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夜，因猩紅的鮮血，逐漸變得猙獰。
半透明冰藍色的，五階半神級海皇利維坦，似乎到了壽命的盡頭，或是先前受了重傷。
在四個霸道四階升華者的圍剿下，顯得頗為狼狽，實力也遠遠不如全盛時期。
“它在往塞恩集團跑！那裏有什麽？”綠頭發青年掌心一捏，地麵上便迸發出數以百計的樹幹，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瘋狂纏住海皇利維坦的觸手，甚至是身軀。
但他的能力，並不是用樹幹困住敵人。
隻見那海皇利維坦的一根被樹幹纏住的巨大觸手，竟然出現了腐爛。
似因為樹幹的快速腐爛，像是脫離了樹根之後，難以存活，並讓束縛觸手的表皮，感染似的，也跟著開始腐爛。
到底是五階半神級的怪物，表皮腐爛的範圍很有限，並沒有達到多麽致命的傷害。
綠頭發青年卻不急，他不斷的揮出大量樹幹纏繞，一點一點的磨，很快腐爛掉利維坦的一根觸手。
綠頭發站在一根飛出百丈高的木樁上，那不停點煙的男人也落在一處綠頭發揮出的木頭上，使得他們可以在空中追擊海皇利維坦。
點煙的男人煩躁的甩了甩打火機，撇了一眼前方的海皇級利維坦，對綠頭發道：“你不知道？這位海族的大主教，自兩百年前鎮守十一區深海勢力時，就受了重傷。”
“應該說，對方在深淵世界就受了重傷，在十一區最大的深海大本營裏，常年沉睡，不然，那大本營外建的荷塘和園林，哪裏會多年來一直小心翼翼，連被路人多加打量，都會警惕。”
綠頭發的青年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就說我們去的時候，那荷塘門口居然還站著一隻大龍蝦，他們深海勢力都死光了，他還在那裏守著，真忠心啊。”
“現在這位深海大主教，隻具備半神的皮囊，也不再具備半神的實力了，他快死了！”
另一邊，顏寶寶騎在厄爾斯的背後，以厄爾斯雙肩為支撐，架著白色大狙，不斷打出威力巨大的子彈。
在他們四人之後，還有一隻巨大的土黃色葫蘆，約莫一輛轎車大小，葫蘆兩邊各有四五個綠皮哥布林，揮汗如雨的踩著腳蹬，通過風力發電，使得葫蘆飛在天上。
哥布林們的都累的氣喘籲籲，卻不敢停下。
在巨大葫蘆上，盤坐著一位犯困的長發青年，唇紅齒白，穿著儒雅的青色水墨長衫，領口敞開，露出結實又具備美感的肌肉。
在他的麵前，擺著一副黃銅棋盤，上麵黑白錯落，儼然是一副陷入僵持的圍棋。
犯困的長發青年左手執白字，右手執黑子，自己和自己下，白子落下，便有一道白色雷霆劈在利維坦的身上，黑子落下，則黑風唿嘯，像銷鐵如泥的寶刀剮去。
風與雷，是犯困青年的手段。
青年的身上沒有餘燼鬥篷，氣息，依舊具備四階升華的實力。
青年似乎和顏寶寶他們不是一路，卻也在一直殺著海皇利維坦，隻是那犯困的模樣。
仿佛，在夢中殺人。
“那是…那是塞恩集團大廈…”顏寶寶目光一凝，發現逃遁的利維坦，距離塞恩雙子大廈的距離，縮短到了兩公裏。
顏寶寶通過高倍望遠鏡掃了一下，頓時失聲道：“喬淵？是喬淵！哦糟糕，厄爾斯快，帶我去喬淵那裏！”
她忽然想起，還要去審問巴奈特關於保險箱遺物的消息，這同樣是大事，而且很關鍵。
深海之眼這裏的任務差點讓她給忘了。
她生氣的舉起白色大曲對準的海皇利維坦灘又是一梭子打過去，咣當一聲，直接打斷一條觸手。
海皇利維坦發出怒吼，兩條觸手狠狠的拍向顏寶寶這裏，被厄爾斯靈活的躲開，並把推動力達到了最高，嗖的一聲，提高了數倍的速度下，直接超過海皇利維坦，率先抵達塞恩集團大廈。
“咦？”綠頭發青年抬起頭眺望去。
點煙的男人終於點上了煙，他痛快的吸了一口，渾身上下的氣息驀然暴漲，似乎抽上煙，才能讓他進入狀態。
他抬舉手一喝，那逃遁中的海皇利維坦的速度，驟然慢了幾分。
就像他先前對著天空開罵，讓漫天暴雨停頓了下來，雖然很短暫。
不過這一次，他麵對的是遠遠超過自己的五階半神級海皇利維坦，他無法讓對方停下，但延緩對方的速度，還是可以做到的。
提高速度趕去賽恩集團途中的顏寶寶，逐漸發現海皇利維坦的目的。
