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婷飛了許久,才來到了占星台的懸崖之下。而來到底下的她才發現,這個地方與上麵相比,似乎別有洞天。


    不同於天機閣上的永夜,也不是外麵世界的日升月落。這底下,光芒依舊,但整個懸崖底都在下著雪,雪花將地上的一切全部遮蓋,隻剩下映入眼簾的一片白色。


    墨婷下了劍,踏上土地,重量讓其往下陷了幾分,慢慢往前走,潔白的雪地之上,落下了一連串的小小腳印。


    “你在哪裏。”墨婷扶著李斂,開口喊道。但她並沒有奢望得到迴應,就想著用靈力探查一下。


    “往前走便是。”聲音突然響起,將墨婷嚇了一跳,也讓她凝結的靈力一滯。


    “不要使用靈力。”聲音再次說道。


    “為什麽?”墨婷不解的開口。但聲音在說完這句話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再有一絲開口的跡象。無奈之下,墨婷隻能扶著李斂,一點點的往前走著。


    她現在開始後悔把李斂帶下來了。


    然而還沒等她走多遠,李斂便醒了過來,隻是臉色蒼白異常。“前,前輩。”李斂打了個哆嗦,“為什麽,咱們這是,為什麽在下雪啊。”李斂顫顫巍巍的問道。整個人也不自覺的往墨婷身上靠了一點。


    “怕冷?”墨婷看著李斂,有些奇怪。按理來說,修真者能夠將靈力覆蓋全身,所以身體會常年保持一樣的溫度,很少能感受到強烈變化的,所以通常都不怕冷和熱的。當然,那種強烈靈力影響的天氣變化不算。


    下雨天也不算。


    而現在,李斂看上去卻是如同普通人一般,怕冷,不會禦劍,但是他身體內流動的靈力卻不似作假......


    想到這,墨婷看向李斂的眼神之中也帶上了絲絲探究。隨後,她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件狐裘,是很早之前曆練的時候因為好看買的,本來一直在儲物袋中吃灰的。倒是沒有想到,竟然能有用武之地的一天。


    “謝謝,謝謝前輩。”李斂吸了吸鼻子,從墨婷手中接過這件衣服,將自己裹了起來。熱量慢慢的迴到了他身上,這讓過分蒼白的臉色也慢慢的好了起來。


    “前輩,咱們現在這是掉到底下了嗎?”李斂一邊跟著墨婷,一邊好奇的問道。


    “是的。”墨婷迴答道。


    “那我們現在要去幹嘛?”李斂繼續問道。


    “找迴我的記憶。”墨婷眼都不眨的撒謊道。


    “哇哦。所以前輩你記起來了什麽嗎?”李斂依舊不放棄,試圖將話題繼續下去。


    “不多。”墨婷停了下來,看向這個聒噪的孩子,“打你足夠了。”


    “哈哈,哈哈,前輩真是說笑了。”李斂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吞了吞口水。


    “不要說話,保存體力,和我走就是。”墨婷直接開口道。


    李斂想要開口說一句什麽。但看到墨婷的眼神,硬生生的將到口的話語咽了下去,隨後使勁的點了點頭。墨婷這才滿意,繼續在前麵帶路。


    兩人順著白雪不斷地往前,直到前方出現了一片昏暗的地方。兩人來到兩個地方交界的地府,這才發現,另外一邊已經沒有了積雪。


    “好神奇啊。”李斂看了看前麵的場景,又看了看腳下的大雪,開口道。墨婷沒有理會他,隻是往下跳了一下,來到了另外一邊,隨後看向李斂,無聲的催促道。


    李斂慢慢的往前邁步,結果在穿過兩邊的交界時,腳下似乎一空,整個人硬生生的摔倒了地上。倒是狐裘救了他一下,才沒讓他摔得很狠。


    “啊,這是怎麽迴事啊。”李斂欲哭無淚的站了起來,問道。


    “兩者的時空不一樣啊。”墨婷無奈的對著他道。在他懵懂的眼神之中繼續解釋道:“也就是說,這地方的星星不一樣。所以就會形成一個空間差。”這也就是為什麽。她要跳那一下的原因。


