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湛槿初和賀南泓上了馬車,一路說著話往大理寺去,不多時,馬車便停到了大理寺門口。“五皇子,泓將軍,主子讓我在這等你們過來,替您們引路過去找他。”下朝的時候湛槿初與宣潤說了今日午後他和賀南泓會到大理寺去,詢問那幾個犯人幾個問題。於是宣潤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讓親侍李陽到門口候著。


    “走吧,我們就先去找宣潤,他應該在看卷宗。”湛槿初跟賀南泓說道。賀南泓又變成了那副冷酷樣,湛槿初看著他就十分想笑。


    賀南泓似乎知道湛槿初的心思,伸手捏了捏他的小指,朝他擠了擠眼睛說:“好,走。”


    大理寺裏,李陽帶湛槿初和賀南泓穿過了官兵來來往往的庭院,進入了廳堂。果然,宣潤此時正埋頭書案,被一堆卷宗遮住了身子。


    “那幾人審的怎麽樣了,招了嗎?”賀南泓從一堆卷宗裏把宣潤拉了出來。


    “還沒呢,都是些硬骨頭,等一會再上點刑,慢慢磨,先把他們的性子磨平了。”宣潤依舊沒抬頭,手上也不停地翻找,似是要在那一堆卷宗裏找出什麽信息。


    “帶我們去看看。”賀南泓接著道。


    “等,等,快了,我馬上就找到了,再等等我......找到了!!!”宣潤翻到了六年前的一卷絕密案宗,激動地說道:“這是這起案子,當時伏誅的黑衣人身上,便有和行刺你們的那些黑衣人身上有一樣的標誌!你們來看,就是這個血色彎月刺青。”


    湛槿初與賀南泓聽到後,對視了一眼,一起湊了過去。


    “確實和那些黑衣人身上的標誌一模一樣,位置也是在腰間。”賀南泓沉著臉說道。


    “六年前,這是我母後被害的案子。”


    “我母親被害的案子。”


    湛槿初與賀南泓同時開口。他們抬頭看著對方,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遲疑和激動。這竟然又有了六年前那件事的線索,兩人喜不自勝。


    時間迴溯到二十多年前。


    柳皇後與賀夫人兩人本是閨中密友,就算後來一個成了皇後,一個嫁與侯爺,成為了人妻人母,關係也依舊特別好。當初賀夫人生下賀南泓,柳後到平定侯府探望。看著粉雕玉琢的小嬰孩,羨慕的不得了,直言自己也很想有個孩子。她抱著賀南泓都舍不得移開眼。


    “會有的,你和皇上如此恩愛,要孩子也是遲早的事。你要是喜歡,便多抱抱。這小子沉,當心別累壞了你。”還在坐月子的賀夫人看著溫溫柔柔的柳後,又感歎道:“我這又是個皮小子,真盼著有個貼心的閨女,溫溫柔柔的小棉襖。”


    “他才多大,哪會累著我,取名了嗎?”柳後抱著小嬰孩輕輕哄著。


    “取了,侯爺取的,之前我這身子才幾個月他便取好了,一個男名一個女名。男名叫南泓,女名叫南雁。這都盼著用上女名,哪知又沒用上。”賀夫人玩笑道。


    “可別讓泓兒聽到,以後該怪你了。”柳後笑道。


    兩人說笑了一陣,柳後便迴了宮。


    哪知這賀夫人一語成真,沒過幾月,柳後當真懷上了。柳後這一胎胎像極好,孩子在肚子裏也一直很安靜,柳後和賀夫人便常說這定是個文文靜靜的小公主。賀夫人還說要真是個小公主,那等侯爺迴京,她便請侯爺去求了皇上,給小公主和賀南泓定下個婚約。


    柳後生產那日,賀夫人被皇上請進宮。她抱著小賀南泓在產房外麵等著,直到一聲嬰孩的啼哭打破了晨曦。小賀南泓聽到產房裏的哭聲,掙紮著從賀夫人懷裏要下來。


    “娘,娘,看弟弟!!泓兒看弟弟!!”小賀南泓自己穩穩當當地往產房走。


    賀夫人心裏想,這臭小子,說什麽弟弟,妹妹不好嗎?邊想著邊去把賀南泓拽迴了懷抱。旁邊的明德帝聽到賀南泓喊弟弟,這老話都說小孩子靈,可能真是個皇兒。想著想著,明德帝臉上的笑更深了。


    產房門終於被推開了,秦嬤嬤抱著黃色綢緞包著的孩子出來,笑著跪倒明德帝身前道:“恭喜皇上,娘娘生了個小皇子!”