“難道它，是想吞了喬淵？”顏寶寶後知後覺，忽然反應過來。
沒錯了，喬淵是女武神的使徒，是神明的使徒，對於這些怪物來說都是大補，這個奄奄一息的海皇利維坦，如果可以把喬淵吞掉……
她的神色第一次變得凝重起來，一旦喬淵被海皇利維坦吞下去，這個瀕死的利維坦將可能瞬間恢複到全盛時期，真正的五階半神級怪物！
“快，再快一點！”顏寶寶迅速把白色大狙給收了起來，催促著厄爾斯。
與此同時，在塞恩集團b棟頂層，在喬淵給巴奈特的身上施展的嘔吐魔咒後。
巴奈特·威廉便發出慘烈的痛苦尖叫，他驚恐萬分的抬起手，指著退後兩步的喬淵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麽，啊！我的身體，不！！”
他的肚子驀然腫了一圈，手中那柄奇異的鮮血劍柄，咣當一下落在地上。
接著，是他的胸腔，他的喉嚨，他的脖子，都開始飛快的浮腫，膨脹起來。
仿佛一隻巨大的怪物，從他的身體裏誕生，被喬淵從地獄裏召喚出來。
“啊！！我的喉嚨，這到底是什麽！！”
巴奈特淒慘的喊叫著，頃刻七竅流血，雙眸血紅一片，他的脖子腫成了水桶，嘴裏開始瘋狂的突出大片大片的汙穢，接著控製不住的吐血。
地麵上，大量來自地獄的汙穢和腥臭的血跡。
“小的時候，媽媽和我說，要懂得禮尚往來。”
喬淵猙獰的裂開嘴：“今天，你送給我這麽多份大禮，喬某不還你一份，還算個人麽。”
“不！你…你這卑鄙無恥的賤民！！啊，我的嘴！”巴奈特的雙眼，很快被擠壓的鮮血如注，他痛苦又絕望的哀嚎著，對喬淵恨之入骨。
他抬起雙手，虔誠的喊道：“聖嬰救我！”
巴奈特嘶啞的喊著，發現並沒有得到迴應，他絕望的跪倒在地，劃破雙手的手腕，再次祈禱道：“偉大的月神啊，我是你最虔誠的仆人，我渴望獲得您的垂憐！我願獻出一切！”
這段話落下的刹那，夜空裏的月亮似乎顯露了出來，不知是巧合，還是應了巴奈特的祈禱。
“月神？”喬淵麵色一變，凝重的抬起頭。
巴奈特·威廉背後的勢力，對方最大的底牌是月神的話，那麽紅螺莊園，便是月神信徒的一處巢穴。
一切都說的通了！
奧斯特裏茨·威廉是被巴奈特控製的傀儡，那麽，巴奈特先前說紅螺莊園那晚的胖子，是他雇傭的說辭，就不成立了。
那裏都是有錢人，怎麽可能缺錢，分明是那胖子說漏了嘴，通過那些牆上的海螺耳朵，被幕後的巴奈特發現，隨後殺死。
最後一個疑點弄明白了。
然而，那天晚上，十一區一半的富人都匯聚在紅螺莊園，巴奈特信仰的是月神，那麽那些富人豈不都是信仰月神的仆從！
喬淵驟然有些心跳加快。
這個世界被諸神勢力滲透的太深了！
如帕克，查爾斯，布朗醫生，多半是街頭小子出生，為了變強，拜入烈陽教會。
玉和維克多蒂奇，大抵也不多。
而這些富人，權貴，也為了更多的欲望，淪為神明的仆從。
他逐漸明白，為何這些勢力張牙舞爪，為何那烈陽教會的一座座大教堂，就這麽矗立在城市裏。
滲透的太深了，到處都有諸神的爪牙，到處都是諸神的奴仆，查不光，掃不盡。
可能是一個平日裏和藹可親的上司，一個天天捐款建學校的大老板，一個溫柔的妻子，一個老實的父親，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
喬淵忽然觸碰到了這個世界的本質，也逐漸意識到，作為一個餘燼成員，他肩上的擔子。
重如托天！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沉悶，冷冷盯著那天上的月。
同一時間，一襲粉紅頭發的顏寶寶落在了他的身邊，嘟嘴哼哼道：“喂，說好的等我嘛。”
“這不還沒死麽，快問。”
顏寶寶看著那被撕裂開嘴到耳朵處的巴奈特，對方的鼻子，雙眼，臉皮，都在劇烈的顫抖中撕裂！
不成人形！
那嘴裏逐漸吐出一隻巨大肉瘤狀的墨綠色肉球，讓巴奈特最後的慘叫都無法傳出。
千刀萬剮也比不上這樣慘烈的死去。
“你你！他都無法說話了，怎麽問啊？”顏寶寶苦惱中，也抬起頭看向天上的月亮。
喬淵喘著粗氣，他盯著那月亮。
來吧，來個萬劫不複！
反正他現在渾身是傷，痛到幾乎麻木，再痛一點，似乎也區別不不大了。
