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他撫溪王是不愁炭火不愁吃穿,但這在寒風唿嘯中堅守的將士缺啊。


    於是撫溪王不得不花費大量銀子向一些不曾加入戰事國家購進糧食,同新王雖說也在假意參戰,但他們儲備的糧食多呀。


    何況同新又不需要派遣那麽多將士去跟撫溪他們一樣耗著,所以他也趁機大撈了一筆,撫溪王看著那些銀子流失心在滴血,卻也不得不吃下這個悶虧。


    嘭!


    書案上的筆洗被撫溪王直接掃到了地上,身邊的侍衛和太監紛紛跪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出。


    “好!好啊!跟本王玩持久戰是嗎?!本王奉陪到底!”撫溪王陰狠的眼神讓空曠的大殿又多了幾分冷意。


    “來人,去請金癸士(撫溪王室豢養的高級侍衛)統領。”他雙手杵在書案上,眼神盯向空蕩的大殿下首,聲音嘶啞難聽,讓跪在地上的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是!”貼身伺候的太監跪拜後迅速起身退出了大殿尋人。


    金癸士統領很快便到了,按例叩首跪拜後,起身到了撫溪王旁側。


    撫溪王將手裏剛寫完的宣紙遞給了他,“不惜一切代價,將十三公主帶迴。當然,必須確認大荊皇帝的毒已經下成功。如若有何變故,也得將大荊的京城擾亂了再迴來。”


    撫溪王手上的青筋暴起,南境難對付,他就動京城!大荊皇帝不是幾乎都把鎮守京城的士兵都調往南境了嗎,那就讓京城亂起來吧。


    賀家就算有三頭六臂,也顧不上後院失火。他要讓湛姓王室,一個個喪頭垂耳逃離京城!


    金癸士統領聞言皺了皺眉,“大王,即使大荊皇帝中了毒無法坐鎮京城,但據我所知,現如今還留在大荊朝廷的大臣幾乎都以湛瑾初為命是從,能者居多。我們這樣直接動京城恐有不妥。”


    撫溪王瞥了他一眼,手往座椅上一放,冷聲說道:“你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湛瑾初一倒,湛家還有誰能站出來接手大荊?


    那些個王爺皇子都是些膽小怕事的,要麽直接是毫無名氣的,唯一一個對我們有威脅的不過就是那端王湛瑾奕,等他收到京城大亂的消息時還能趕得迴來嗎?”


    金癸士還是覺得不妥,這樣貿然的行動無疑是一場賭注。那些個王爺皇子究竟是什麽實力還未曾得知,更何況要是湛瑾初的毒沒能下成功,他們才這麽些人手,還會有勝算嗎?


    “下去吧,本王等著你的好消息。”撫溪王不想再聽金癸士的顧慮,靠坐著閉上了眼睛。


    金癸士叩首領命,臉色並不太好。


    ————


    京城。


    夜裏,迪稚奈正睡著,門外突然響起了很有規律的敲門聲。


    她當下便睜開了眼睛,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進。”她起身將衣裳穿好,在屏風後的椅子上坐定後朝外道。


    她沒有將燭火點燃,而是就著月光坐在那,等著外麵的人進屋。


    金癸士統領輕輕推門進了屋,看著屏風後若隱若現的影子,一時嗓子有些發熱。


    他咽了咽口水,出聲道:“十三公主,屬下來接您迴撫溪。”


    他沒有跪下,眼神一直落在屏風後麵那曼妙的身影上。


    “阿力木,見到本公主不應該先行禮嗎?”迪稚奈側著身,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語氣十分冷淡。如果細聽,這語氣中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惡心。


    阿力木聽到迪稚奈的聲音,嘴角上揚了揚,“公主殿下,此時非彼時,帶我們迴了撫溪,臣下再給殿下叩首。臣下沒想到過了這麽些年,殿下還記得我們的暗號。”


    他說完後,輕笑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響起。


    迪稚奈斜眼看向了那阿力木,手裏的毒蟲已經接受到主人的心情蠢蠢欲動。


    “殿下請,毒蟲得千萬小心,可別遺漏在了這屋裏。”阿力木覺察到了她的動作,出言提醒。


    “父王派你們來不止是將我帶迴撫溪那麽簡單吧?怎麽,怕我沒給大荊皇帝下毒,特意讓你們來確定?”迪稚奈沒有動,她沒有了剛才的好脾氣,自然地流露出了不耐煩。


    阿力木徑直走向屏風,他沒走過去,而是撫摸著屏風上的身影道:“主子的命令臣下無法不聽從,殿下很聰明。不過,臣下願意相信殿下的能力。”


