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第二日清晨,天空放晴,連續下了兩日的雨終於停了,京城又恢複了一貫的熱鬧。


    “主子,收拾好了,東西都先一步送出去了。”林文踏入康新宮書房,看湛槿初正收拾著書案上的書,他開口稟道。


    湛槿初拿起了兩本書,放迴了書架,他沒有迴頭看林文,直接吩咐道:“嗯,好,讓他們先下去用些早飯,你也去。待會直接就到宮門口等泓將軍他們。”


    林文看著那一排排一列列的書,都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各個書架之上。有些看起來年份已經很久遠了,也微微泛了黃,但一點都沒有卷邊和皺褶,一眼就能知道藏書的主人對其十分愛護。林文知道這書房裏的東西,全都是湛槿初自己收拾的。除了特定的地麵清掃,其餘都是湛槿初一人在弄,包括書架灰塵打理。


    林文看了一會兒,沒再打擾湛槿初,便悄悄下去了。


    如兒端著一些吃食到了膳廳,把東西一一擺放好之後想去尋湛槿初。她見林文剛好經過,便喊住了他:“林總管,主子呢?”


    “主子還在書房,你去請他便是。”林文迴道。


    “謝林總管,那您的東西可有收拾妥當?”如兒看林文要走,又開口問了一句。


    “都收拾好了,如兒姑娘費心了。”林文停下剛邁出去的腳步,轉身迴複如兒。


    “那便好,我備了一些果幹,你也帶上些,路上吃。”如兒睜著清亮的眼睛笑看著林文,手上卷了卷手絹說道。


    “多謝如兒姑娘,那林文便笑納了。”林文抬起手給如兒行了個謝禮,沒有推辭。


    “待會兒我給你送去。”如兒又笑了,用手絹捂了下嘴,接著道:“林總管先去忙吧,我去尋主子來用膳了。”說完如兒福了福身子,往書房方向去了。


    林文也沒有多想,轉身也迴了自己的屋裏。


    “主子,該用膳了。”如兒來到書房,她看書案已經被湛槿初收拾妥當了,行了個禮後說道。


    湛槿初又從一個匣子裏拿出了那塊和賀南泓相似的玉佩,佩戴在了腰間。他又細心把玉佩的墜穗撫順,這抬頭跟如兒說道:“本宮不在時,書房便不用人清掃,鎖好便是,不要有人進去。還有寢殿,內殿裏你便辛苦清掃一下,不用其他人進去。”


    “如兒明白。”如兒福了福身子應道。


    湛槿初到了膳堂,看到小廚房備好的吃食:山藥薏仁粥、兩碟爽口的小菜、一小碗雞湯,還有一碟芙蓉糕,都是他往日裏常用的早膳。“小廚房裏還有備下其他點心嗎?”湛槿初想到賀南泓路上可能會餓,便開口問了如兒。


    如兒想了一下剛剛去小廚房看到的食物迴道:“迴主子,還有兩屜蟹黃包、一屜蝦仁包,可要給主子端上來?”她知道主子早膳不用這些,所以便沒拿過來。


    “不用,讓他們去裝好待會帶到路上用。”湛槿初拿過一旁的巾帕拭了拭嘴角說道。


    “是。”如兒應後走到了膳堂門口,吩咐了外麵站著的侍候的小宮女。


    不一會兒,林文和林斯都過來了,湛槿初也用好了早膳,如兒收拾好了便下去了。


    “下麵都安排好了嗎?”湛槿初說的是他手下那些暗衛。


    “一切安排妥當,林冬已經完全接手了。”林斯迴複到。


    “好,那便走吧。”湛槿初起了身,帶著兩人往外走去。


    到了康新宮門口,一眾下人齊齊跪下道:“恭送主子。望主子一路平安,早日歸來。”


    湛槿初抬了下手,讓眾人起身。如兒拿了一個包袱過來,遞給了林文,又看了看他便往後退了去。湛槿初掃了兩人一眼,並沒有說話。


    “呦!如兒給了你什麽東西?讓我看看!”走了一截路後,林斯試圖拿過林文手上的包袱,被林文擋住了。


    “沒什麽,一些果幹而已。”林文笑著看了看林斯。


    “林斯啊,你就別問了,他也就知道是給了他果幹罷了,其他的林文自己都可能沒覺察到。”湛槿初走在前麵,迴頭看了看兩人,笑說道。


    “也是,主子說的對,你就大老粗一個。”林斯懟了一下林文,


    “主子,你們在說些什麽啊?這,怎麽換我聽不懂了。”林文一臉疑惑。


    “沒什麽,快些走吧!”林斯拍了一下林文的肩膀,笑著比他快走了一步,跟上了湛槿初。湛槿初笑著搖了搖頭,沒出聲。


    這邊,賀家人用完早膳,也送著賀南泓他們到了侯府門口。


    賀南辰扶著賀老太太,笑著對賀南泓說:“三弟,早點迴來!”


