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寒用手擦掉她眼簾下的淚,心底翻滾出兇猛的疼惜。


    “老公,昨晚我是不是傷害了你?包紮了,吃藥了嗎?”


    隔著西裝,溫暖撫摸男人的胸膛,觸碰到一塊厚厚的紗布。


    昨天她發病的時候,用玻璃碎片刺進了他的胸口。


    即便被傷的遍體鱗傷,顧辭寒也隻是雲淡風輕地安慰她:“小傷而已,你知道我哪疼嗎?”


    “哪?”溫暖慌亂撫摸他的身體,擔憂她昨晚給老公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這。”顧辭寒執起她的手按在心口,“昨晚在垃圾堆找到你的那一瞬,我懷疑我死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顧辭寒滿是戾氣的眉眼染著沉痛,他合上猩紅的眼眸複述:“你的臉上沾滿血,腿上掛玻璃渣,像個無助的孤兒在垃圾堆覓食。”


    對視的那一秒,他瞬間掉進了溫暖那雙空洞的眼眸。


    “對不起。”溫暖抱住顧辭寒,“我讓你傷心了……”


    “我說過不要說對不起,你是傻瓜嗎?!”


    男人按住她瘦弱的肩膀,暴戾低吼:“你從來沒對不起任何人,我要你快樂,我不想我顧辭寒的老婆抑鬱終生,一輩子陷在陰影之中!”


    “可你要我怎麽辦……”


    溫暖揪住他的西裝,低下頭,無助啜泣:“我一發病就會想起被人欺負被人淩辱的畫麵。”


    “我們做治療,我們嚐試用催眠術好不好?”


    顧辭寒吻了吻她手腕上的紅痕,嗓音沙啞:“溫暖,我怕……”


    “怕什麽?”她透過淚光凝視男人脆弱的神情,弄不明白。


    顧辭寒家世顯赫,一手遮天,她還是頭一次聽見這個霸道暴君說怕。


    “弄不明白嗎?”他像受傷的巨型犬把臉埋在溫暖的肩窩,幾不可察的嗓音伴隨著心跳聲響起:“我怕你活不成了。”


    “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沒有你我顧辭寒跟行屍走肉有什麽分別……”


    在前四個月,他幾乎沒打理財團,酗酒抽煙,酒精中毒進醫院。


    “為了我,拜托你好起來。”


    顧辭寒哀求著溫暖。


    “我答應你。”她迴抱著他,“我接受治療,老公,你能一直陪著我嗎?”


    陪著一個精神分裂,一個隨時隨地自殺發瘋傷人的妻子。


    “陪!就算下地獄,我也陪著你做一對鬼夫妻!”


    顧辭寒恨不得把溫暖揉進身體。


    ……


    12樓客廳。


    傅官城、anna、大師三人齊聚。


    他們帶著醫療團隊,高僧子弟趕來,偌大的會客廳顯得異常擁擠。


    又科學又迷信。


    既專業又詭異。


    “這種藥吃進去加上催眠術,將產生強烈痛感,顧太太如果能承受第十級疼痛,一切問題盡能迎刃而解。”


    anna是a國最優秀的催眠師,她表情肅穆,揮手示意下屬,護士端上一顆藍色藥丸和一瓶黑藥水。


    “如果忍不住就喊停,失敗了可以再來,知道嗎?不許逞能。”


    顧辭寒囉囉嗦嗦的安慰妻子。


    “生孩子都挺過來了,我可以忍受的。”溫暖躺在太妃椅上,抬手撫摸男人陰鷙冰冷的臉,牽起紅唇:“你出去等,別給醫生壓力。”


    “顧總,治療時間長達六小時,請您移步側廳耐心等待。”


    “我不要。”顧辭寒偏執的賴著不肯走,“公婆不分家,我離不開你。”


    他渾身上下散發強烈的戾氣,原本淩厲的黑眸此刻盛滿殺人的寒光。


    那群醫生護士嚇得手都在抖,端水的小傭人大氣不敢喘一聲。


    要知道少奶奶是顧總最寶貝的人,萬一治療失敗,顧總可是要吃人的!