如今巴奈特即將死亡，他其實並不想敖蔓蔓出現，但月神既然出來了，他想和不想都不重要。
索性興奮點，也有很多天沒有見到敖蔓蔓了。
似乎月亮上的光也落在喬淵身上。
遠處，一公裏外。
綠頭發青年和抽煙的男人都神色變化，直勾勾的看著天上那隻圓月，竟然在緩緩的變紅。
“是神明的氣息！是月神麽！”
綠頭發驚訝的抬起頭，迅速雙手一拍，喝道：“萬物枯寂，唯我複蘇，束！”
轉眼間，比先前多上十倍的木樁。從大片的地下鑽出，如巨大的木手，一一卷在海皇利維坦的身上，隨後，大量腐爛開來。
抽煙的男人也不再那麽漫不經心，頓時深吸一口氣，發出震裂耳膜的獅吼，形成肉眼可見的強烈音浪，讓海皇利維坦越來越慢，仿佛龜速。
最後兩裏不到的距離，似乎成了海皇利維坦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
一陣海皇利維坦的悲鳴，響徹天地！
麵對月神的出現，他們需要盡快的解決掉海皇利維坦，否則麻煩會越來越大。
此刻，那海皇利維坦後麵，那盤坐在葫蘆上犯困的長發青年，也像是醒了似的，緩緩抬起頭。
葫蘆兩邊一共十來個綠色皮膚的哥布林，在發現主人清醒了後，都嚇得睜大了眼，仿佛某種極為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更加拚命的踩著腳踏，加快風力發電轉換的動能。
隻見長發青年探手一抓，抓起一隻哇哇亂叫的哥布林，掀開黃銅棋盤，這棋盤下麵，卻是是充滿馬達和推進器的葫蘆內部。
他像添加柴火似的，把手上的哥布林塞了進去，隨後把黃銅羅盤的蓋子重新蓋上。
棋牌上的黑子白子都具備磁力，一顆都沒有掉落，他繼續左右手互博，下起棋來。
一陣慘叫後，在餘下九個哥布林的極致恐怖下，全都大氣不敢喘上一個。
在添加了一個哥布林的燃料之後，葫蘆的速度驀然暴漲，直接追上綠頭發他們。
喬淵這裏，逐漸發現了一些異樣。
那變紅的月亮，似乎讓他身體裏出現了某種躁動，雖然不多。
月亮在稍有變化之後，似乎凝固了。
這一刻，隨著肉瘤攤開，形成兩米多高，站立狀態的墨綠色蟾蜍。
巴奈特最終如失去所有血肉的幹癟人皮一般，淒慘的死去，到死，都沒有等來月神的垂憐。
嘔吐魔出現後，抬起頭先是對著月神吐了幾口嘔吐物，又轉過身，看向那一公裏不到的距離外，那悲鳴不斷的海皇利維坦。
喬淵微微一怔，這…這嘔吐魔什麽來頭，居然敢對月神出手，雖然，距離太遠，嘔吐物根本達不到。
他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啊？是來自地獄的惡魔，”顏寶寶猛的炫出一把左輪，填上一顆腐蝕彈藥，對上了嘔吐魔的腦袋。
嘔吐魔是喬淵召喚出來的，滅殺一切對於主人有危險的敵人，看著顏寶寶拿槍指著他，頓時喉嚨一鼓，就要吐出嘔吐物。
喬淵一怔，立馬對著嘔吐魔嗬斥道：“閉嘴！”
嘔吐物擠到嘴邊的嘔吐魔，不甘心的咽了迴去，並古怪的看著喬淵，似乎不理解。
顏寶寶這才意識到嘔吐魔和喬淵的關係，眨了眨眼道：“這玩意你哪來的？”
“一個召喚惡魔的黑魔法，來自維克多·蒂奇的耳釘，”喬淵簡單介紹了下。
“快讓它迴去，”顏寶寶又搖搖頭：“算了，已經晚了。”
喬淵若有所思，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似乎明白顏寶寶說已經晚了是什麽意思。
他這裏所做的一切應該都被餘燼視角給捕捉到了，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正常人施展黑魔法都是罪孽，何況作為餘境成員的他，他眉頭緊鎖，又舒展開來。
他已經顧及不上那麽多了，若沒有嘔吐魔咒，這最後的血戰，必然會讓敖蔓蔓出現。
那鮮血劍陣，當真奇妙又無比霸道。
他目光落下，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在巴奈特的屍體旁邊，撿起了那根奇異的鮮血劍柄。
他嚐試用手抹了一下，肉眼可見，隻要沾了鮮血之後就會出現劍刃，很是奇異。
