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第二日,李傅言很晚才悠悠轉醒,他摸了摸自己酸疼的脖頸和悶疼的頭,接著冷的直哆嗦,掙紮著起身才發現自己光溜溜的躺著,被子和褻衣褻褲全在地上。他凍得當即開口吼了一句小廝的名字,小廝立馬跑進來,看到這場景也是一驚,這公子就一日未去花樓,火氣就這麽足?這外麵可是又下起了雪,冷風也不停地吹,他還能這樣睡覺,真是......火氣旺盛。


    “愣著幹什麽!給本公子把被子和衣裳都拿上來,凍死了!”李傅言見那小廝呆愣愣的看著不動,又吼了一句。他自己也很奇怪為何衣裳和被子都會掉到了床下,而且昨夜就這麽睡還未感受到冷,也許,確實是因為昨日沒有發泄。


    穿上了褻衣褻褲裹上被子,他又吩咐了小廝把火爐給弄到了他跟前,緩了好一會兒身子才慢慢暖和了起來。但噴嚏響個不停,鼻涕也隨之而來,頭腦昏昏沉沉,過了午後就發起了高熱。


    李夫人聽說了這事,把伺候李傅言的丫鬟和小廝通通發作了一遍。又親自請了這露昶最有名望的大夫到府上給李傅言看病。可惜,這病不知道是何種頑疾,竟然就一直治不好。


    安九可不知道知道這些,他迴客棧後就迴了屋,美美的睡了一晚。第二日把自己幹的好事講給了五皇子聽,逗得五皇子笑逐顏開,主子都給了他一個稱讚的眼神,為此事安九向林斯嘚瑟了幾日,把林斯給煩的躲了出去,盡量不在他麵前出現。


    “安九這一招倒挺妙,這樣再怎麽也懷疑不到是中了毒,隻知道是年輕人火氣旺,著了涼後就這麽一病不起。”湛槿初笑著說道。


    “他這也是玩心重了些。”賀南泓嘴上不饒人,安九確實性子跳脫了些,和林斯一個樣。


    湛槿初聽了他這話看向旁邊站著的林文,“林文這樣穩重的才是難見,他們保持著自己的性子也挺好的,就算是有玩心,他也隻是懲治那惡人,沒有禍禍他人。”


    林文在旁邊笑了笑,“我倒是也想像他倆那樣,可惜終究比他們年長了點,鬧不起來了。”


    “你可不能也像他們一般,要真那樣,我可難了。”每天聽著他們在身邊吵架怎麽辦,到底他還是一個愛安靜的性子。


    林文衝他點點頭,“行,我陪主子安靜,讓他們玩鬧去。”


    “主子,查到了!”正說著,林斯就火急火燎地進了門。


    “怎麽迴事?”湛槿初看向他問道。


    林斯平複了一下唿吸,開口道:“那和風齋在離露昶城五十裏的地方有一個專門製作那些匣子的地方。那地方隱藏在一個村落裏麵。說是村落其實不然,那邊已經沒有了人家,住在那的隻有那些做匣子的人。我們悄悄跟著那和風齋掌櫃季邊到了那,見他們已經做好了一批,正準備往城裏運,應該就是我們定下的那些。”


    “可有查清那村落的人是搬走了還是?”賀南泓聽到他說是沒人的村落,皺了皺眉問道。


    林斯神情嚴肅的迴道:“我們到周邊去查探了,那是個較為隱秘的村落,距離那較近的村落都將近二十裏地。那邊的百姓對這村落也說不出個什麽準話,隻是說隱隱記得這村落當年死了好多人,差點鬧了瘟疫,好像是因為喝的水出了問題。後麵剩下的人全都搬走了,不知道搬到了那裏去。因為是出了這樣的問題,周邊的村落都不敢多往那邊去,生怕還餘留了什麽染上病。”


    即使隻是模糊惝恍的語言,但也能大概猜出當年發生的事情,那村落定然是被人在取水的井或是河流中下了毒,導致多人死亡後在放出危言聳聽的消息,致使村落的人集體遷出了村落。和風齋的人再過上一段時日搬進去,也不會有人說些什麽。


    “今晚我們再去一趟,取一些水迴來讓張伯看看究竟是什麽毒。”賀南泓當即敲定道。


    “嗯,我們一起去一趟,順便,我想看看幫他們做機關的那人是否在那裏麵。”湛槿初麵色凝重,提到這人時語氣加重了些。


    賀南泓有些奇怪,但也沒問,隻當是槿初厭惡這些殘害百姓的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湛槿初幾人帶上一些水匣子便往城外趕去。到達那藏在山林中的村落時已經徹底陷入黑暗。這村落被那不知經曆了多少年輪的參天大樹圍繞在裏麵,又因為背靠群山,加上四周都荒無人煙,雜草叢生,顯得格外陰森恐怖。看著那村落裏的亮光,林斯帶著幾人走了一條常年不見陽光小路悄悄進去了。