    他們其實已經到了京城兩日,早就把想要知曉的情報摸了個清楚。


    現在京城幾乎人人都在傳皇帝湛瑾初感染了風寒卻一直不見好,甚至有時會莫名其妙的昏睡過去,多半是什麽怪病。


    所以最近很多時候都是瑞王和七皇子湛瑾軒處理朝政,這兩天甚至已經沒有見到湛瑾初露麵。


    第二節


    迪稚奈見了他的舉動手抓住了裙擺,眉頭輕蹙,濃烈的惡心感自身體深處襲來。


    幼時的迪稚奈還沒有展露出製毒的天賦,在那後宮中過得十分不如意。


    她的親生母親也不過是個舞姬,被撫溪王強行霸占了身子後生下了迪稚奈。


    那時候撫溪王對他的母妃很是寵愛,幾乎日日都要到母妃宮中。


    撫溪王後最見不得撫溪王專寵一人,那時候的她是姬氏一族的聖女,想要煉藥便可以直接用在她選擇的人身上,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同意。


    於是母妃便被選做了藥人,沒有任何理由。


    撫溪王新鮮感也過了,他並不阻止王後的小心思,而是又把視線移到了新進宮的女子身上。


    她的母妃便是那樣活活被做成了藥人,整日在痛苦中活著。


    她幼時的對母妃的印象便是一位病美人,因為母妃總生病。她並不知道母妃是忍了多少的痛苦才能在她麵前一聲不吭,甚至對她展開笑臉。


    到了最後,母妃的臉和身體被劃了一道又一道口子,王後吩咐下人往那些疤痕中放了毒蟲。


    那一日過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母妃。她隻知曉最後見到母妃的時候,她身上有很濃烈的血腥味,母妃蒙著臉,眼睛卻還是滿是笑意。


    毒蟲被養的很好,但母妃卻被吸幹了鮮血而死。


    撫溪王在母妃死後給她封了妃,並且讓她以姬氏一族的名義下葬。這對於撫溪王室來說,是莫大的榮耀。


    但這樣的榮耀,卻讓迪稚奈感到無比惡心。


    沒了母親的照顧,她在宮中的生活便和丫鬟沒什麽區別。但為了給母妃報仇,她便自己開始學習製毒和養毒蟲。


    十歲時,她第一次見到了阿力木。


    那時候的她將阿力木當成了一位來拯救她大英雄,但幻境中的美好終究都是自己的想象。


    十三歲那年,阿力木又帶了東西來看她。她歡喜的道了謝,並且送上了自己親手繡的手絹。


    也就是那條手絹,成為了她一生的噩夢。


    那一晚,去而複返的阿力木用手絹蒙住了她的眼睛,將那汙穢之物生生塞進了她的嘴裏。


    那一晚,她失了身子。


    但她不敢對任何人說,隻能將這秘密埋入心底。


    接下來的幾年她幾乎每個月都會被阿力木強占,一直到她的天賦被撫溪王發覺。


    與其說被發覺,倒不如說是自己故意顯露。


    她的地位和身份水漲船高,阿力木便不敢再進她的住處。


    “殿下不想臣下嗎?以前臣下來看您時,您笑的可美了。”阿力木用手指在屏風上描繪著迪稚奈的輪廓,口中的話輕佻又帶著脅迫。


    迪稚奈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湧,她壓了壓自己的情緒道:“阿力木,注意你的言辭。”她語氣中已經染上了陰冷,殺意漸起。


    “我的好殿下,臣下便不逗你了。時辰不早了,殿下請。”阿力木離開了屏風,移步走到了門口候著。


    迪稚奈將早就寫好的信放置在了一個隻有大荊人知曉得暗櫃,轉迴身將收拾好的東西都拿上,披上了大氅之後出了屏風。


    屋外還有人,所以阿力木的眼神便收斂了一些,但還是若有似無的瞥向迪稚奈。


    阿力木在迪稚奈上了馬車之後悄悄返迴了了他住的屋子,仔細檢查一番會確認她沒放下任何有用的東西才出了宅院。


    他們走後不久,湛瑾初的人便悄悄潛進了屋子。


    從那暗櫃裏摸出了信件後,他們便往宮裏送去。


    “阿力木,金癸士......帶走迪稚奈是意料之內的,畢竟她是姬氏一族下一個聖女。但這些天這麽大動幹戈,還要確認我是不是中了毒。他們,是想動京城。”湛瑾初身著裏衣,外麵隻披了一件外衫,此刻正坐在火爐麵前,還是覺得有些冷。


    湛瑾韜和湛瑾軒也是這副打扮,接到了湛瑾初的消息便即刻趕了過來。


    他們為了讓外麵的人更相信湛瑾初中了毒,這些日子都住在宮。,宮裏現在除了太皇太後,其他的太妃都已經出宮居住,所以倒也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他們竟然這麽大膽,真當京城無人了嗎?!”湛瑾韜冷聲說道。


    “就是,撫溪就這樣沉不住氣嗎?”湛瑾軒都有些疑惑了,是他們給了撫溪王多大的錯覺才讓他覺得京城好動?他原本以為撫溪王再怎麽也得派很多人來,而且還會仔細查探過後才行動。


    湛瑾初好笑地看了湛瑾軒一眼,“他們這樣不好嗎,我們也省事。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他們善用毒,雖說迪稚奈現在與我們站同一條船上,但我們還是得注意。”


    “我知道了皇兄,不能太相信迪稚奈。”湛瑾軒嚴肅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時刻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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