    “好。”賀南泓朝他點了點頭。


    賀老太太拉住了賀南泓的手,輕輕拍了下:“少逞能,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槿初。聽到了嗎?要是槿初迴來了瘦了,看我不教訓你!”賀老太太也十分不舍,但賀南泓與賀南衍去的地方不一樣,任務也大不相同。賀南泓這要是順利,很快便也能返迴京城。賀老太太心裏也給自己了一些安慰。


    “我會的,祖母,您保重好身體。”賀南泓迴複道。“您給我們備的幹糧、果子、鞋和鞋墊我都收好了,謝謝祖母。”賀南泓開口謝道。


    賀老太太又拍了拍他的手,對他笑了笑。


    “我就不多說了,該說的都說完了,快些出發吧,到時候別又讓槿初等。”賀惟然大手一揮,催促著賀南泓出發。


    賀南泓與安九上了馬,與侯府眾人揮了揮手,帶著一眾侍衛往宮門走去。


    兩隊人馬在宮門麵前相遇,湛槿初從馬車裏出來,看向騎在馬上的賀南泓道:“泓將軍,我們便直接出發吧。我們便從芩實開始,走官道一路南下。”


    “嗯,下官都聽五皇子安排。”賀南泓配合著湛槿初說道。


    “你倆等等!要走了也不讓我們來送送!還是不是好兄弟!”宣潤策馬帶著秦睦從後麵趕上來,秦睦向兩人喊道。


    “有什麽可送的,左不過就是去巡察一趟,三五月便能迴。”湛槿初讓車夫停下了馬車,看秦睦他們過來了說道。


    “三五月還不算長嗎?朝中就我一個人,我都怕被那些人針對沒人護。”秦睦下了馬,到了湛槿初馬車旁悄悄說道。他們都走了,今日早朝賀南辰和平定侯也都沒去,宣潤又還在停職期間,就他一人去上朝,孤單得很。


    第二節


    “錦安快恢複官職了,等侯爺和賀二哥那邊把那西林堂的那鋪子掌櫃審出東西來。”湛槿初下了馬車,到秦睦跟前與他咬耳朵。


    馬上的賀南泓與宣潤對視了一眼,又齊齊看向了馬車旁的兩人。賀南泓看兩人臉都快貼一起了,皺了皺好看的眉,想出聲打斷他們。


    “真的嗎?!”秦睦一聽宣潤馬上可以官複原職了,一臉驚喜。


    “嗯,再等等,你別急。大理寺還有那麽多案子等著錦安迴去主持大局呢。”湛槿初笑著拍了拍秦睦的背說道。


    “殿下,我們出發吧,時辰差不多了。”賀南泓開口打斷兩人的話。


    湛槿初和秦睦抬頭看向了賀南泓,不知道他為何如此急切。湛槿初又看了一眼周圍,迴道:“好。那我們便先走了,你和錦安好好的。”


    “一路平安,多保重!”宣潤看了看兩人,一臉嚴肅的說道。這宮門周圍,不知道隱藏了多少人在看著,燁白他們這一路,不會那麽順利。


    “好。”賀南泓看到宣潤給自己的眼神,知道他想說什麽,迴了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


    “我們走了。”湛槿初又假裝不經意看了看四周,看向宣潤和已經走到宣潤旁邊的秦睦說道。說完,他便上了馬車,坐好後掀開帷裳給兩人揮手。


    “走了。”賀南泓也給他兩說了句話,然後給南下的一行侍衛發號施令:“出發!”