在巴奈特的身上，他還獲得了不少好東西。
一張黑色的磁卡，上麵帶有智腦二字，想必是控製智腦室的權限，那個時時刻刻觀察自己的東西。
一顆赤色的佛珠，晶瑩剔透，表麵有如鱗片一樣的紋路，細膩光滑，渾然天成。
這種喪心病狂的畜生也會信佛……
喬淵哼了一聲，抬起手，掌心上是五六塊沉甸甸的金幣，表麵鐫刻著一個帶著高腳帽的老人，嘴裏叼著根雪茄，刻有威廉家族的古老字跡。
似乎和德古拉·瑪姬給他的金幣一樣，都是各自貴族的金幣，價值不菲，或許還有其他的用處。
除了金幣和佛珠外，還有一顆放在巴掌大小的玻璃瓶裏，用仿佛福爾馬林的粉紅色液體，浸泡著一顆小小的紫色眼球，不似人的眼睛，瞳孔是豎狀，像蛇的眼睛。
或許，是一顆幼龍的眼。
他還找到兩顆雞卵模樣的水晶球，折射著絢麗的光，似乎具備某種鎮壓效果，具體，他也說不上來。
一本名叫【塑魂】的書。
一小杯神跡，似乎是某位神明遺留的斷發。
這些收獲，有不少體積都不小，他卻是從巴奈特兩個口袋裏翻出來，似乎口袋通向另一個空間，可以容納很多東西。
他清點好收獲之後，感覺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流血過多導致，再也撐不住了。
他摔倒在地上，眼角的餘暉泥，看見顏寶寶厄爾斯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對著那奄奄一息的海皇利維坦進行最後的圍剿。
旁邊的嘔吐魔看著喬淵昏了過去，或是時間到了，嘔吐魔的腳下出現血紅色的複雜法陣，那裏麵似乎通往地獄，傳出讓人頭皮發麻的慘叫聲。
嘔吐魔的身子落下，緩緩的在法陣裏消失。
躺在地上的喬淵，視野越來越模糊，最後的目光裏，天上的血月似恢複成了銀白色，那巨大的利維坦也倒了下去。
顏寶寶衝自己走來，揮手，唿喊。
寶寶身上的奶香味兒，很好聞。
……
月神沒有降臨，女武神也沒有出現，一切歸於平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思緒模糊中，喬淵的的耳邊似乎聽到一陣尖銳的腳步聲。
一陣讓他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話語，高昂傳出，仿佛在念著國王的手稿，態度極為傲慢：
“喬淵，性別男，年齡20，天堂大學大四學生，餘燼實習員，代號c-049，霸道一階升華者。”
“身為餘燼成員，私自放走死刑犯，私自施展黑魔法，私自召喚惡魔！”
“依照餘燼裁決鐵律，犯下不可饒恕之重罪。”
“依照鐵律，建議立即處死！！”
喬淵聽不太清，他想睜開眼，卻怎麽都無法睜開，像是連提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他似乎聽見顏寶寶的聲音，還有丹尼斯·迪倫的抗議，還有很多，很多……
他再一次陷入沉睡，像陷入沒有盡頭的深淵當中，好像，又看見了那夢中夢的暗金色鳥喙，那無窮黑色的霧氣，卻又走馬觀花般，看見了一場大火。
火海裏，站著一對堅毅的夫婦。
他們的目光裏，倒映著喬淵的身影，似乎在笑。
“爸爸…媽媽……”
喬淵眼眶泛紅的一聲唿喊後，眼前的大火消失了，天地似乎變化，出現了一片海。
一片藍色的海洋。
蔚藍的海水，無窮無盡，仿佛永恆。
大海是藍色的，可喬淵隱隱覺得，這不似海洋。
這浩瀚無亙的海水裏，似有芸芸眾生，有惡魔，有龍，有天使，諸神，無所不有。
他抬起手一握，驀然發現，命運之錘不見了。
“這裏是……”他喃喃著，似乎明白了什麽。
這裏是命運之海，似命運之錘所化，又似乎，眼前無邊無際的海洋，便是命運之錘！
他微微張開嘴，微微後退了一步。
不知為何，麵對這沒有盡頭的命運之海，他感覺自己，就像空氣裏的一點塵埃。
隨時都會覆滅。
那心底升起的渺小感，比起蜉蝣，還要渺小萬千輩，那是一種，一眼所望，萬千宇宙無窮無盡也。
可他並不具備看盡宇宙的本事，會產生惶恐，驚懼，顫栗，以及茫然。
但似乎，他的身體並沒有瓦解，精神也未崩潰。
喬淵逐漸理解了什麽。
