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既然勝淵都說到這一步了,哀家也不瞞你們了。”太後長歎了一口氣,雙眸微微閉上又睜開,似是在斟酌著如何和倆人說那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的前事。“記住,今日之事,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與你父皇透露半字。”太後神情十分嚴肅,說話的口吻與往日的溫和大不相同。


    湛槿初和賀南泓見她如此,對視了一眼,雙雙嚴肅起來。


    “當年你父皇經曆過一次刺殺,那是去萬烈山秋獵之時,你父皇單槍匹馬到山中打獵,不知不覺便遠離了一眾侍衛落了單。這時候一個黑衣人出現了,此歹徒手法狠厲,直衝那時還是太子的皇上而去。幸虧勝淵離得近,這才堪堪用劍擋了一下,歹徒刺偏了地方。那歹徒見一擊不中,便想再次行刺,被勝淵攔了下來,與之打鬥。打鬥聲把侍衛都引了過來,歹徒見不妙便想跑,被勝淵用劍刺傷了。


    本以為能捉拿到此人,怎奈這人帶了煙霧彈,一時間不查便讓他逃了去。太子傷重,便挪到了離得近的行宮休養,皇上派了許多侍衛去搜查那逃走的人,可怎麽也搜不到。我不信,萬烈山獵場雖大,但因秋獵茲事體大,禦林軍、帶刀侍衛及部分京城大營將士把整座山都圍的如銅牆壁壘,怎麽這麽大一個受了重傷的歹徒會在這重重包圍和搜查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便讓勝淵帶了我的人去暗中搜查,哼!你們猜怎麽著,勝淵一路查過去,那歹人並未跑出萬烈山,而是在六皇子也就是當年的奉親王私帳下。勝淵沒有打草驚蛇,返迴行宮向我複命。當年我雖貴為皇後,但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最愛的,是那令貴妃。我當時也想清楚了,為何皇上的人會一直尋不到人,原來不是尋不到,而是有意包庇賊人,生怕他最愛傷害到他最愛的女人和孩子!”太後說到此停頓了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讓自己不動怒也不動氣。


    “皇祖母,先把藥吃了。”湛槿初忙起了身,到了太後旁側的桌案旁,從裏麵拿出了她的藥。


    賀南泓倒了杯熱茶奉上,配合著湛槿初安撫著太後的情緒。


    太後的眼眶逐漸紅了起來,她用錦帕拭了拭眼角,笑著看了兩人一眼又低下了頭,“讓你倆看笑話了。”


    “哪來的話,皇祖母,您先緩緩,我們慢慢說。”湛槿初蹲在太後腿邊,幫她順著氣。


    緩了一會兒,太後才漸漸舒緩了氣息,她把湛槿初的手握住,輕輕拍了拍,示意他去坐。


    “既然此事是皇上不願讓別人知曉的,那便不會讓任何人把這事傳出去。


    勝淵剛說完,皇上身邊的人便來了行宮。嗬嗬,拐彎抹角敲打了一番,讓我們都閉上嘴。


    勝淵當年,也還是個少年,正是年少氣盛之時。他不想此事就這樣算了,想要試圖去與皇上理論,被我攔下了。我知曉他與太子情深義重,最為要好,便不能任他如此。


    我命人將勝淵困住,與他說了當中的利害關係。


    皇上本就對我這個媒妁之言的皇後沒什麽感情,對太子......也就沒多少感情。若是因為此事害了六皇子名聲,他定是不願的,甚至會徹底厭棄太子和我。”太後腔調悲涼,有著無奈和失落,更多的,是對明德帝的愧疚。


    她在愧疚自己未能給自己的兒子報仇,愧疚自己的無能讓兒子蒙受悶虧。


    太後含著淚水看著殿內的盆景紅珊瑚,說話的聲音又顫了許多:“那是皇上為了安撫我特意送的紅珊瑚,是當年素易國進貢之物,唯此一盆。


    為此,令貴妃還與他鬧了好一通脾氣。那時,我讓勝淵發誓,此生不把這事說給任何人聽,包括太子。因為我不想讓太子對自己的親弟弟失望,更不想讓他對皇上失望起怨。這一瞞,便是幾十年過去了。唉......”


