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陽光灑進落地窗,耀眼燦芒投射在冷司沉晦暗的臉龐,溫度驟減。


    “我女兒死了?”他握著報告單,聲音沙啞。


    調查結果充分顯示,冷司沉和喬洛洛的女兒墜進公海,屍體被魚類咬得四分五裂,手指、小腿及稀碎人體組織飄到岸邊。


    冷司沉不可置信抬頭,緊擰眉宇下是通紅的眼眸,“我等了幾十天,換來一張死亡報告?”


    “還有這個。”黑網頭目周深明揮揮手,特助捧著一個白色罐子,“你女兒的骨灰,我給帶來了。”


    “她手腳都臭了,我幫也是看在辭寒的麵子上替你火化,又在東南亞風風光光舉辦了一場葬禮。”


    周深明聞了聞雪茄,仗義道。


    作為黑網頭目,周深明做事果斷,他既然選擇私藏冷司沉的親女兒,就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骨灰是驗不了dna的。


    顧、冷兩家發散所有保鏢、警方搜尋,排查輪船遊客及家屬,周圍村落,乃至東南亞各國所有可疑人物,但都沒線索。


    或許是希望渺茫,他們心裏早就落空,還是周深明與他們無怨無仇,冷司沉和顧辭寒選擇相信這份報告,接受了這罐飄揚過來的骨灰。


    視線聚焦在骨灰罐,冷司沉表情慘淡如霜,唇角抽搐,喉嚨宛如被毒酒澆灌,沙啞無言。


    ……


    半夜,喬洛洛結束電影拍攝,坐在摩天輪底下的護欄旁,往大衣口袋摸出很久都沒響起的手機。


    其實那麽多天的等待,她心裏也有了答案。


    女兒大概率活不成了,公海風急浪高,那麽小一個團子墜入深底,不會爬不會說話,窒息前甚至對爸爸媽媽四個字沒有概念。


    喬洛洛心髒刺痛不已,深吸一口氣解鎖手機屏幕,打算撥給冷司沉。


    據說今天黑網頭目來帝國,會帶來消息。


    無論好壞,總算有個結局。


    撥出那串冰冷數字,熟悉的氣息伴隨著鈴聲逐漸逼近。


    喬洛洛靠在遊樂場護欄旁,一抬頭,那隻白色罐子闖入眼底。


    冷司沉站在她麵前,高大的影子替她遮住夜晚驟撒的春雨,沙啞道:“我帶女兒來見你了。”


    她雙手捂住臉,熱熱淚水沾濕手心。


    “對不起。”男人蹲在喬洛洛麵前,雨滴砸在他們身上。


    “從前是喬家對不起冷家,現在……”冷司沉猩紅著眼,凝視眼前泣不成聲的女人,嗓音顫抖,“冷家欠你的永遠還不清了。”


    隔著雨幕,喬洛洛透過眼睫同他視線相觸,眼底竟沒有一絲恨意,隻有無盡哀傷與崩潰,“我想抱抱她。”


    接過骨灰盒,女人緊緊將它護在懷裏。


    而冷司沉,同樣崩潰地抱住喬洛洛。


    無論上一一輩的仇恨有多深,此刻他們以父母名義擁抱在一起,在春雨中守護著“女兒”。


    過了很久,雨簾收起,空氣變得清爽。


    冷司沉凝視懷中哭睡的女人,呢喃自語:“我離你又遠一步了。”


    女兒“死”了,喬洛洛心中隔閡又壘成幾築高牆,他不敢奢求破鏡重圓。


    “心疼你有什麽用呢?你都不讓我照顧了。”冷司沉貪婪吻住女人的額頭,“不論你將來事業多成功,有多少影迷,我永遠是你第一個粉絲。”


    清晨,喬洛洛是在總統套房醒來的。


    身上穿著睡袍,應該是冷司沉替她清洗過了。


    一想到他們現在漸行漸遠的處境,喬洛洛尷尬臉紅。


    推開門,瞧見這女人在檢查胸口,冷司沉勾唇笑笑,“我沒碰你,昨晚是酒店女管家替你洗的澡。”


    “……”喬洛洛驚訝微張紅唇,不可思議,“你什麽時候懂得紳士風度了?”


    “對我兒子的媽媽,當然要紳士。”


    冷司沉習慣性伸手,想將她的碎發撥到耳後,又小心翼翼放下,距離感十足坐在沙發上,神情緊張,“我請了最好的導演團隊,帝國最好的娛樂公司也為你收購了。”


    意思是,要為她演藝道路鋪路,砸錢捧她。


    明明是寵她,但冷司沉卻像個賊一般支支吾吾。


    因為,他怕洛洛的世界容不下他。


    短短幾秒,冷司沉心宛如被油煎,出乎意料的是,喬洛洛欣然接受了。


    她悟緊被子,不自然望向窗外,結巴道,“好、嗯,就按你的意思辦。”


    末了又添一句,“兒子也不希望爸媽老死不相往來,這對孩子心理健康影響很大。”


    兩個人除了孩子就沒什麽好說了嗎?


    冷司沉心裏低咒一句。


    其實喬洛洛心裏也不好受,昨晚她應該安慰冷司沉的。


    畢竟女兒之“死”,是冷司沉父親造成的。


    這男人在孕期就嘮叨不停,盼著女兒,傷心程度不亞於她。


    但兩人都沒把話挑明。


    聊了幾句又把話題扯迴到兒子身上。


    離別前,冷司沉到是主動出擊,“兒子我帶著養,你拍戲不方便,想他了,我隨時可以派人去接你迴家……迴江灣公館。”


    他是怕喬洛洛帶著兒子,不見他了。


    “好,兒子長得像你,是該跟著爸爸從小學習經商。”喬洛洛避開目光,讚同點頭。


    坐上豪華房車,她微笑道,“那麽,冷先生,再見。”


    春風拂過,喬洛洛搖上車窗,助理擺在後座的茉莉花飛出一片花瓣,順著細縫飄出。


    冷司沉撿起,在手心摩挲,“再見,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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