他的手再次一握，藍色的命運之錘出現了！
半透明冰藍色的，五階半神級海皇利維坦，似乎到了壽命的盡頭，或是先前受了重傷。
在四個霸道四階升華者的圍剿下，顯得頗為狼狽，實力也遠遠不如全盛時期。
“它在往塞恩集團跑！那裏有什麽？”綠頭發青年掌心一捏，地麵上便迸發出數以百計的樹幹，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瘋狂纏住海皇利維坦的觸手，甚至是身軀。
但他的能力，並不是用樹幹困住敵人。
隻見那海皇利維坦的一根被樹幹纏住的巨大觸手，竟然出現了腐爛。
似因為樹幹的快速腐爛，像是脫離了樹根之後，難以存活，並讓束縛觸手的表皮，感染似的，也跟著開始腐爛。
到底是五階半神級的怪物，表皮腐爛的範圍很有限，並沒有達到多麽致命的傷害。
綠頭發青年卻不急，他不斷的揮出大量樹幹纏繞，一點一點的磨，很快腐爛掉利維坦的一根觸手。
綠頭發站在一根飛出百丈高的木樁上，那不停點煙的男人也落在一處綠頭發揮出的木頭上，使得他們可以在空中追擊海皇利維坦。
點煙的男人煩躁的甩了甩打火機，撇了一眼前方的海皇級利維坦，對綠頭發道：“你不知道？這位海族的大主教，自兩百年前鎮守十一區深海勢力時，就受了重傷。”
“應該說，對方在深淵世界就受了重傷，在十一區最大的深海大本營裏，常年沉睡，不然，那大本營外建的荷塘和園林，哪裏會多年來一直小心翼翼，連被路人多加打量，都會警惕。”
綠頭發的青年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就說我們去的時候，那荷塘門口居然還站著一隻大龍蝦，他們深海勢力都死光了，他還在那裏守著，真忠心啊。”
“現在這位深海大主教，隻具備半神的皮囊，也不再具備半神的實力了，他快死了！”
另一邊，顏寶寶騎在厄爾斯的背後，以厄爾斯雙肩為支撐，架著白色大狙，不斷打出威力巨大的子彈。
在他們四人之後，還有一隻巨大的土黃色葫蘆，約莫一輛轎車大小，葫蘆兩邊各有四五個綠皮哥布林，揮汗如雨的踩著腳蹬，通過風力發電，使得葫蘆飛在天上。
哥布林們的都累的氣喘籲籲，卻不敢停下。
在巨大葫蘆上，盤坐著一位犯困的長發青年，唇紅齒白，穿著儒雅的青色水墨長衫，領口敞開，露出結實又具備美感的肌肉。
在他的麵前，擺著一副黃銅棋盤，上麵黑白錯落，儼然是一副陷入僵持的圍棋。
犯困的長發青年左手執白字，右手執黑子，自己和自己下，白子落下，便有一道白色雷霆劈在利維坦的身上，黑子落下，則黑風唿嘯，像銷鐵如泥的寶刀剮去。
風與雷，是犯困青年的手段。
青年的身上沒有餘燼鬥篷，氣息，依舊具備四階升華的實力。
青年似乎和顏寶寶他們不是一路，卻也在一直殺著海皇利維坦，隻是那犯困的模樣。
仿佛，在夢中殺人。
“那是…那是塞恩集團大廈…”顏寶寶目光一凝，發現逃遁的利維坦，距離塞恩雙子大廈的距離，縮短到了兩公裏。
顏寶寶通過高倍望遠鏡掃了一下，頓時失聲道：“喬淵？是喬淵！哦糟糕，厄爾斯快，帶我去喬淵那裏！”
她忽然想起，還要去審問巴奈特關於保險箱遺物的消息，這同樣是大事，而且很關鍵。
深海之眼這裏的任務差點讓她給忘了。
她生氣的舉起白色大曲對準的海皇利維坦灘又是一梭子打過去，咣當一聲，直接打斷一條觸手。
海皇利維坦發出怒吼，兩條觸手狠狠的拍向顏寶寶這裏，被厄爾斯靈活的躲開，並把推動力達到了最高，嗖的一聲，提高了數倍的速度下，直接超過海皇利維坦，率先抵達塞恩集團大廈。
“咦？”綠頭發青年抬起頭眺望去。
點煙的男人終於點上了煙，他痛快的吸了一口，渾身上下的氣息驀然暴漲，似乎抽上煙，才能讓他進入狀態。
他抬舉手一喝，那逃遁中的海皇利維坦的速度，驟然慢了幾分。
就像他先前對著天空開罵，讓漫天暴雨停頓了下來，雖然很短暫。
不過這一次，他麵對的是遠遠超過自己的五階半神級海皇利維坦，他無法讓對方停下，但延緩對方的速度，還是可以做到的。
提高速度趕去賽恩集團途中的顏寶寶，逐漸發現海皇利維坦的目的。
“難道它，是想吞了喬淵？”顏寶寶後知後覺，忽然反應過來。
