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西院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北院右側的一間屋子裏,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投射器、弓弩等機械。”賀南泓首先開口,簡明扼要地說了自己的發現。


    宣潤接著道:“東院也無不妥,北院左側置辦了一整間屋子的糧草。”


    “我直接去了後院,有一間屋子十分奇怪,中間放了一個很大的箱子,四周栓了鐵鏈吊起。那間屋子正好按陽光的走向,加上那操作,似乎是裏麵放了什麽怕潮的東西,所以離地放置。”賀南辰對這裏麵的東西挺好奇,“我想進去看時,那巡邏的隊伍便過來了,裏麵沒有能遮掩身形的地方,我便直接出來了。”沒能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確實是讓他有些不甘,


    賀南泓看向賀南辰,“出來更好,我們發現如果是放了重要的東西,他們便會一個屋子一個屋子去查看。按你的描述,這樣費盡心力保存的東西定然是什麽珍貴的,他們定然會再三查看。”


    湛槿初聽了一圈,輕歎出聲:“沒想到你們此行收獲頗豐,是我們當時大意了,忽略了這麽多。”


    秦睦自宣潤迴來這眼神就時不時往人身上湊,見眾人都說完了,他腦海中有了一個想法:“有兵器、有糧草,這是供養軍隊嗎?而且這莊子地下恐怕還有密道,否則這些東西怎麽運進去的。”


    眾人神色一凜,確實,既然火藥那間屋子裏有密道,到麽其他屋子或許也會有。這樣大批量的物資,怕是早已經形成了一個供應圈。想到這些,幾人的心情便如那黑潮湧動的黑夜。


    “如今查不到這莊子究竟歸屬於誰,這樣大批量的物資倒是該好好查一查。軍械所那邊之前便調查過,並無什麽發現,現今又出現這麽多軍械,如果說軍械所裏沒有異樣實在說不通。還有那箱子裏的東西究竟是何物?這些,都需要我們仔細調查。”湛槿初總結了一下他們現在麵臨的情況,他看了大家一眼,接著道:“今夜先這樣,再怎麽熬下去也沒用,這一時半會也查不出什麽。便都先迴屋休息,明日再議。”雖說從賀南泓三人眼裏看不出累意,但畢竟在那莊子一直得小心謹慎,加上來迴的路也不短,大家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疲憊。


    第二日清晨,朝會結束後,湛槿初沒有和賀南泓他們一塊兒出宮,他去了禦書房一趟。


    剛到禦書房,福喜便迎了出來,笑著朝湛槿初道:“奴才見過恭王殿下,殿下今日怎麽得空來了?”


    “今日無事,父皇今日身體如何?我來看看。”湛槿初說著抬腳便要往前去大殿內,不料卻被福喜攔住了。


    “殿下,這......皇上現在不方便見您。”福喜神色有些為難,他低下頭,不敢直視湛槿初那略帶疑惑的雙眸。


    “嗯?可是有大人麵聖?”湛槿初把疑慮問出了口。


    福喜張了張口,滿臉糾結,“這......不是見各位大人,是......”


    福喜話音未落,緊縮的殿門裏便傳出了聲音。


    “皇上,你怎麽不讓讓臣妾,臣妾都不知該怎麽落子了!”一道帶著嬌憨的女子聲音傳出,讓湛槿初越發疑慮叢生。


    “哈哈哈哈哈,好,讓讓你,朕同意你再毀一次棋!”明德帝爽朗的笑聲響起,接著便是帶著笑意的說話聲。


    湛槿初眉頭微蹙,他不知這裏麵是何情況,更想不明白為何父皇會將女子帶入禦書房。


    “怎麽迴事?”他沉聲問福喜道。


    “是因貴人,她給皇上送湯來,便被皇上留下了。兩人正下棋呢,已經好一陣了。”福喜見沒法瞞,便直接給湛槿初說了。


    湛槿初神色一沉,藏在袖裏的手已經攥上了內袖,“因?哪個因?”他的母後閨名便是一個“愔”字。


    福喜知曉湛槿初在想什麽,連忙解釋道:“是因為的“因”。”


    湛槿初眼睛一動不動地的盯著那扇門,聽著裏麵那時不時地笑聲,本是站在火辣的陽光下他卻感到了無盡的寒冷。原來,人都是會變的。


    “封的不是婕妤嗎,什麽時候升了貴人?”湛槿初緩緩開口問道。


    “前日皇上讓貴人侍的寢,而後當夜升的位分”福喜歎了口氣,這皇上的心意又豈是他們這些閹人能隨意揣度的。他悄悄看了眼臉色有些蒼白的湛槿初,暗自搖了搖頭。


    湛槿初沒想到僅僅是一次侍寢之後就升了位分,看來父皇是真的喜歡這位因貴人了。他又看了眼那緊閉的殿門,轉身往外走去。


    福喜默默跟在他身後送他出院門,在他看來,即使皇上再喜歡因貴人,這心裏依舊會藏著柳後,恭王殿下依舊是他最看重的繼承人。


    眼看著湛槿初頭也不迴越走越遠,福喜卻從那背影中感受到了無盡的悲傷。他默默轉身迴了殿門前守著,殿裏的嬉笑聲聲入耳......


