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京城。


    午後,熙熙攘攘的集市中人越聚越多,寒風唿嘯也擋不住人們為過節置辦東西的熱情。


    將近元旦,集市中就連光禿的樹上都已經被掛滿了紅燈籠,一排一排,即使是白日這麽看過去,也獨有一番風味。鄰水集市的圍欄上也被係上了紅綢,紅綢上還掛了一些祈願桃符,是一些過路的年輕人自個兒掛上的,祈福而用。


    集市中人聲鼎沸,攤販們賣力地吆喝著,攤前擺滿各類節日商品,讓人眼花繚亂。耍戲法的的地方也聚滿了人,隨著戲法的變化人們也隨著發出驚歎,掌聲延綿不絕。


    不遠處,舞龍班子已經在搭建台子,為幾日後的元旦做足準備。旁邊圍了一圈又一圈人的,是擺滿了一些西洋玩意兒的長廊。這幾年大荊與西洋通商,不少西洋商人帶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商品到大荊售賣。百姓們從未見過那些稀罕玩意兒,每次遇上西洋商販都會去人家鋪子旁張望。


    幾個手腳輕快的人混入各大集市,不多時便走遍人多聚集的地界,一個異常香豔的皇室秘聞迅速散播開來。


    冬日是百姓是最閑的時候,若是無事,大家多願意往集市走一走,不買也逛得開心。這閑暇的時光可不就是期待聽到那些新發生的事件兒,誰沒聽過都會覺得是損失。


    “哎,你聽說那事兒了嗎?”一個大嬸就站在耍戲法的人群中,湊到了身邊聚集的幾人中,臉上帶著你們肯定不知道的神秘的笑,“就是四皇子殿下到隆湖安撫受災百姓那事。”


    “知道啊,京城百姓應該都知道。四皇子自請到那受災地,是何等的深明大義!”一個大爺一臉感歎,想當初聽到隆湖地動,他們還自發捐了物資。


    四皇子為人謙遜,對百姓也是一等一的好,這災區物資匱乏又危險,他還能自請前去,百姓們都自主為他祈福,願他平安歸來。


    “呦,你們這消息就不靈通了。我跟你們說,那什麽狗屁四皇子去那受災的地方哪是安撫百姓,就是在作秀給人看!”大嬸雙手一拍大腿,臉上已經義憤填膺。


    “啊?”旁邊的幾人見她這樣說,紛紛壓低了聲音往大嬸這湊。


    “我跟你們說,聽說啊,那四皇子去了受災的地方,那些知縣老爺都是好酒好菜好住處的伺候著,他那哪是去安撫百姓,分明就是去享樂。”大嬸接著說道,話停留在此,吊足了聽的人胃口。


    一個年輕一些的婦人道:“前些日子不還說四皇子還親自分發救濟糧,甚至親自施粥,這怎麽就是享樂了,他是皇子,住的好點也是正常的吧。”


    四周的人又附和了婦人,紛紛點頭。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他去施粥放糧的時辰還不如我們出趟街的時辰長。而且,聽說稍微困難一點的地方拿不出好菜,住不好,他那臉就耷拉下來。”大嬸皺著眉悄聲道,然後又迴想了一下聽到的東西,眼睛驀然睜大,“哦!熙禾!那地方受災最為嚴重,都快成為平地了。那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人人都是在那帳篷裏住。


    那四皇子身邊還帶了兩個美豔丫鬟,當即就對當地縣老爺發了難。而後就更離譜了,人家縣夫人特意給他們開小灶做了飯菜端去,他直接就給打翻在地,還羞辱了一番縣夫人,讓人把地上的都吃完!”大嬸越說越氣,仿若親身經曆。


    四周的人聽了臉色都變了,這不是難為人嗎?本來就是重災區,吃的都成問題,這還直接給打翻,也太不是東西了。


    “然後呢然後呢,你接著說。”不知何時鑽進來的一個大娘拍了拍那大嬸問道。


    大嬸咽了口唾液,把聲音又壓低了些:“精彩的來了!那四皇子為了挽迴在熙禾人們的形象,就想去樹林中打獵存肉,哪知被熊瞎子打傷了養了好些日子。身子傷了心不傷,一天天在帳篷裏和那兩美豔丫鬟調笑玩樂,過的滋潤得很!