    看著他們出了城越走越遠,宣潤開口對馬下的秦睦說:“我們也迴吧,我不能出來太久。”


    秦睦又看了看那車隊的背影,翻身上了他的馬,兩人便迴了城。


    大樹遮掩著的城牆上,涼風習習吹過,樹葉隨風而動。陽光透過樹葉照射在城樓上,樹影斑駁,忽明忽暗。昨日與湛槿初說了不能去送他的明德帝站在那樹影處,眺望著那遠去的背影,一言不發。臉上片片樹影,看不出他的神情。


    福喜弓著腰從一旁走過來說道:“皇上,五皇子走遠了,咱們該迴宮了。”皇上今兒個早早地便下了朝,帶著人悄悄出了宮。隱藏在這城牆上很久就為了目送五皇子出城。他昨日便知道皇上與五皇子說不能來送是嘴硬心軟,他是不想讓五皇子知道皇上會來送他。唉,皇上對五皇子,一直便是這般慈父心腸,令人羨慕得很。


    “走吧。”明德帝收迴了眼神,帶著福喜又悄悄迴了宮,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右相府書房,眼看南下的一行人走了之後,剛剛隱藏在宮門口的一人迴來稟報消息。


    “稟主子,五皇子和泓將軍他們已經出城了,往芩實方向去了。據探查到的消息來說,他們應是從芩實一路南下。”那侍衛跪在地上給右相說道,說完奉上了一份路線圖。


    “那便是一路向南而去。拿輿圖來!”楊明佑接過那紙張,吩咐外麵的小廝道。


    小廝很快送來了輿圖,把其展開鋪在書案上便退了出去。


    “一路向南。若是這樣走,這過了這些州府便會經過這風雁嶺。哼,這個地方四處都是高山叢林,土匪猖狂。這經過這的過路之人經常會被打殺搶掠,就要看他們運氣好不好了。”楊明佑指著輿圖對著路線看了一遍,冷笑一聲。


    “那我們,要去添一把火嗎?”黑衣人陰沉著眼神說道。


    “我們便埋伏在這風雁嶺前後,等他們快到了便去引那些土匪出來。到時候三次襲擊連上,他們的人縱使武功再高強,也受不了這車輪戰。湛槿初、賀南泓!這一次必要讓你們有去無迴!”楊明佑吩咐道。湛槿初在,他的侄兒湛槿寧便不能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之前沒能除掉他是他心頭的一道疤,是時候除去這疤了。


    而這賀南泓,與整個平定侯府一樣,都是湛槿初的擁護者。一群莽夫,還能得到那麽多民心,除掉最好。


    “派一些人,一直遠遠地跟著他們,以免出現什麽岔子。他們在州府查證時,讓我們的人多去阻攔一二,讓他們這一趟,時間拉得久些。”楊明佑平日慈祥溫和的臉變得陰狠醜陋,口裏說著陰冷的話。


    “是,屬下明白。”黑衣人聽完後退了下去。


    楊明佑獨自又看了下輿圖,讓小廝進來收走後,到了書案坐下,拿出了信紙,寫下了兩封信。他寫完後,叫來了隱藏自暗處的人,交給了他,讓他送了出去。


    “哼,大荊,隻能落在我的手裏。”楊明佑冷哼一聲,陰鷙的眼神看向那皇宮的方向緩緩說道。


    左相府,柳家人一起坐在前廳喝著昨日柳祺從湛槿初那帶迴的茶。左相柳昌源細細品了一口,眯上了眼道:“好茶,槿初這茶好。甘醇潤口,口齒生津!”


    “祖父,您不是喝過嗎?這就是之前中秋燁白表弟送來的那種。”柳祺無語地開口問道。


    “那又如何,他那有專門的容器,保存起來確實要比在我們府上保存的要好些。”柳昌源說著給了自家外孫一個白眼。


    “父親說的沒錯,槿初的茶喝起來就是比其他的茶好喝些。”柳祺父親柳榮檀接了老父的話,誇讚道。


    “祺兒不會喝便少喝些,白白浪費了這好茶。”二叔柳榮堯直接就懟了侄兒柳祺。


    “我要是不找燁白要,你們還喝不上呢!還說我做得不對,你們這不是喝的挺好的嗎。”柳祺反抗到。


    “槿初送是他送,你怎麽能張口問他要呢!他自己能喝到多少?唉,這孩子在宮裏,從小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這東西除去送禮送出去的,到他手裏能有多少?”柳昌源又給柳祺叨叨了一遍。


    “我看他過的挺好的,皇上也寵他,給他的東西應該不少。”柳祺輕輕反駁道。


    “他也就隻能靠皇上,還能靠誰?其他皇子公主都有自己的母妃和外家支持著,他沒有。唉,也不知道咱們當初的決定到底對不對。”柳榮堯說著歎了口氣,放下了茶盞看向了父親和大哥。


    “隻有這樣,他才能有能力獨自在那皇宮活下去。要是我們一直幹預,反而鍛煉不了那孩子。別說了,去打聽的侍衛快迴來了吧?”柳榮檀看了眼柳榮堯和一臉沉思的老父,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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