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屋裏洛正凝才發現,這房間裏跟自己夢境裏的完全不同,現在這裏的所有家具擺設幾乎都是“古董”,紅酸枝的全套家具被保養的很好,多寶閣裏的香爐、瓷器他這不懂的都能看出好來,牆壁上掛著的畫軸,看起來都頗有意境。


    最惹眼的還是正對房門的牆上掛著的一塊匾額,上麵提著“小鮮大技”四個字,落款是體元主人,還鈐了印,洛正凝感覺這個落款的名字很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張麗華把黃玲玲幾人引入座位後,發現之前跟自己說話的少年正盯著匾額站在原地不動,便湊過去跟他講解道,“這是當年康熙帝賜給我夫家家祖上的,他家以前是禦廚,一會的飯菜也是我丈夫下廚去做,你們有沒有什麽不能吃的,或者過敏的?我們會注意的”。


    洛正凝聞言一愣,之前因為夢境和現實的巨大差異帶來的違和感瞬間不見的,不是一個老板自然大不相同,迴過神後也不由得恭維了一句,”那我們可是有口福了呢,過敏的事情請等我問下“。


    確認了一圈沒人有什麽忌口的,又要了一份嶗山綠茶,便算是完成了點餐的過程。等著張麗華用傳統的蓋碗來送茶的時候,洛正凝總感覺對方似乎心情不好,沒有那種有生意上門的喜悅,更多的卻是被掩蓋在職業微笑下的愁思,不由了起了好奇之心。


    ”這位大姐,如果你不用去幫忙,能不能坐下跟我們聊聊,我對您家祖上的榮光還是很想知道的“,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洛正凝發出了邀請。


    眼看著張麗華把已經做到一半的拒絕動作收了迴去,之後在洛正明邊上的空位坐了下來,對著洛正凝點了點頭表示可以,她這個行為自然引起了其他幾人的注意,但依然沒有多問,隻是目光中露出了好奇,耳朵也豎了起來。


    “您夫家從康熙年間就做禦廚,那到現在也有200多年了吧?”,洛正凝先打開了話題。


    張麗華邊搖頭邊答道,“不是,我夫家在明朝嘉靖年間就是禦廚了,有400多年了,隻不過滿清入關之後,他這一支也逃了出來,之後被孔府收留,康熙辦千叟宴時,征集天下名廚,又有傳人被孔家推薦到了帝都,之後因為一道’汆西施舌’得了帝王歡心,帶了這塊匾迴來”。


    “後來孔府的女婿阮元創建滿漢全席,我夫家那一代的傳人也參與其中,之後被當時的嘉慶帝點名要入了皇宮,等著滿清覆滅了,我夫家這一支就迴到了濟南,置辦了這處院子,定居了下來,再之後日本人來了……”。


    張麗華說的不快,幾人聽的也仔細,一個禦廚世家,400多年的經曆被呈現了出來,沒有什麽激情燃燒,也沒什麽跌宕起伏,隻是這麽幹幹巴巴的陳述,就是那麽的引人入勝。


    “麗華,上菜了”,院子裏的一聲吆喝打斷了講述者的娓娓道來,也把洛正凝幾人拉迴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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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剛才說的太投入了,耽誤你們吃飯了”,張麗華再次端著菜進來時,先表示了歉意,她後麵跟著一個穿著廚師服戴著廚師帽的人,看樣子應該是他丈夫,笑的很憨厚。


    菜很豐盛,神仙鴨子、懷抱鯉魚、一品豆腐、汆西施舌、蔥燒海參、煎釀茄子,還有一大盆烏魚蛋湯和一盤嗆麵饅頭。


    看著這麽多菜,再看看自己這四隻豆芽菜,洛正凝發出了邀請,“大姐,大哥,一起吃吧,我們戰鬥力有限,這麽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別浪費了”。


    預計中的推脫並沒有出現,張麗華痛快的答應了下來,並且說道,“我們當家的也是這個意思,你們算是我家最後一桌客人了,也是個緣分,大家一起吃頓飯吧,當時陪我們和這裏告個別”。


    “最後一桌客人?”,聽到這話桌上的幾小隻都震驚了,剛剛說的好好的400多年的禦廚世家,這麽會功夫就倒閉了?


    看著摘掉廚師帽,幫自家媳婦搬椅子的大廚,和正準備入座的大姐,洛正凝沒來由的心裏一陣悲傷,嘴也有些不受控製的說道,“大姐,你們這400多年的傳承是要斷了?有沒有什麽我們能幫的啊?”。


    “先吃飯,嚐嚐我的手藝,別被那些糟心事影響了吃飯”,廚師大哥攔下了話頭,但此時洛正凝幾人卻根本吃不下去,不是聖母心,而是進入了一種共情模式。


    “大哥,大姐,如果是錢的事,你們就點點頭,那我們就痛痛快快吃完了再說,如果不是,那就搖搖頭,當我們沒問過,吃完我們就走”,這謎底就在眼前,卻不能揭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洛正凝再次爭取到。


    張麗華夫婦對視了一眼,一個點頭一個搖頭,再對看一眼,一個搖頭一個點頭,倒是把所有人都整笑了,氣氛也頓時輕鬆了不少,洛正凝也大概知道,還是錢的事。


    “吃飯,嚐嚐我這懷抱鯉魚,不少人說這個是大魚肚裏裝小魚,但在孔府裏,卻是並排放的,取的是’抱子攜孫’之意,雖然感覺上沒有那種裝在肚子裏的高級,但我們這個才是正宗的,不僅好吃,還有寓意……“,說到菜,廚師大哥話多了很多,還很詼諧,而張麗華大多數都隻是看著滔滔不絕講解著菜的丈夫笑,場麵就很和諧,還有些溫馨。


    一餐飯吃了近2個鍾,吃的四小隻每個都撐的不想動,張麗華撤掉餐食後又給換上了新的嶗山綠茶解膩後,幾人的感覺才好一些,雖然更撐了,但總算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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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圍著餐桌坐了的六人做了正式的介紹後,說起了正事。


    張麗華的丈夫叫魯誌誠,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這個院子是魯誌誠父親的,因為這代人隻有他繼承了廚藝,所以院子就留給了他。


    最近家裏鬧分家,要分這個院子,大家是準備把房子賣掉之後分錢,由於關帝廟那邊算是文物,所以不能私下轉讓,隻能交給文物局,但這邊的院子是可以賣的。


    張麗華夫妻兩個人,平時就看著這個院子,沒有別的收入,雖然客人很少,但因為利潤還可以,所以基本生活問題不大,但卻沒有大錢,支付不起買房的錢,原本還是想先拖著,但看到洛正凝幾個人,不知道怎麽就覺得沒意思了,想著幹脆直接關了,把錢分了算了。


    不是,你們禮貌嗎,怎麽搞的見了我就沒鬥誌了,洛正凝心裏苦,不知道怎麽說。


    “這個院子準備賣多少錢?”,禍起蕭牆,這事最簡單的解決方案就是給錢,而這事洛正凝覺得自己能幹,也擅長……就是想著對方說看到自己就決定收攤的說法,心裏就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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