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你們為何要救我?”楊明佑坐在長椅上,一個男子為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麵前,示意他喝。


    男子朝他神秘一笑,一屁股坐到了楊明佑身旁,湊到他耳朵旁說道:“右相大人可是我們鶴月最好的合作人,我們當然的救您。”他長得很秀氣,但麵上的表情卻十分妖冶,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


    楊明佑倒是一點也不信男子的話,冷哼一聲道:“我現在可不是什麽右相,隻是一個死囚罷了。你們救我究竟為了何事?別說什麽我是你們的夥伴,我出錢你們辦事,雇主而已。”


    男子邪魅一笑,“右相大人還是那麽聰明,可惜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照樣被恭王他們扒了這層偽善的皮。”他邊說,手往楊明佑臉上劃過,讓人無端起了雞皮疙瘩。


    “我現在可給不了什麽,但既然你們救了我,我確實得表示表示謝意。”楊明佑身子往後一仰,躲開了那在自己臉上胡亂劃過的手。這手的感覺可不似常人,被他碰過的臉上肌膚像是被蛇爬過似的,滑潤陰冷。


    “哦?右相大人能給我們什麽作為報酬?”男子見楊明佑往後躲開他的手也不惱,湊了過去用好奇地語氣問道,他可以壓低的聲音進入楊明佑耳朵時,讓其忍不住皺了皺眉。


    楊明佑很厭煩和這樣的男子交流,他壓製住心頭的不快道:“你們趕在朝廷去捉拿程雲和趙習之前幫我給他們傳信,等他們來了,我在把東西給你們。”


    “嗬嗬嗬,右相大人可真有一套,這東西是給我們救了你的報酬,而不是幫你傳話的報酬,你這樣一來,不就又欠我們一個人情了嗎?”男子的笑不及眼底,心中暗誹道:不愧是老狼了,這空手套白狼的事倒說得自如。


    楊明佑瞥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但若他們不來,你們就沒辦法拿到這東西。”


    男子又笑了,“那我們便信大人您一次,畢竟合作了這麽多次,也算送你份禮物。”他說著,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敬楊明佑,自己一飲而盡後眼神朝楊明佑手邊的茶看了一下,示意楊明佑喝。


    楊明佑見他也喝了這茶,便放下了一些戒心。從早朝到現在他滴水未進,早已渴得很,於是他拿起了那杯茶喝了下去。


    男子斜眼看著他的動作,嘴角揚起又壓了下去。


    “右相大人這幾日便住在這,如今您可是罪犯,我們也不便讓您出門。若是缺了什麽,跟這些守著的弟兄說一聲便是,千萬別委屈了自己。”男子起身朝著楊明佑說道。


    楊明佑掏出錦帕拭了拭嘴角,也不想與男子說話,漫不經心地朝他嗯了一聲。


    男子輕笑了一下,邊往外走邊說道:“右相大人便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對了,若是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可得忍一忍,畢竟,我們也請不了大夫。”說完,便笑著走出了屋子,屋門被守衛關上,遮住了楊明佑探究的眼神。


    門關上的那一刻,男子的嘴角放了下來,轉身朝那屋子冷哼了一聲,眼神嘲諷,一個階下囚而已,在他麵前端著個什麽自傲的姿態。他給了守衛一個眼神,轉身便走了。


    守衛對視了一眼,看來堂主這是想讓這人不好過。於是,他們拿出了一支香點燃,香氣盡數往門內扇去。半炷香不到,裏麵便傳來了痛唿聲,接著是人摔倒在地的聲音。


    桌案上的茶壺及茶杯都被楊明佑帶倒滾落到地上碎了,屋裏一片狼藉。可任由楊明佑如何唿喊,外麵的人都不為所動。漸漸的,裏麵的聲音便消失了。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騎馬趕迴了京城。城門口已經戒嚴,進出都需要嚴格查驗。城中也到處是搜查的官兵。捉拿罪犯的告示和懸賞令也已經張貼出去,圍觀的百姓都在紛紛議論。因著昨日將楊明佑押往大理寺時許多百姓圍觀,親眼目睹了那些黑衣人將楊明佑劫走,所以這些事倒也不必避嫌。


    幾人暢通無阻進了宮,直奔禦書房而去。


    禦書房中,賀惟然及柳容檀在與明德帝在書案前商討著昨日的事,湛槿初幾人進來後先行了禮,明德帝朝他們招了招手,讓他們都過去。


    “茲事體大,牽扯甚廣。這楊明佑既與撫溪國有來往,又和鶴月有牽扯,朝中眾多官員和他也有關係往來,這一一排查需要好些時日。再者,這鶴月來無影去無蹤,我們現今所掌握的線索並不足以尋到他們。”賀惟然向小輩們點了點頭,接著剛說的話題說道。