    不然你當她那一下是為了好玩啊。


    墨婷將李斂扶了起來,隨後帶著他繼續往前走去。


    終於,前方出現了一座石壁,沒有了道路。


    “前輩?我們怎麽走啊?”李斂問道。


    墨婷沒有理會他,隻是靠近了這石壁,將手撫上,隨後凝結靈力。


    一陣陣響動自石壁之中發出,隨後,是一點點的如同螢火蟲般的光芒,將墨婷慢慢圍繞。


    “前...前輩?”看著墨婷身影的消散,李斂慌了,“前輩,你這是,這是怎麽了啊。”他想要抓住墨婷,但是卻從她的身體之中穿過。


    “李斂。”墨婷卻是皺著眉頭,喚道,“這是我的星星。”她對著李斂笑道,“我要去找它了,你......可以在這等我,也可以先離開。”墨婷的聲音隨著她的消失而消失。


    這寬廣的石壁之下,最終隻剩下了李斂一人。


    “或許,我該等她嗎?”李斂的聲音在石壁之下慢慢響起,他閉上了眼睛,將一切都留給星星。


    而後,石壁炸了。


    出去的道路被阻,這下看來,似乎隻剩下一個選擇了。


    而那邊,墨婷發現自己到來的地方和外麵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隻是它與外界的相反罷了。


    “現在呢,我該繼續往前,還是朝後?”墨婷對著前方說道。


    “往前。”聲音告訴她道,“我就在不遠處的大雪之下,等你。”


    墨婷點點頭,開始朝著前方而去。這條路似乎比她在外麵所走的那條路要長。她用了外麵時間的兩倍,才來到大學紛飛之處。


    隨後,她跨上那片大雪之處。大雪在一瞬間落下,紛紛擾擾,似乎在阻止她繼續往前。但墨婷沒有在乎,她迎著風雪,朝著前方快步而去。


    風雪再次落下,將她的腳印遮蓋,而後,時間停止運轉,大雪停滯在空中。在她的前方,一身紅衣的女生出現,笑著看向墨婷。


    那是一個極美的女人。長發披散,一身紅裙,臉色白皙,雙頰卻是紅潤,她帶著淺淺的笑意,眼神仿若春水無限,就像是雪地裏最豔麗的紅玫。


    “來啊,墨婷。”她發出聲音,招唿墨婷。


    但墨婷卻是警惕了起來。這個女人,和畫像中一模一樣,和自己也是一模一樣。這讓她不得不警惕起來。


    “你是...清微,對嗎?”墨婷開口問道。


    清微點了點頭,“我是她。”她笑著道,“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姐姐。”


    “我記得,我是父母最小的孩子。”墨婷卻是迴答道,“所以,我想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說。”


    “知道雙生嗎?”清微卻是開口道。


    “難道說?”墨婷震驚地看向她。


    “不,我們和那沒關係。”清微卻是笑了出來,開口迴答道。


    墨婷一愣,反應過來的她有些哭笑不得,“所以,為什麽我要喚你姐姐?”墨婷再次開口。


    “我們很有緣,不是嗎?”清微道,“一樣的臉,一樣的血脈,隻是不同的經曆罷了。”清微轉身,似乎想要離開。


    “你要走了嗎?這天機閣是怎麽迴事?你說的,又是怎麽迴事?”墨婷趕緊喚道。


    “想知道嗎?”清微突然迴頭,對著墨婷笑,“想知道的話,就跟上來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說完,清微便朝前走去。


    墨婷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將湮月召出,跟了上去。


    “我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來吧。”似乎對於墨婷的舉動早有預料,清微笑了出來。“你問,我答。”清微看了眼墨婷。


    墨婷停頓許久,最後開口道:“為什麽你和我找的一樣,你說的雙生,是否是真。”


    “雙生是真,也是假。”清微開口道,“你猜,為什麽欽天宗和天機閣會有一部分的地方是交匯的。”


    “是因為,在許久之前,欽天宗和天機閣,本就是同一個宗門啊。”清微突然開口,湊近墨婷。笑容在墨婷眼中不斷放大,讓墨婷下了好大的心,才忍住沒有將劍砍向清微。


    “它們為什麽會分開?天機閣為什麽...會避世。”墨婷再次開口。


    山中的時間開始流動,雪花越來越大,落在兩人的身上,幾乎將她們變成一個雪人。


    “天機閣......信祂。而你們,不信。”清微道。


    “這之間,是發生了什麽嗎?”