    她眼神憂慮,施施然盯著倆人,“如今皇上對奉親王十分看重,也甚是覺得奉親王是為了他才遮掩鋒芒。他卻不知,是我在他登基之後,用那秘密威脅了奉親王及令太妃..。哀家雖然心善,但也不是吃素的兔子。人若惹我,我必還!為了我的孩子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那個位子上,我也在背後用過許多手段。這些,皇上也不知道。”她雖然溫和地笑著,但卻莫名讓人覺得寒氣漸生。


    “皇祖母,或許,您是時候與父皇說說這些話了。”湛槿初聽完,垂下了眼眸,他默默地說了一句。


    第二節


    “唉,這些都是我們這輩的恩恩怨怨,與你們這些晚輩倒是無多大關係。你們今日為何會突然來詢問這些事情?應該不隻是好奇勝淵為何不與奉親王來往了吧。”太後輕輕拭了拭淚,眼神篤定地說道。


    賀南泓將剛剛聽完的陳年舊事消化完,平靜地看著太後道:“昨夜有人潛入侯府,不知目的。我推測此人為奉親王手下之人,也正是因為那副三人同行之畫。加之前些日子,淑妃娘娘身邊之人與宮外之人接觸泄露我與槿初關係,那人也剛巧是在與靖親王有關的宅院消失。”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淑妃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她把手往坐榻上一倚,“那兩母子沉寂了這麽多年,如今恐怕是坐不住了。到底這麽多年他們在背後謀劃了些什麽,我的人也未能查到分毫。唉......看來,還是得靠你們來查了。”


    “您不必擔心,我們會盡快動作。”賀南泓抱手頷首道。


    “看來,我也得提防淑妃些。過不了多少日子便要選秀女進宮了,也是時候讓皇上給這後宮中人提提位分了。”太後把茶杯重重一放,那聲音在空蕩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似乎敲在了屋內所有人的心上。


    湛槿初和賀南泓走前又與太後提了與明德帝把這事明說,太後歎了口氣,向兩人點了點頭,“去吧,等哀家緩一緩,找個合適的時機便與皇上提。”


    得到了此話,倆人這才放心離開。畢竟明德帝也許真未對奉親王設防,萬一......


    ————


    宣府。


    午後,眾人齊聚宣府書房,院落裏所有丫鬟和小廝皆已調開,暗衛重重把守屋外。


    “三十一(二十七)見過各位主子!”兩個匯報的探子進了屋裏。(腦海裏想著三七二十一,然後這兩探子的名就綜合了一下,嘻嘻。)


    “起來,說說你們都查到了些什麽。”湛槿初幾人端正坐好,嚴肅地看著中間站著的兩個探子。


    二十七先開了口,“我們此行去了魯直以及雲麗(豐聯省城),仔細調查了一番程雲及其嶽家——提督趙習。此兩人素日往來不多,但程雲之妻卻常常會迴娘家。此舉看著平常,但經過我們多日探查發現隻要是有京城或是省城的重要消息,或是有人與趙習會麵之後,趙夫人便會遣人到魯直程雲府上,請程夫人,也就是趙小姐迴府相聚。


    另外,我們查到趙習以前的一位侍從那。明麵上他因為犯了錯被遣走,實際上被刺瞎了雙目,手筋也被挑了,隻能靠家人侍奉為生,住在鄉下。我們用計套了些話,從那侍從口中得知趙習並不像傳聞中那般溫和有禮,愛民如子。他背地裏用一個商人名號,斂了不少財。當地那些流氓地痞、燒殺搶掠的賊人,很多都是趙習的人。他表麵懲治惡人,為民除害,實際最大的惡人便是他。”


    眾人聽後驚訝不已,秦睦更是對此行為十分不忿:“好人全讓他做了,壞事也全讓他幹了。這種人麵獸心的偽君子,實屬讓人惡心。”


    “貪嗔癡念皆由心起,此人本身就是個偽善之人,也勢必做不出什麽好事。”湛槿初頓了一下接著道:“之前父皇提起趙習時,曾說許多官員對於此人皆是好評,如此看來,此人偽裝的極好。”


    “我們詢問他是否對康道有印象,他一聽康道的名字,便十分激動,身子也顫抖了起來。我們再次追問,他便說了。他見到過有人上門尋趙習,遞給了趙習一張紙條,隨後便走了,什麽話也沒說。趙習在看過紙條後,在書房坐了整整一夜,反反複複寫了一些東西,廢紙扔的滿地都是。而後趙習天明便讓人帶著寫好的信去魯直,這侍從並不知道信的內容,但去收拾趙習的桌案時,有見一些撕了的紙,裏麵有些字樣,“康道、科舉、題”。再然後,沒過多久,康道考中迴鄉時到雲麗拜見趙習,他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聯。”二十七接著說道。


    “這人可有什麽證據,空口無憑。”賀南泓冷聲問道。


    二十七將一個信封呈上,“此人以前因為機靈才能到趙習身邊做事,後麵犯的錯是因為貪念,昧了一個富商贈予趙習的物件兒,因為這事是在明麵上幹的,差點讓趙習清廉的名聲被打破,所以這人才被廢了。他當時見了那些字樣,並不知康道此人是誰,也不知那些是何用意,隻知道趙習既然沒燒掉就是無所謂的東西。他又想珍藏著些趙習的墨寶,到時候給家裏剛滿月的兒子抓周用,於是便把那些紙都一一收了起來,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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