒想到自己的這些小動作已經被湛瑾初的人看到了,這已經鐵證如山,他怎麽賴得掉。


    “皇上,臣也是一時鬼迷心竅,還請皇上看在太上皇的麵兒上開恩呐!老臣再也不敢了!”他眼睛紅了,淚水不停地往外湧,在那布滿皺紋的臉上形成了兩道晶瑩,加之他的顴骨本就有些凸出,他又哭的滿臉淒慘樣,這一下實在有礙觀瞻。


    湛瑾初也沒什麽心情再和他多說話,抬手讓侍衛進來,“劉賢既已認了罪,便帶下去聽後發落。朕雖然明白水清則無魚這一道理,但這貪心不足蛇吞象須得你們自己明白。


    各位以後不必惦記著朕的婚事,府中有女眷的不如看看這朝上各位大臣府上適齡男子,或者將要參加科舉的學子。


    朕不像太上皇那般有良善的性子,時日久了,各位也該想想朕剛登基時做了些什麽?諸位若想好好坐穩朝中位子,便都好自為之。”


    湛瑾初說完,起身看似十分隨意地整了整衣裳,眼睛卻似笑非笑在大殿中掃視了一圈,這才邁著穩健的步子走了。


    大臣們被他的眼神驚起了一身冷汗,迴想起當時那些個試圖擾亂朝政從而渾水摸魚的同僚,一個個可都是死相淒慘。


    當今皇帝原本還是皇子的時候一直溫和有禮,見誰都是笑意洋洋,任誰看了不覺得是隻小兔子。但他們也不曾想想,這樣的溫和有禮怎麽可能在後宮中長成。


    溫和或許是真,但這陰狠的一麵哪曾給他們看見?


    唉,原本那想攀附的心還是都收一收比較好,這萬一惹惱了就不好了,這皇上啊,當真是笑麵狐狸——惹不得。


    第二節


    “誒,你聽說了嗎?南境的戰事越發緊迫,那些個屬國像發了病似的,開始一起進攻了。”


    “是啊,別說,真的有些害怕。雖說要相信賀家,但這心裏頭不免還是生出了幾分擔憂。”


    “誰不是呢,我家大人不知從哪得了幾分消息,說是那撫溪王可是得了南境布防圖的,這平定侯與幾位將軍就算再能排兵布陣,如今這處境可不大好。”


    幾位夫人坐在那品鑒會上聊了起來,麵上均是擔憂。


    這是工部尚書許大人的夫人付氏提頭辦的,說是品鑒會,倒不如說是一個小小的女眷聚會。


    肖泠如今月份大了,不愛走動。賀老太太生怕她在屋裏一直悶著不好,便帶著她一塊兒來了。


    “將軍夫人這快生了吧,看這肚子大的,不會是雙胎吧?快小心著些,來這邊坐。”一位夫人見著肖泠被丫鬟扶著走過來,便抬腳迎了上去,溫柔地笑著拉上了肖泠的手。


    肖泠輕輕撫了撫圓滾的肚皮,朝幾位夫人笑了笑,“前些日子請了太醫把脈,確實是雙胎來著。”


    “哎呦,那真是恭喜!這懷雙胎可不容易,你啊,可得注意著。”夫人們紛紛向肖泠道喜,有些還未生育的夫人羨慕的看向肖泠的肚子。


    這肖泠也確實命好,嫁給了一位年輕的將軍。雖說將軍不能時刻陪在身邊,但聽說這信件可是每隔幾日便會送來。


    加上這賀家深受皇上恩澤,這幾個立冠的男子都是將軍。賀老夫人又是出了名的良善體貼之人,也難怪肖泠這臉上均是滿滿的幸福。


    “嘚瑟些什麽,不就是嫁了個將軍嗎?這戰場上刀劍無眼,也不知有沒有這命活著迴來。”一個身著黃衣的女子看這邊這一個個對著肖泠恭維,心裏難免生出了嫉妒。


    “就是,到時候成了寡婦,還不是照樣得遭人閑話。”黃衣女子旁側的女子也一臉妒忌,明明她們兩家家境都比那肖泠好,可為什麽侯府就願意娶一個參領的女兒。


    兩人看著那一臉幸福的肖泠,心中越發酸澀,難免生出了壞心思。


    兩人對視一眼後,讓丫鬟去那邊,把肖泠身邊的夫人都支開。


    兩人扭著細腰邁著蓮步走向正喝著水的肖泠旁邊坐下,“呀,賀夫人。倒是許久未能見到您了。”


    肖泠一眼便看穿了兩人那虛偽的笑,禮貌地迴了個笑臉,想招唿柳柳將自己扶起來去別的地方。


    “哎呀,夫人這是不待見我倆嗎,怎麽這就要走了?”粉衣女子一臉委屈,卻伸出了手拉住了肖泠的衣袖,擺明了不想讓肖泠走。


    “你們想幹什麽?!放開我家夫人!”柳柳氣憤地質問道。


    “放肆,一個下人也敢這樣同本小姐說話,去,掌嘴!”黃衣小姐恨恨地看向了柳柳,示意身邊的丫鬟去掌嘴。


    “你們誰敢動她!她是我的丫鬟,是平定侯府的人,誰給你們的膽子動她!”肖泠見那丫鬟挽了袖子氣勢洶洶地走來,怒聲製止。


    黃衣女子聞言眼底的陰鷙越發明顯,她朝肖泠笑了笑,“將軍夫人哪裏話,我們怎敢欺負侯府的人。隻是這丫鬟看著就不是什麽好的,倒不如我們替你教教她規矩。”


    “我的丫鬟輪不到你來教!”肖泠氣憤地拍了下茶案,“柳柳,我們走!”


    柳柳立即扶著肖泠,讓她慢慢起身。


    黃衣女子見兩人要走,向後麵使了個眼神,隨即看著肖泠的背影陰冷地笑了笑,“夫人就不怕將軍在南境已經另尋佳人,畢竟這一年半載也迴不來,就算迴來了你這身子也伺候不了他。”


    肖泠的腳步微微停了停,倒不是對黃衣女子的話感到害怕,畢竟賀家人是什麽人品她比這些外人要清楚得多。


    她是覺得這姑娘嘴太髒,不免得生出了怒氣。


    不過她不想理那女的,握了握一臉怒容的柳柳的手,示意她別聽。


    “我可聽說那些屬國不好對付,這近日更是有消息傳來南境難以抵抗,可別到了最後迴來的是屍骨而不是將軍。”粉衣女子一臉歎息,說出的卻是十分令人生氣的話。


    肖泠迴過頭來,狠狠地剜了兩人一眼,“兩位,有些話該不該從你們嘴裏說出來令尊和令堂沒教過嗎?就憑剛才這幾句話,你們也該到大理寺受刑。


    嘴上還是積點德,你們當真以為若是南境守不住你們還能過上好日子?真是些無腦子的人。”


    說完,她便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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