    第二節


    進入村子,撲麵而來的是一股腐爛發黴的腥臭味,夾雜著潮濕陰冷的空氣,味道已經說不上來。


    離光亮處越近,另外一種氣味就壓住了那些腐爛的味道,是他們之前所聞到的那匣子的味道。


    幾人在黑暗中對視了一眼,朝那屋子逼近,觀察著屋子裏的動靜。


    屋子裏的四人還在聊著天,天南地北的說了些無關的話,幾人都是那撫溪人的長相。


    “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不在這看著那些大荊人,這還不搞輪流的,就我們四個一直在這暗無天日的村落,又潮又難聞,這一到冬日就是刺骨的寒冷,我都快受不了了。”其中一個看著還很年輕,此刻正皺著臉嫌棄的打量了一圈他們所在的屋子,“還有這破屋子,也不讓修,我睡的那屋漏風漏的我都快凍死了。”


    另外一個中年男子正泡著腳,他用手捧水往膝蓋上澆,便澆邊沉聲道:“別說你了,我也熬不住。這幾年我這腿一到冬日,那寒風透進褲腿鑽入腿中,有些時候鑽心的疼啊。以前在撫溪也沒受過這罪,早知道來這是幹這活,我就不主動請纓了。哎!想想都後悔!”


    “等那季邊來我們就提一提,讓他把我們換出去。外麵那集市聽說熱鬧極了,那些煙花柳巷裏的花魁女子更是美的讓人心醉,我們就來的那年得以見識過一次,現今是什麽樣我們都不知了。”一個捂著厚棉襖的男子猥瑣的開口,眼睛裏透出了向往。


    一旁安安靜靜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男子看了幾人一眼,開口道:“小聲點,別把那傻子吵醒,不然又發瘋。”


    幾人說話的聲音連忙放低,都紛紛往那裏麵看了一眼,臉上帶了不耐煩。


    “那傻子更讓我心煩,也就讓他做東西的時候安靜,吃個飯還得依著他做他喜歡的菜,不然就不肯吃。我踏馬的,來著伺候祖宗呢!”厚棉襖男子惡狠狠地朝裏麵的屋子盯了一眼,啐了一口唾液道。


    “洗腳水還得我給他抬去,不到那溫度他就亂踢人。別看那身板小小的,那勁兒可大了。要不是那機關隻有他會,主子也要禮遇他三分,我早把他弄死了。”說起那傻子,年輕男子有一肚子的火沒處撒。


    幾人越說越來勁兒,壓低了的聲音傳到湛槿初幾人耳朵裏更加讓人不適。看幾人已經說的臉都氣紅了,可想而知他們對這還有對那人的怨言有多大。


    湛槿初朝賀南泓指了指屋內,示意帶他進去看看。


    賀南泓讓林斯望著風,他攬著湛槿初到了那屋窗前,用鐵片輕輕一動,那窗戶銷子就起來了。賀南泓先一步翻身進了窗,在迴身拉湛槿初進來。湛槿初借著力上了窗,賀南泓再給他直接抱下去。


    迎著那微弱的燭光,兩人輕手輕腳地往床榻那邊走去,湛槿初輕輕掀起那破爛的床簾,看向床榻上熟睡的人,瞳孔猛地一縮。果然是他,怎麽會被這和風齋弄到了這?滿是疑問的盯著那張白嫩得能出水的臉,湛槿初感到無奈。


    賀南泓覺察到了他的不對,眼神帶上了詢問看向湛槿初和對床榻上的青年,探究地向湛槿初挑了挑眉。


    湛槿初指了指外麵又指了指床榻上熟睡的人,示意他先出去。


    等兩人出了屋叫上林斯一起遠離了這房屋一段距離後,湛槿初才歎了口氣,看向賀南泓開口道:“那是我師兄。”


    “嗯?師兄?”賀南泓一臉迷惑地看向他。


    “對,師兄。本來有件事一直瞞著你,本意是想迴京後再與你說,但如今還是說了吧。”湛槿初伸手拉住賀南泓的手,十指相扣後靠在他身上緩緩開口道:“建星閣現在在我手上,原先的閣主齊楦是我的師傅。”


    賀南泓道真沒想到這一層,之前看槿初懂那麽多機關妙術,也隻當是他博覽群書,又喜歡這機關製作,特意去學了一些,倒是真沒料到槿初會成為師從建星閣老閣主,又成為了新一任閣主。


    他有些呆愣地看向湛槿初,不知為何心底泛起心疼。槿初本是一個錦衣玉食的皇子殿下,為了學這些東西,這手定然要受許多傷,怪不得,那手並不是那麽滑嫩,上麵還有一些細小的疤痕。他原先隻當槿初是跟武太傅學了劍法傷的......加上後麵柳後去世,槿初又是怎麽挺過來,還當上了建星閣閣主,其中經曆之事應該不簡單。


    賀南泓心裏掀起風浪,有無數的疑問想要得到答案。原來這些年一封接一封的信件始終是隔了千萬裏,薄薄幾張紙寫不完也寫不透各自的心,千封信萬封信也畫不出兩人最真實的心。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瞞了對方不知道多少事,一昧的想把好的事情分享了,把苦楚都往肚子裏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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