    第二節


    湛槿初心情鬱結,他沒有迴王府,而是悄悄進了侯府,沒有驚動任何人。


    “主子,我去喚泓將軍過來?”林文知道湛槿初此刻的心情,但這關於皇上的事,他一個侍衛沒辦法開口寬解湛槿初的心。見湛槿初駕輕就熟地帶他迴了賀南泓的屋子,他便開口問道。


    湛槿初沒有說話,他搖了搖頭,“你先出去,我自己靜一會兒。別告訴他我過來了,叮囑外麵的下人一聲。”


    湛槿初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態,明明父皇一直以來都有那麽多的妃子,身邊從來沒缺過人。但這一次,他卻感到了莫名的悲傷。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母後,也是為父皇。


    這貴人的容顏他在畫像上見過,那雙眼睛確實有些像母後。但即便是這樣,父皇給的封號“因”還是於理不合,這是衝撞了母後。這樣的忌諱父皇不可能不知道,但現在還是給了這個封號,湛槿初便有些看不懂了。


    父皇究竟到底喜不喜歡這個貴人?湛槿初捉摸不透。他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試圖放空大腦,卻沒什麽效果。


    咯吱,屋門開了。


    賀南泓轉過屏風便看到了那把自己裹成了一團的湛槿初,他走了過去,輕輕將蓋住湛槿初的被子掀開來,自己也坐到了床榻上


    “怎麽了?出了何事讓你心情不好?”賀南泓一眼便看出了湛槿初的難受,他將人一把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


    湛槿初順從的把自己的坐姿調整了一下,“父皇有了新的貴人,我去時沒見到他。這貴人的封號,是“因”,因為的因。”他靠在賀南泓肩上,眼睛閉起來,歎了口氣道。


    賀南泓愣了愣,“因”,這個字與先皇後的名同音,怎麽能用做一個貴人的封號。他摸了摸湛槿初的頭發,明白了為何這人迴來後便一聲不吭直接躲迴了屋。


    “皇上也許有自己的考慮,我們可以先查一查這位的身世。”賀南泓靜靜地抱著湛槿初,等感受到懷裏的人漸漸平靜了心緒才開了口。


    “其實我能理解父皇,他很愛母後。母後走了這麽久了,他遇上一個與母後有那麽一點相似的人,便想把人留在身邊。替身也好,真的一見鍾情也罷,我隻是希望他別讓自己繃得太緊,最後因為那貴人達不到自己心裏的預期而傷心。”湛槿初平淡地與賀南泓談論起這件事,他隻是不想父皇一直活在母後的影響中。


    賀南泓無法開口,他不知這該如何寬慰湛槿初。如果他是明德帝,或許會更甚。不,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不會獨自一人活下去。


    “皇上能不顧忌諱賜了這貴人封號,定是再三考慮過。你可有到太後娘娘那問過,這不是尋常事,娘娘定然會過問。娘娘既然什麽都沒說,那這背後或許真有隱情。你啊,便不用這樣憂慮了,看看這眉頭,都皺成什麽樣了。”賀南泓笑了,他把湛槿初的頭從肩上輕輕擺正在自己麵前,用手撫平了他的眉頭。


    ————


    第二日午後,秦睦從禮部將因貴人的家世情況書冊全都拿到了湛槿初麵前。


    “怎麽,她有問題?”秦睦看湛槿初一份一份仔細看著,也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了一份看了起來。


    湛槿初仔細地看著,“隻是想看看這女子有沒有什麽不妥。畢竟伺候在父皇身邊的人都得謹慎一些。”他邊翻看邊迴道。


    “之前我便查看過的,並沒有問題。瀘縣知縣之女,年十六,琴棋書畫都有所涉獵,算是個才女。”秦睦想了想道,這些秀女的信息都是一一篩查過很多遍的,並無不妥。


    湛槿初想了一下,“入選後,可有給她畫過像送迴瀘縣確定過?”


    “有,這些都是必須的,沒有遺漏。”秦睦肯定過,這些事他都安排妥當了的。


    湛槿初便也沒再看,畢竟能出現在上麵的這些內容都是有專門的侍衛去一一核查過的。


    “罷了,便先如此,我讓福喜小心防著些便是。”湛槿初放下那些文冊,起身往屋門走去。


    春日的景色真是美得讓人心生歡喜,他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能有這今日這般的陽光和春風,溫暖和煦,讓人心情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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