    然後!我聽到的時候都驚訝了,人家說,四皇子夜裏跟丫鬟,咳咳,那個。聲響可大了,本來身體還受著傷,動靜搞大了一下子就沒收住激動地暈了過去。”大嬸說完,皺紋都笑得爬滿整張臉。


    “哦呦!這麽激烈呀!”周圍的人都哄笑起來。一個個小聲議論著,嘲諷著。


    一傳十,十傳百。湛槿嘉的醜事很快就傳了個遍。


    一些乞丐不知從哪聽了消息,走街串巷乞討時把這事當成彩頭給過路的人講述,以求施舍一番。


    這樣一來,不出三日,京城大大小小的集市、客棧、各種店鋪,人人都在議論這事兒。事情越傳越離譜,越傳越香豔。到了楊明佑耳中時,已經傳成四皇子湛槿嘉為了那事子孫根都廢了。


    第二節


    “怎麽迴事?!”楊明佑坐在書案前,手裏捏著茶杯,神情陰鷙地盯著跪在地上的管家。


    管家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臉上一片淡然,聲音卻帶了些顫抖:“老爺,城中各處都在傳四皇子殿下的......事。都說殿下去賑災安撫百姓就是作秀給人們看,主要是自己去遊玩享樂去了......”


    “閉嘴!”楊明佑厲聲打斷了管家的話,手上的力大了些,茶杯被捏的更緊了。


    管家被打斷後不敢再說話,就那麽低著頭看著地上。


    楊明佑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唿出,“除了這些,還有嗎?”


    “還......還有。都在傳殿下在熙禾受了重傷,然後......”管家不敢言明後麵的事,話含糊在了口中。


    “說!”楊明佑瞥了一眼身子已經都成篩子的管家,抑製住脾氣緩緩說道。


    管家閉了一下眼睛,睜開後仿佛有了勇氣,開口接著道:“受了重傷依舊沉溺美色,導致身下......身下出了問題。”


    “一派胡言!”楊明佑聽完,氣衝大腦,手上的茶杯直接被他狠狠砸到地上,把跪在前麵的管家嚇得更抖了。


    茶杯的碎片濺的滿地都是,管家的臉也被濺起的碎片劃破了一個口子,若不是眼睛閉的及時,眼睛也得遭殃。


    “究竟是誰在傳?有查出來了嗎?”楊明佑閉上了眼睛仰起頭,深唿吸了一下問道。


    “幾乎都在傳,集市上、各條路上幾乎所有人都在說。就連,就連那酒樓裏的說書,也再說這事兒,隻是他們換了個人物......換成了百年前的皇室子。”管家臉上的口子溢出了血,一滴一滴往下落,但他不敢動,隻能任由它流。


    看來,是有人看不得他們好,暗中出手了。楊明佑從椅子上起身,在書房裏踱步。


    “可有四皇子的消息?”楊明佑站定,背著身問道。


    “這些天並沒有收到四皇子來信,安排在他身邊的人也還沒來信。”管家在地上跪著換了個方向依舊低著頭匍在地上對著楊明佑答道。


    楊明佑此刻反而淡定了下來,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不信他那侄兒會作出這樣荒唐的事。平日知道他內心與表麵不符,但這樣能維持表麵這麽些年,不至於就為一時之快而破了功。


    “暗一,進來。”楊明佑走到書案上坐下,拿出了紙筆著手寫了一封信。他要告誡湛槿嘉謹言慎行,勿做出格之事。這京中的情況他也大概說了下,讓湛槿嘉務必早迴京,然後安排澄清事宜。最後,他頓了一下筆,還是寫下了一句詢問,是否有傳言這事兒發生。若是真,得封了真正知情人的口,無論用何手段。


    “把這信讓人盡快送到熙禾去,讓四皇子立即迴信。”楊明佑把信裝好遞給暗一吩咐道。


    “你,安排人去各種地方傳播這消息是假的,純屬有人見不得四皇子好,才出此下策壞人名聲。”楊明佑看向還跪在地上的管家道,“下去吧,去讓李大夫治治傷。”


    先把這事控製住,而後在確定到底是不是真事。即使是真事兒,也必須成假的!


    既然這樣,那就隻能將計就計,先發製人,明日早朝便直接把這事捅到皇上那,讓大理寺著手去查清這件事的幕後之人。


    他再讓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把幕後之人直接往為爭太子之位上摁死。到時候反而為嘉兒爭得皇上愧疚之心,也斷了一人爭權後路。


    “讓嬤嬤到宮裏去,告誡貴妃勿要輕舉妄動。讓她也查查她派到四皇子身邊的人有何不妥,特別是事件中說的那兩丫鬟!”楊明佑又喚了身邊的親衛進來吩咐道。


    到底是誰,這麽沉不住氣,這就開始了。楊明佑望向窗外正在紛揚落下的雪花,內心寒霜漸起。


    ————


    朝華宮。


    柔貴妃身穿黛紫燙金花紋短褂厚絨宮袍,下身一襲淺色暗紋馬麵,側坐在宮椅上喝著甜湯。這些日子皇上經常會到她這,即使不留宿也會坐上一個時辰。她在宮中的日子可謂如魚得水,自在得很。


    “娘娘,娘娘!不好了!”桂嬤嬤火急火燎的向柔貴妃寢殿中跑。


    “什麽不好了?你何必如此慌慌張張。”柔貴妃遠遠地就聽到桂嬤嬤的聲音,放下甜湯拭了下嘴角,這桂嬤嬤也太沉不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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