    明德帝開心了:“賞!賞!福喜,傳朕口諭:皇後柳氏誕下五皇子,長春宮上下都賞份例一年!”說著接過了嬤嬤懷裏的嬰孩。


    賀夫人一聽是小皇子,失望的歎了口氣,到手的媳婦兒飛了。但又十分為柳後開心,在這宮裏,還是得有個兒子才能站穩腳跟,更何況她是皇後。


    “弟弟!弟弟!娘。”賀南泓迫不及待地在賀夫人懷裏往明德帝那邊伸小手,明德帝看到了,便抱著嬰孩過來:“南泓來,這是弟弟。伯伯給他取名叫槿初,湛槿初。”


    賀南泓伸出小手,拉住小嬰孩的小手說:“弟弟好小,親親。”說著便噘著嘴往湛槿初臉上親了一口。賀夫人連忙隔開了,歉意的向皇上請罪。


    “無事。”明德帝笑了笑,又問道:“南泓喜歡弟弟嗎?以後由你保護弟弟好不好?”他含笑溫柔的看著賀南泓。


    “好!我來,保護弟弟!”小小的賀南泓從那時起,便許下了護湛槿初一生的承諾。


    然而,六年前,湛槿初十五那年。柳皇後與賀夫人兩人相約到白禮寺上香祈福,那時候賀南泓已去了南境,湛槿初那日去了上書房。賀夫人也沒帶上小兒和小女。那一日正值春分,正是一個草長鶯飛陽光和煦的好日子。沒人料到途中會遭遇埋伏,等援兵趕到時,皇後一行三十幾人隻有被派迴去報信的侍從活了下來,其餘全部遇難。


    當時皇上震怒,派大理寺與刑部一起追查,可惜,並無任何收獲,線索總是莫名其妙就斷了,仿佛有人一直在暗中盯著,一張大手隨時掐斷查出來的線索。這也變成了懸案,皇上痛失愛人,下令宮中之人誰也不能提起先皇後。


    第二節


    “走,去地牢!”宣潤聽到兩人的話,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帶兩人往地牢走。


    越往下走,氣溫越來越低,與地上的陽光明媚不同,地牢裏陰冷潮濕,蟑螂老鼠時不時便出來遛個彎。牆壁上爬滿了蛛網,大片的黴菌向四周不斷蔓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汗臭與腐爛交織的味道,十分難聞。走到最下麵,撲麵而來的黴氣和血腥氣讓湛槿初皺了皺好看的眉頭。


    “這個給你,拿著,時不時往鼻那邊湊湊,聞聞味道,能好受一些。景煜便不給你了,這場麵可比你見過的溫和多了。”宣潤遞給了湛槿初一個小小的裝著草藥的錦囊,湛槿初拿起來聞了聞,味道很清新,剛好能蓋住地牢的味道。


    “到了。”來到那幾人關押之地,宣潤示意獄卒打開刺殺頭領的牢門,並把其他幾人的牢門上的小窗打開,讓那幾人能看到這邊發生了何事。然後幾人走進了刺殺頭領的牢房。


    “怎麽?還不願開口是嗎?是本官這大理寺卿當的不稱職,少了你們的刑罰。”宣潤一臉嚴肅,和剛才的他判若兩人。“來人,上刑,讓他嚐嚐這大理寺真正的刑罰是什麽樣的。”


    獄卒聽令後很快便上了刑,被五花大綁在木架上的黑衣人因為被卸了下巴說不出話來,隻能痛苦的吼叫。賀南泓抬手遮住了湛槿初的眼:“別看,汙了你的眼。”


    “讓他先停一下,我有問題要問。”賀南泓看那犯人痛苦得不停嚎叫,冷汗直流,已經快疼得昏過去時開了口。


    “先把你下巴按迴去,你就先說說看,你們腰間是何組織的標誌,代表什麽?若想咬舌,你覺得我會讓你那麽容易死?”等獄卒停了手,賀南泓問道。


    “哼!”黑衣人把頭轉向了一邊。


    “看來,你想試試軍中的懲罰。你這皮要是一層一層的剝開,你會不會很喜歡。當然,不會這並不會讓你流幹血。”賀南泓陰沉著臉湊近那黑衣人緩緩地開口。“宣潤,幫我準備一根長針,我便先讓他試試。”