    第二節


    “父皇,可有人跟上去?”湛槿初問完見明德帝神色陰沉,便也已經猜到。


    果然,明德帝搖了搖頭,“人跟到東巷就不見了。現今錦安也迴來了,大理寺的人手便由你調配搜查。”


    宣潤看著明德帝桌案上的京城布局圖,開口說道:“微臣先派人到那邊找找,現在京城已經全部戒嚴,按理來說他們應該還在城中。若是麵上尋不到,許是又藏到了地下。鶴月的據點多在地下那見不得光之地,就算侍衛再多,挨家挨戶在麵上搜查也沒法發現。”宣潤看向湛槿初問道,“燁白,我們是不是還需增加人手?如果這樣興師動眾,恐怕引起百姓恐慌。”


    湛槿初皺了皺眉,“搜查本就擾民,這樣需要的人手更多,京城的守衛情況就會有漏洞。先到他們消失的地方查探,確定大概區域我們再著手搜查,能縮小一些地方就減少了許多人力物力的耗費。”


    “那我們便先去那邊看看,究竟是有什麽機關暗道能讓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賀南泓看著輿圖上那圈出來的地方,沉聲說道。


    明德帝沉思了一刻,“嗯,你們先帶一隊人馬過去。若有發現,及時來報,朕這邊隨時下令讓禦林軍配合你們。”


    ————


    京城東巷。


    湛槿初幾人到時東巷口的集市人來人往很熱鬧,他們帶來的那一隊侍衛想上前遣散百姓,被湛槿初抬手製止了。


    “不必,他們既然能出攤或開店,說明昨日人不是逃到集市消失的。百姓有自己的生活,別擾了他們。”湛槿初遠遠地看著百姓們的笑容,倒是有些慶幸人不是從這邊逃的。


    侍衛們聽完乖乖退下,等待恭王的號令。


    “主子,周圍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林斯和柳三帶人在周圍查探後迴來稟報道。


    “那便奇怪了,人走過卻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這些人心思挺縝密。”秦睦四處看了一圈後說道。


    賀南泓也在四處打量著,他往頭頂的幾棵大樹上掃了一圈,目光定在了一處,他輕巧地上了那棵樹,從那棵樹上拿下了一塊破碎的布料。


    “這是楊明佑的官服。”湛槿初接過那布料仔細看了看,布料的顏色及繡製的金線,均是上品,而這樣式的布料,隻有丞相才可用。他祖父已經不再上朝,所以這衣裳,也隻會是楊明佑的。


    賀南泓看了一眼布料,“樹上的枝條樹葉都被壓損過,應當是救他的人帶他上去過。從壓損程度看,人在上麵待的時間不長。”


    “那便是他們以人將追兵引過去後帶人跑的。隻是那時候已經到處戒嚴,這條巷子的出入口也都侍衛被封鎖,他們會從哪裏逃了?”宣潤盯著前麵的巷子輕聲說道,“那便隻有這一條了。”


    東巷攏共四條路,一條是人滿為患集市,一條是追趕封鎖的路,一條是引追兵而去的路,那便隻剩下了眼前的一條。


    “我先去看看,你們先別動。”賀南泓示意林斯安九他們護好湛槿初後,借力上了屋頂,朝著巷子而去。


    片刻後,賀南泓返迴到原地,“一間宅院有些古怪,裏麵有許多孩子,兩位老人,似乎是一個善堂。但奇怪的是,現下正值正午,太陽熱烈,他們卻全都在院子裏坐著,不到院裏去。”


    秦睦有些疑惑,“並無人登記過這裏有個善堂,年前通查京城,這裏也還未有人居住。我們看的這京城輿圖是今年剛繪製而出的,也並未注明此處。”


    “去看看。”宣潤看了眾人一眼,眼裏帶上了謹慎,他把秦睦往湛槿初旁邊推了推,讓兩人在眾人之間,這樣能好好護著他們。


    在前麵開路的侍衛推開那宅院門的時候,那些孩子們都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不哭也不鬧,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院子裏很空曠,就算席地而坐這麽多孩子,也依舊寬敞。今日的太陽尤其毒辣,院子裏隻有一棵已經枯死了的老樹,其餘並沒有一點能遮陽的地方。兩個老人見有人進來,站起身來護在孩子們前麵,眼裏有防備,也有恐懼。他們已經滿頭大汗,顯然也是陪著孩子曬了很久的太陽。


    突然看見這麽多帶著武器的人進入,兩個老人首先想到的不是逃跑,而是張開雙臂走到前麵護住身後坐著的孩子。這一幕倒讓湛槿初等人鬆了口氣,至少,他們眼裏對孩子的慈愛不是作假,不會因此以孩子做人質。宣潤當即示意後麵的侍衛把劍收起來,別嚇到老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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