沒錯了，喬淵是女武神的使徒，是神明的使徒，對於這些怪物來說都是大補，這個奄奄一息的海皇利維坦，如果可以把喬淵吞掉……
她的神色第一次變得凝重起來，一旦喬淵被海皇利維坦吞下去，這個瀕死的利維坦將可能瞬間恢複到全盛時期，真正的五階半神級怪物！
“快，再快一點！”顏寶寶迅速把白色大狙給收了起來，催促著厄爾斯。
與此同時，在塞恩集團b棟頂層，在喬淵給巴奈特的身上施展的嘔吐魔咒後。
巴奈特·威廉便發出慘烈的痛苦尖叫，他驚恐萬分的抬起手，指著退後兩步的喬淵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麽，啊！我的身體，不！！”
他的肚子驀然腫了一圈，手中那柄奇異的鮮血劍柄，咣當一下落在地上。
接著，是他的胸腔，他的喉嚨，他的脖子，都開始飛快的浮腫，膨脹起來。
仿佛一隻巨大的怪物，從他的身體裏誕生，被喬淵從地獄裏召喚出來。
“啊！！我的喉嚨，這到底是什麽！！”
巴奈特淒慘的喊叫著，頃刻七竅流血，雙眸血紅一片，他的脖子腫成了水桶，嘴裏開始瘋狂的突出大片大片的汙穢，接著控製不住的吐血。
地麵上，大量來自地獄的汙穢和腥臭的血跡。
“小的時候，媽媽和我說，要懂得禮尚往來。”
喬淵猙獰的裂開嘴：“今天，你送給我這麽多份大禮，喬某不還你一份，還算個人麽。”
“不！你…你這卑鄙無恥的賤民！！啊，我的嘴！”巴奈特的雙眼，很快被擠壓的鮮血如注，他痛苦又絕望的哀嚎著，對喬淵恨之入骨。
他抬起雙手，虔誠的喊道：“聖嬰救我！”
巴奈特嘶啞的喊著，發現並沒有得到迴應，他絕望的跪倒在地，劃破雙手的手腕，再次祈禱道：“偉大的月神啊，我是你最虔誠的仆人，我渴望獲得您的垂憐！我願獻出一切！”
這段話落下的刹那，夜空裏的月亮似乎顯露了出來，不知是巧合，還是應了巴奈特的祈禱。
“月神？”喬淵麵色一變，凝重的抬起頭。
巴奈特·威廉背後的勢力，對方最大的底牌是月神的話，那麽紅螺莊園，便是月神信徒的一處巢穴。
一切都說的通了！
奧斯特裏茨·威廉是被巴奈特控製的傀儡，那麽，巴奈特先前說紅螺莊園那晚的胖子，是他雇傭的說辭，就不成立了。
那裏都是有錢人，怎麽可能缺錢，分明是那胖子說漏了嘴，通過那些牆上的海螺耳朵，被幕後的巴奈特發現，隨後殺死。
最後一個疑點弄明白了。
然而，那天晚上，十一區一半的富人都匯聚在紅螺莊園，巴奈特信仰的是月神，那麽那些富人豈不都是信仰月神的仆從！
喬淵驟然有些心跳加快。
這個世界被諸神勢力滲透的太深了！
如帕克，查爾斯，布朗醫生，多半是街頭小子出生，為了變強，拜入烈陽教會。
玉和維克多蒂奇，大抵也不多。
而這些富人，權貴，也為了更多的欲望，淪為神明的仆從。
他逐漸明白，為何這些勢力張牙舞爪，為何那烈陽教會的一座座大教堂，就這麽矗立在城市裏。
滲透的太深了，到處都有諸神的爪牙，到處都是諸神的奴仆，查不光，掃不盡。
可能是一個平日裏和藹可親的上司，一個天天捐款建學校的大老板，一個溫柔的妻子，一個老實的父親，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
喬淵忽然觸碰到了這個世界的本質，也逐漸意識到，作為一個餘燼成員，他肩上的擔子。
重如托天！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沉悶，冷冷盯著那天上的月。
同一時間，一襲粉紅頭發的顏寶寶落在了他的身邊，嘟嘴哼哼道：“喂，說好的等我嘛。”
“這不還沒死麽，快問。”
顏寶寶看著那被撕裂開嘴到耳朵處的巴奈特，對方的鼻子，雙眼，臉皮，都在劇烈的顫抖中撕裂！
不成人形！
那嘴裏逐漸吐出一隻巨大肉瘤狀的墨綠色肉球，讓巴奈特最後的慘叫都無法傳出。
千刀萬剮也比不上這樣慘烈的死去。
“你你！他都無法說話了，怎麽問啊？”顏寶寶苦惱中，也抬起頭看向天上的月亮。
喬淵喘著粗氣，他盯著那月亮。
來吧，來個萬劫不複！
反正他現在渾身是傷，痛到幾乎麻木，再痛一點，似乎也區別不不大了。
如今巴奈特即將死亡，他其實並不想敖蔓蔓出現，但月神既然出來了，他想和不想都不重要。
索性興奮點，也有很多天沒有見到敖蔓蔓了。