    “還記得那場大戰嗎?你們在那邊,是不是幾乎找不到什麽信息?”清微問道。


    “難道說?”墨婷看向她,“這些信息,在天機閣!?”


    “是的。”清微點了點頭,“那場大戰,不止是對魔族,還有......我們。”


    “為什麽?不是,同一宗門嗎?”墨婷驚唿道,“而且,我並沒有見到......等等。”墨婷卻是突然想起。在那幻境之中出現的祂,和不斷出現的魔族。


    “那場大戰,不是祂做得!?”墨婷道。


    “不,祂也算幫兇。”清微笑道,“所以你放心,你沒有怨恨錯東西。”


    “那一場大戰之前,我們進行了一次占星。”清微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墨婷,山中的大雪也跟著停頓,懸浮在空中,“占星顯示,大兇。於是我們開始尋求破解的方案,你猜,我們算到了什麽?”


    “那場大戰。”


    “不全是。”清微道,“將魔族放出,將天地攪亂,讓眾宗變成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清微偏過頭,繼續往前走著。


    “所以,你們......創造了那場大戰?”墨婷道。


    “是的。”清微點頭道,“這也是我們最後避世的原因,因為...我們輸了。”清微抬頭,雪花緩緩飄入了她的眼中,清涼讓她的大腦冷靜了許多。


    “避世是美化的說法,其實應該是......放逐。”


    “那,那場大戰,為什麽會輸?”墨婷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深吸一口氣,問道。


    “因為祂出現了啊。”清微笑了出來,她停了下來,看向天空,“因為,有人將劍直指向了祂。”清微的笑聲越來越大,她彎下了腰,“因為,你出現了啊,墨婷。”她笑的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尖銳,期間,還伴隨著嗚咽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哭聲,墨婷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她停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問她。


    “你忘記了許多事情。”清微不再哭泣,她直起腰,“但這樣最好,這樣......你才有機會贏祂。”她看向墨婷,緊緊抓著她的手。


    “這次,別再放棄了。”她緩緩道,“祂不可能對的起這天下的百姓的。祂是神,神......無心。”


    隨後,清微放開了墨婷,她招唿著墨婷,開始往前,往前。


    周遭的雪大了起來,身後沒有一絲痕跡。


    “祂隻在乎祂的劇情。”一邊走,清微一邊和墨婷說道,“祂不會去管劇情之外的人物。所以,大戰之中,民眾的血肉堆積成山。所以,高山劇情之上,人群的血肉是往上的階梯。所以,結局大戰之前,底下的世界無端的,被他放棄,最後,人類一大批一大批的死去,無論他是修者,還是普通人。”


    “祂隻保證,祂的主角沒有錯誤。”聲音開始慢慢的變低,周圍的雪花開始消失,一個又一個的人群出現,他們無聲的呐喊,他們艱難的反抗。修者們華麗的劇情招式之下,他們是被波及的存在。劇情的屠殺之中,他們是地上那被方幹血跡的屍體。


    他們慢慢的往前走,被淩遲,被斬首,被一劍穿過。


    他們慢慢的停下,反抗,認命,最後痛苦的死去。


    “孟芷蘭,孟芷蘭呢?以她的性格,她不會看不到這些的。”墨婷呢喃道,“她......會阻止的吧。”


    “她是她自己,她會看到。”清微的聲音出現,在被人群環繞的墨婷耳邊,如同驚雷乍起,“但是,有些時候,她總是身不由己。”


    “南宮煜身上,有一個以生命拉著他的女生,那是唯一一個可以和祂反抗的存在。所以,祂不會在南宮煜身上動手。但孟芷蘭......但隻有孟芷蘭。”


    “從一開始,她就在被控住,被丟棄,被重新選擇,被一點點的磨平棱角,被當做一次次的傀儡,一次次的陷落下去。”


    “墨婷,就當是我求求你,求求你,隻要,拉她一下,就一下。”清微的身影再次出現,隨後,如同墨婷進入這裏一般,她開始慢慢的消散。


    “我會的。”墨婷開口,“但是,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你......到底是誰?”


    “我是清微。”清微開口,“至少,我希望我是她。”


    她開始慢慢的消失,而與此同時,在墨婷的體內,消失許久的心魔睜開了眼睛。她從墨婷的體內離開,來到了這方世界。


    “我想,我該和你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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