    獄卒很快送來了一副銀針,“槿初,你先轉過去。”賀南泓轉身看向湛槿初。


    “你盡管做,我無妨,別把我想得那麽弱。”湛槿初接著說道,“我也想見識一下這軍中的剝皮術。”


    “好,要是怕了,便轉頭。”賀南泓說完,便直接卸了黑衣人頭領的下巴。取了一根銀針,戳上了那人的臉。


    “呃呃呃呃呃呃!”黑衣人不停地痛唿,卻叫不出聲。


    “別急,這個不說,還有其餘幾個,慢慢來,一個一個先剝上一層。”宣潤在一旁加大聲音說道,接著吩咐獄卒:“把那幾人的牢門也打開。”


    “不,不,不要,我說!我來說!”當時刺殺賀南泓的叛變之人在對麵的牢裏喊道。


    另一個黑衣人聽到旁邊的人喊話,恨恨地開口:“你要是敢說,你的妹妹,便也活不成了。”


    “賞他幾巴掌去,沒見本官還沒開口嗎?輪得到你說話?”宣潤給了那黑衣人旁邊的獄卒一個眼神,那獄卒戴上專門的手套,往那黑衣人臉上來了十幾下,把那黑衣人打得腫的不成樣子,鼻血直流。


    那叛徒聽到旁邊的啪啪聲,嚇得更慌了:“我說,我說!我們都屬於一個叫鶴月的組織,從屬於不同地方的堂主。我,我是西林堂的,他們我不知道。去年堂主讓我和,和那日刺傷泓將軍的人一起隱藏了身份,到南境隨時聽令。那日得了令,讓我們主動請纓和平定侯迴京,在路上配合他們,刺殺侯爺和幾位將軍。”


    “那堂主長什麽樣?”湛槿初開口問道。


    “我隻見過堂主一次,他帶了麵具。”那人接著說,“我的妹妹也在組織裏麵,我們是孤兒,裏麵幾乎所有人都是孤兒,從小教習。我隻求你們能找到我妹妹,放過她,她從未幹過壞事,求你們了!”


    “這組織幕後之人是誰就不必問了,問不出什麽的。”賀南泓收起銀針,朝旁邊昏了的黑衣人頭領踢了一腳。


    “西林堂在何處?”湛槿初又問道。


    “就在西林城裏,一個叫方娘胭脂鋪的後麵廚房裏,有個地道。”


    那人說完,宣潤便叫了親侍:“帶一隊人馬,悄悄進西林城,與當地知府通氣,讓他帶人手和我們一起去繳了這西林堂。”


    “等等,林文,通知林冬,讓他也帶上一些我們的人一去潛進去。配合宣大人的人馬。”湛槿初吩咐林文道。


    “是。”林文領命去了。


    “行了,先關起來吧。我們再去問問那邊那個。”宣潤吩咐獄卒把這幾間牢房關了起來,帶他們到了關昨日造訪李大人家的那人的牢房。


    “都聽到動靜了吧,是自己說,還是本官來逼你說?”宣潤看著抖成篩子的人輕飄飄問道。


    “我自己說!我自己說!我叫童安,我隻知道有人給了我一大筆銀子,讓我去李大人府上,跟他說那些話。我,其餘的,我真不知道啊大人!”童安聽到那邊的動靜,此刻看到賀南泓,都快尿褲子了。無怪民間都傳泓將軍對敵異常狠辣,這豈止是狠辣呀!童安暗暗想到。


    “他為何無緣無故給你銀子?那人長什麽樣還記得嗎?”宣潤又問道。


    “我是在東平城裏一個叫好運賭坊的地方遇上那人的,我這個人就愛賭,差了人一大筆錢,他便找上了我,說給我那筆銀子,還給我在京城安置個房子,隻要我按他說的做就好。我實在沒辦法了,那些債主都揚言要我的命,我就答應他了。他他挺高的,我,我真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饒命啊!”童安哭了起來。


    “讓人去查查那個賭坊。走吧,出去吧。”湛槿初看向兩人說道:“都是過了幾道人的,問他們也問不出什麽了。”


    “嗯。”賀南泓點頭。


    宣潤看記錄的小官也記好了供詞,便招唿著,一起出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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