似乎月亮上的光也落在喬淵身上。
遠處，一公裏外。
綠頭發青年和抽煙的男人都神色變化，直勾勾的看著天上那隻圓月，竟然在緩緩的變紅。
“是神明的氣息！是月神麽！”
綠頭發驚訝的抬起頭，迅速雙手一拍，喝道：“萬物枯寂，唯我複蘇，束！”
轉眼間，比先前多上十倍的木樁。從大片的地下鑽出，如巨大的木手，一一卷在海皇利維坦的身上，隨後，大量腐爛開來。
抽煙的男人也不再那麽漫不經心，頓時深吸一口氣，發出震裂耳膜的獅吼，形成肉眼可見的強烈音浪，讓海皇利維坦越來越慢，仿佛龜速。
最後兩裏不到的距離，似乎成了海皇利維坦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
一陣海皇利維坦的悲鳴，響徹天地！
麵對月神的出現，他們需要盡快的解決掉海皇利維坦，否則麻煩會越來越大。
此刻，那海皇利維坦後麵，那盤坐在葫蘆上犯困的長發青年，也像是醒了似的，緩緩抬起頭。
葫蘆兩邊一共十來個綠色皮膚的哥布林，在發現主人清醒了後，都嚇得睜大了眼，仿佛某種極為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更加拚命的踩著腳踏，加快風力發電轉換的動能。
隻見長發青年探手一抓，抓起一隻哇哇亂叫的哥布林，掀開黃銅棋盤，這棋盤下麵，卻是是充滿馬達和推進器的葫蘆內部。
他像添加柴火似的，把手上的哥布林塞了進去，隨後把黃銅羅盤的蓋子重新蓋上。
棋牌上的黑子白子都具備磁力，一顆都沒有掉落，他繼續左右手互博，下起棋來。
一陣慘叫後，在餘下九個哥布林的極致恐怖下，全都大氣不敢喘上一個。
在添加了一個哥布林的燃料之後，葫蘆的速度驀然暴漲，直接追上綠頭發他們。
喬淵這裏，逐漸發現了一些異樣。
那變紅的月亮，似乎讓他身體裏出現了某種躁動，雖然不多。
月亮在稍有變化之後，似乎凝固了。
這一刻，隨著肉瘤攤開，形成兩米多高，站立狀態的墨綠色蟾蜍。
巴奈特最終如失去所有血肉的幹癟人皮一般，淒慘的死去，到死，都沒有等來月神的垂憐。
嘔吐魔出現後，抬起頭先是對著月神吐了幾口嘔吐物，又轉過身，看向那一公裏不到的距離外，那悲鳴不斷的海皇利維坦。
喬淵微微一怔，這…這嘔吐魔什麽來頭，居然敢對月神出手，雖然，距離太遠，嘔吐物根本達不到。
他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啊？是來自地獄的惡魔，”顏寶寶猛的炫出一把左輪，填上一顆腐蝕彈藥，對上了嘔吐魔的腦袋。
嘔吐魔是喬淵召喚出來的，滅殺一切對於主人有危險的敵人，看著顏寶寶拿槍指著他，頓時喉嚨一鼓，就要吐出嘔吐物。
喬淵一怔，立馬對著嘔吐魔嗬斥道：“閉嘴！”
嘔吐物擠到嘴邊的嘔吐魔，不甘心的咽了迴去，並古怪的看著喬淵，似乎不理解。
顏寶寶這才意識到嘔吐魔和喬淵的關係，眨了眨眼道：“這玩意你哪來的？”
“一個召喚惡魔的黑魔法，來自維克多·蒂奇的耳釘，”喬淵簡單介紹了下。
“快讓它迴去，”顏寶寶又搖搖頭：“算了，已經晚了。”
喬淵若有所思，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似乎明白顏寶寶說已經晚了是什麽意思。
他這裏所做的一切應該都被餘燼視角給捕捉到了，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正常人施展黑魔法都是罪孽，何況作為餘境成員的他，他眉頭緊鎖，又舒展開來。
他已經顧及不上那麽多了，若沒有嘔吐魔咒，這最後的血戰，必然會讓敖蔓蔓出現。
那鮮血劍陣，當真奇妙又無比霸道。
他目光落下，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在巴奈特的屍體旁邊，撿起了那根奇異的鮮血劍柄。
他嚐試用手抹了一下，肉眼可見，隻要沾了鮮血之後就會出現劍刃，很是奇異。
在巴奈特的身上，他還獲得了不少好東西。
一張黑色的磁卡，上麵帶有智腦二字，想必是控製智腦室的權限，那個時時刻刻觀察自己的東西。