    男人視線膠在妻子身上,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灰飛煙滅。


    “你在這我好緊張。”溫暖看見顧辭寒那副死人臉,就不自在。


    “那我在隔壁坐著。”


    他狠狠剜一眼卑躬屈膝的醫療團隊,陰狠警告:“如果我老婆再出事,你們給我死。”


    “是,顧總放心……”眾人汗流浹背,衣服濕透鞠躬。


    治療術開始,一股清冽的藥草味襲來,溫暖昏睡過去。


    側廳。


    顧辭寒黑著臉站在落地窗前,薄唇緊抿,旁邊站著一樣黑的顧長策。


    兩個人,一個擔心老婆,一個心疼妹妹。


    情緒來迴暴走。


    如果溫暖恢複記憶,顧辭寒要立刻帶她迴帝國,環遊全世界,順帶造個小棉襖,和和美美過三人世界。


    如果溫暖恢複記憶,顧長策要彌補她二十年來空缺的親情,光明正大把妹妹寵成公主,建遊樂園、建度假村。


    但……如果治療失敗……


    顧長策不願再想,跑去盥洗台前用冷水洗臉,顧芊芊跟過去陪他。


    顧辭寒是最怕的那個,他心疼老婆承受痛苦的同時,又期望溫暖能勇敢挺過去。


    沙發上,喬洛洛和冷司沉也來了。


    就算挺著八個月的孕肚,喬洛洛也要來a國守著溫暖。


    角落,顧媽媽燒香拜佛,優雅精致笑臉布滿虔誠。


    側廳最角落,顧辭楓脫下大衣,披在‘前女友’溫晚的肩上。


    灰色大衣剛沾到肩膀,溫晚仿佛碰到什麽髒東西,立刻摔進垃圾桶!


    因為擔心姐姐,眼淚一個勁往下砸,臭男人還來吵她!


    顧辭楓伸手遞紙巾。


    溫晚揉成團丟進垃圾桶。


    顧辭楓遞上小蛋糕。


    溫晚連碟帶叉扔進垃圾桶。


    顧辭楓隻能離得遠遠的抽煙,聞到二手煙,溫晚更來氣了,把男人的煙盒打火機摔進垃圾桶。


    垃圾桶:我承受了所有。


    “你丟上癮了是吧?你怎麽不把我丟進垃圾桶?”


    想起這小東西把他們的拍立得、領帶夾扔掉,顧辭楓忍不住低咒一聲!


    對比男人歇斯底裏的為愛發瘋,溫晚突然不吭聲了。


    冷暴力最是傷人,顧辭楓跟舔狗一樣坐在旁邊,幽怨又粘人的揉溫晚的衣角。


    要不是這裏多人,他早就跪下來哄老婆了……


    治療術仍在進行中。


    淩晨三點,眾人抵不住饑餓前往餐廳用餐,顧辭寒雷打不動坐在側廳沙發抽煙。


    一陣窒息感壓得他喘不氣,男人扯開領帶,薄唇微張,艱難吞吐煙霧。


    “顧總,喝點咖啡提神吧。”


    謝特助同樣寢食難安,“外麵又下起了暴雨,好像少奶奶難產的那夜。”


    顧辭寒抬眸望去,大雨滂沱濺在落地窗,仿佛狠狠敲在他的心間!


    耳邊突然響起老婆唿喊:“顧辭寒,救我!”


    “啪噠”香煙掉在地毯,羊毛角燙起一團紅火,鮮豔顏色如同人血。


    溫暖躺在太妃椅哭喊。


    顧辭寒衝進治療室,守在妻子身邊,忽然,她口吐鮮血,飛濺在他的側臉,“老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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