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很快又到了春節。


    今年的春節,是林家這麽多年來,最熱鬧的一迴。


    韓祉也提前跟著林笙迴了茂林村過年,大年三十這天,蘇沐和林陌在貼著春聯,林文和唐傑在窗戶上貼紅紙。


    韓祉和明帆幫著在掛燈籠,林笙則在準備拜神的香火。


    老固一家三口也在邊上跟著打下手,林武和蘇雲夏在弄著大蒜,一家人整整齊齊的。


    等春聯貼好,鞭炮一放,這個除夕就過了一大半,晚上村裏也比往常熱鬧多了,小孩子有新衣服的,都穿出來在村裏溜達上一圈,給大人們看自己的新衣服。


    這晚的團年飯也極為豐盛,每道菜都有他的寓意。雞鴨魚是過節桌上必備的菜品,而在年三十這天晚上吃飯要留些剩菜,寓意年年有餘。


    吃完團年飯的大夥兒,在村裏溜達散散步消消食,逢人見了就嗑嘮上幾句。


    閑逛完,他們又早早的睡去了,明天他們將要早早地起來拜年。


    在天還是蒙蒙亮的時候,林笙就將屋裏的人都叫起來了,他們要去拜神。


    一個人提著籃子裏麵裝著貢品,一個人幫忙拿著茶水,一個人拿著元寶蠟燭香,一條浩浩蕩蕩的隊伍就在鞭炮聲過後,朝著宗祠方向出發。


    約莫去了大半個時辰,他們終於算是忙完了。


    迴到屋裏時間也還早,陸阿麽他們做好了早飯,在吃過早飯後,蘇沐和林笙將水果餅幹拿了出來,用一個精致的盤子裝上,放在桌子上等一會來客人了,給他們吃。


    拜完神迴來,就意味著可以來這家人屋裏討紅包了。


    村裏隔得遠遠地,就能聽到一群孩子的歡唿吵鬧聲,這支大隊伍,正朝著林家方向來。


    孩子們成群結隊的上門來討紅包了,按照這邊的習俗,隻有成了親的人要給紅包,沒成親的就不用給。


    孩子們拿到紅包時,個個都高高興興的,林笙還叫他們多拿點唐碩餅幹吃。


    這是林家第一迴在村子裏過了個好年。


    日子總是悄無聲息的就過去了,很快就又到了上元節。


    林笙他們都沒有逛過燈會,這天晚上韓祉便悉心的準備了一番,帶著林笙和他的家人們,一起來逛上元燈會,林武也跟著來了。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林笙看什麽都覺得稀奇。而林陌則牽著蘇沐的手,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看著他逛,還給他買了一個兔子燈籠。


    韓祉瞧見蘇沐手裏拿著燈籠,便想著給林笙也整一個,結果林笙沒要。


    後麵韓祉又帶著林笙他們去了城牆那邊,給林笙他們一家子準備了些孔明燈,上麵還可以自己寫上祝福語。


    林笙在孔明燈上寫上了家人幸福安康,林陌和蘇沐則是寫了‘人間白首’這四個字。


    林武寫的更搞笑,娶個富婆。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手中的孔明燈徐徐升起,頃刻間,漫天飛起了一片孔明燈。


    林笙抬頭望去,上麵每一個孔明燈都寫著相同的字樣——林笙嫁給我。


    成千上萬盞孔明燈上,是韓祉想要對林笙說的心裏話。


    林笙見到那場景感動不已,眼眶裏莫名的濕潤了起來,韓祉一把將他擁入懷裏,兩人就在這漫天的燈火下緊緊擁抱在一起。


    元宵節過後,很快又迎來了明帆和藍葶的婚禮。


    韓夫人和韓老爺忍著淚水,送了明帆出門,浩浩蕩蕩的隊伍,成為街上靚麗的風景。


    從那之後,明帆就成了藍家的女婿。


    在往後的日子裏,韓祉和明帆兩人相見甚少。


    想起那天他們最後一次見麵,明帆用拳頭輕輕撞了一下韓祉的胸口,一臉溫柔笑道:“表哥,真的很感謝你,把我從那個小山村裏撿迴來。


    從小到大都是你護著我,在外麵我被欺負了,你總是第一個衝上去,把那些欺負我的人都挨個揍了個遍,還讓他們跟我道歉,那個場景我永遠忘不了,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就當是我報答你們這麽多年來,對我的恩情吧。”


    此番一去,在經年後,怕是很難再相見。


    在這之後沒過多久,林笙就嫁給了韓祉。


    那一天,韓祉帶著一支隊伍,從鎮上出發,曆經幾個小時終於抵達茂林村,林家鞭炮聲齊鳴。


    韓祉帶著八抬大轎來迎娶林笙過門,那一夜的韓府,放起了整個清水鎮上難得一見的煙花,絢麗奪目。


    蘇沐靠在林陌的肩頭上看著這一幕,紛紛在心中感慨,大哥也遇到了他的良人,有了好歸宿。


    韓府娶親,宴席擺了三天,賓客數不勝數。


    在韓祉和林笙成親沒多久,明帆就獨自赴京去考武狀元。


    韓祉在迴答林笙的話時,聲線漸漸低沉,有些悵然若失,說起明帆,他總是有些舍不得這個弟弟的。


    “阿帆他替我去了。”


    韓祉語氣裏帶著悲憫,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卻又無法阻止。


    林笙也知道他這一句話意味著什麽,他們兩人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一麵了。


    明帆為了韓祉,去考武狀元,一舉奪得榜首,京城同歡,次月在京任職。


    在多年後,外敵來犯,明帆鐵蹄出征,夫人藍葶也一塊隨同夫君征戰沙場。


    同年,雙雙隕落,膝下無一兒半女,馬革裹屍沙場。


    韓祉在林笙的目送下,單槍匹馬的不遠萬裏,去到戰場上給明帆夫婦收屍。


    戰場上屍山縱橫,在沒日沒夜的翻找下,韓祉終於找到了明帆的屍體。


    年輕人臉龐依舊,笑容不減當年,連最後一刻他都想為後人留下美好的一麵,因為他知道會有人來給自己收屍的。他不想那個人見了難過,所以想把美好的最後一麵,留給他。


    韓祉替明帆拔出身上的箭,替他擦幹淨臉上的灰土和血跡,眼中泛淚,溫柔的對著他說道。


    “哥哥來帶你迴家了。”


    韓祉一個人一匹馬,從戰場上帶迴來了兩具完整的屍體。


    他是將明帆綁在自己的身後,背迴去的,他夫人的屍體則是放在馬背上。


    韓祉一人跨過萬疆,晝夜兼程,穿過茫茫的草原,走過皚皚雪山,趟過淺淺的溪流,身上背負著的是他們之間十幾年的情義。


    時過境遷


    “表哥,你這身鎧甲真好看。”


    “我替你去吧。”


    那些年他說話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時常會在耳邊響起……


    韓祉有時候也會靜靜地坐在院子裏,發上一會呆,他時常的迴想,若是當年去的是他,明帆會不會就不用死了。


    林笙也會安慰他:“他心裏是覺得值得才這麽做的,他是為了成全你,斯人已逝,我們好好的活著才是對明帆最大欣慰。


    他泉下有知,也不想我們替他感到難過。”


    林笙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韓祉輕柔的撫摸著他的手,兩人一路走來,一直相互扶持著,體諒對方。


    幾年後,韓祉和林笙的一雙兒女雙繼出生,他給大女兒取名為念,小兒子為帆。韓念,韓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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