一顆赤色的佛珠，晶瑩剔透，表麵有如鱗片一樣的紋路，細膩光滑，渾然天成。
這種喪心病狂的畜生也會信佛……
喬淵哼了一聲，抬起手，掌心上是五六塊沉甸甸的金幣，表麵鐫刻著一個帶著高腳帽的老人，嘴裏叼著根雪茄，刻有威廉家族的古老字跡。
似乎和德古拉·瑪姬給他的金幣一樣，都是各自貴族的金幣，價值不菲，或許還有其他的用處。
除了金幣和佛珠外，還有一顆放在巴掌大小的玻璃瓶裏，用仿佛福爾馬林的粉紅色液體，浸泡著一顆小小的紫色眼球，不似人的眼睛，瞳孔是豎狀，像蛇的眼睛。
或許，是一顆幼龍的眼。
他還找到兩顆雞卵模樣的水晶球，折射著絢麗的光，似乎具備某種鎮壓效果，具體，他也說不上來。
一本名叫【塑魂】的書。
一小杯神跡，似乎是某位神明遺留的斷發。
這些收獲，有不少體積都不小，他卻是從巴奈特兩個口袋裏翻出來，似乎口袋通向另一個空間，可以容納很多東西。
他清點好收獲之後，感覺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流血過多導致，再也撐不住了。
他摔倒在地上，眼角的餘暉泥，看見顏寶寶厄爾斯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對著那奄奄一息的海皇利維坦進行最後的圍剿。
旁邊的嘔吐魔看著喬淵昏了過去，或是時間到了，嘔吐魔的腳下出現血紅色的複雜法陣，那裏麵似乎通往地獄，傳出讓人頭皮發麻的慘叫聲。
嘔吐魔的身子落下，緩緩的在法陣裏消失。
躺在地上的喬淵，視野越來越模糊，最後的目光裏，天上的血月似恢複成了銀白色，那巨大的利維坦也倒了下去。
顏寶寶衝自己走來，揮手，唿喊。
寶寶身上的奶香味兒，很好聞。
……
月神沒有降臨，女武神也沒有出現，一切歸於平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思緒模糊中，喬淵的的耳邊似乎聽到一陣尖銳的腳步聲。
一陣讓他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話語，高昂傳出，仿佛在念著國王的手稿，態度極為傲慢：
“喬淵，性別男，年齡20，天堂大學大四學生，餘燼實習員，代號c-049，霸道一階升華者。”
“身為餘燼成員，私自放走死刑犯，私自施展黑魔法，私自召喚惡魔！”
“依照餘燼裁決鐵律，犯下不可饒恕之重罪。”
“依照鐵律，建議立即處死！！”
喬淵聽不太清，他想睜開眼，卻怎麽都無法睜開，像是連提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他似乎聽見顏寶寶的聲音，還有丹尼斯·迪倫的抗議，還有很多，很多……
他再一次陷入沉睡，像陷入沒有盡頭的深淵當中，好像，又看見了那夢中夢的暗金色鳥喙，那無窮黑色的霧氣，卻又走馬觀花般，看見了一場大火。
火海裏，站著一對堅毅的夫婦。
他們的目光裏，倒映著喬淵的身影，似乎在笑。
“爸爸…媽媽……”
喬淵眼眶泛紅的一聲唿喊後，眼前的大火消失了，天地似乎變化，出現了一片海。
一片藍色的海洋。
蔚藍的海水，無窮無盡，仿佛永恆。
大海是藍色的，可喬淵隱隱覺得，這不似海洋。
這浩瀚無亙的海水裏，似有芸芸眾生，有惡魔，有龍，有天使，諸神，無所不有。
他抬起手一握，驀然發現，命運之錘不見了。
“這裏是……”他喃喃著，似乎明白了什麽。
這裏是命運之海，似命運之錘所化，又似乎，眼前無邊無際的海洋，便是命運之錘！
他微微張開嘴，微微後退了一步。
不知為何，麵對這沒有盡頭的命運之海，他感覺自己，就像空氣裏的一點塵埃。
隨時都會覆滅。
那心底升起的渺小感，比起蜉蝣，還要渺小萬千輩，那是一種，一眼所望，萬千宇宙無窮無盡也。
可他並不具備看盡宇宙的本事，會產生惶恐，驚懼，顫栗，以及茫然。
但似乎，他的身體並沒有瓦解，精神也未崩潰。
喬淵逐漸理解了什麽。
他的手再次一握，藍色的命運之錘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