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跟在閻圃身後,一路走進向蜀軍後營,沿途之上,隻見蜀軍的營壘高低錯落,互為犄角。


    司馬懿能看出來,蜀軍的精銳老卒隻占到一半,另一半多是新卒,但新卒在老卒的帶領下發揮出的戰鬥力,不輸於全是精銳的魏軍,這就要得益於蜀軍完善的條令和軍紀。


    綿延數裏的蜀軍大營,不見一絲喧嘩之聲,兵卒都在有條不紊的做著手裏的事,不用驅趕,也不用抽打,帶兵的將校也如新兵一樣,光著膀子在搬石、砍樹木!


    司馬懿忍不住問閻圃,“閻大人,帶我步行而前,就不怕我窺視蜀軍營壘?”


    閻圃笑道,“營壘設下,就是讓人攻打的,看幾眼打什麽緊!”


    讓司馬懿看,更重要的是想展示蜀軍的軍威,讓魏軍能知難而退。


    司馬懿說道,“敢問足下,是何時追隨的大將軍,現在為何職?”


    功曹閻圃說道,“我原為張魯部下,大將軍統領漢中之後,我便追隨,現為大將軍司直!”


    大將軍司直,官秩比二千石,輔佐大將軍糾舉不法,論等級來說,與任禦史中丞的司馬懿是平級。


    司馬懿聽後不禁感歎,自己從曹丕還是世子時,便跟隨,現在也不過是禦史中丞,而閻圃跟了劉季,不過六七年的功夫,就做到了跟自己一樣的位置,相比曹家,隻用宗族帶兵,蜀漢反而是唯材是舉。


    閻圃說道,“聽聞,大將軍與閣下是舊識,大將軍說閣下乃不世大材,定能位極人臣!”


    何止是人臣啊,司馬家爺們還會現學現賣,先殺皇後,再殺皇帝,跟曹氏父子也算是師徒相承接了。


    司馬懿聽到劉季能如此誇讚自己,心中有些自喜,當年自己要追隨劉季,被他拒絕,自己一直覺得劉季不識賢才,有眼無珠,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才能,太晚了!


    司馬懿來到劉季所在的中營,便見到劉季帶了一眾文武官員,正在營門迎接。


    劉季上前,拉著司馬懿的手,說道,“我與仲達一別數載,今日又能相逢,實乃大幸之事,我已在營內設酒,與仲達同飲!”


    司馬懿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當年我誠心相投,你把我趕走,今天又來裝舊友重逢,前倨後恭,真是個虛偽小人!


    司馬懿施禮道,“下官司馬懿,僅為魏使,不敢與大將軍攀舊!”


    劉季笑道,“仲達與我真是見外,咱們先入席,邊喝邊聊!”說罷又抽手拽著司馬懿,半拖半拉,將他請入大帳,按在席上。


    席上早已擺好酒肉,劉季舉杯道,“今天風正氣清,又是舊友相聚,大家共飲此杯,願天下早熄刀兵,百姓安樂!”


    眾人舉杯同飲,司馬懿輕飲了一口,蜀中的米酒,比洛陽的酒,多了一份南國的鮮美。


    司馬懿為客,劉季手下一眾文武,分別舉杯,以敬司馬懿。


    司馬懿一邊淺淺的喝一口,一邊觀察劉季手下的一眾文武,這其中,有已過七十的大將軍府長史賈詡,也有二十來歲的孫恆、劉封、丁奉、張南、馮習等年輕將領,


    更多的是三四十歲的中堅力量,文聘、步騭、徐盛、黃權等一眾文武,都是智勇雙全的人。


    不論年齡大小,官職高低,這一群人目光堅定而清亮,完全沒有困居一州之地的壓迫感,反而有席卷天下的氣勢。


    司馬懿心中已十分確定,蜀漢是勁敵,得一州之地,就能與魏國十二州打的旗鼓相當,得兩州就敢北進洛陽,要是有魏國三分之一大小,怕魏國就要招架不住了!


    酒喝到一半,司馬懿對劉季敬酒,並說道,“司隸、涼州兩地,已起兵,赴漢中,劉公可知?


    劉季喝了一口酒,說道,“聽說過,曹洪從長安起兵,郭淮從涼州起兵,聽說魏主都要去調幽州的兵馬了,幽州鐵騎,是看守北境的,仲達要上表魏主,不可輕動啊!”


    曹丕聽到曹仁被圍,欲調兵馬來救,北邊兵馬攻漢中,長安、涼州兵力不足,欲調幽州兵來助,等將大軍調來,也要三個月後,攻打漢中,還要從關東運糧,根本接濟不上。


    劉季對魏國的事了如指掌,司馬懿並不感到意外,魏國那麽強大,不像蜀地,能封住關口就可鎖住消息。


    司馬懿說道,“漢中新招兵卒,公就不怕漢中失守?


    劉季說道,“魏軍剛在漢中大敗,現存於長安的軍糧不足,無力再攻漢中,無需擔心!“


    司馬懿本想用漢中,嚇住劉季,看來劉季對魏軍的估計極為準確,根本不怕。


    司馬懿又說道,“南中各郡,派使者北來,欲投舉郡投魏,公可知之?”


    不論是南中,還是漢中,劉季都擔心,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守住巫縣,先吃掉曹仁部,實在是無力顧及他處了。


    南中不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南中富足,盛產鹽鐵金銅,洛陽派到南中的官員,都將此處當做寶庫,橫征暴斂,完全不管南中百姓的死活。


    南中的地方大族,和當地的蠻族,都痛恨中央來的官員,兩者抱團,想自立,


    先主入蜀後,也想好好治理南中,設了來降都督之職管理南中,但一直沒有精力去好好管理一下南中。


    現在南中各郡的兵馬都被抽走,南中的大族與當地蠻人部族,又有想法了,也是正常,劉季心裏再急,也沒辦法。


    劉季淡然說道,“南中不過是疥癬之疾,等這些作亂之人都跳出,我正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南中這幫人,收拾是不難,難就難在治理上,這事還是要請丞相去辦,他有辦法治理南中。


    司馬懿見自己說的南北之患,劉季巍然不動,便又說道,“下官此來,專為講和而來,願將荊州南郡送還!”


    南郡就是江陵、夷陵、秭歸、當陽、華容等地,曹丕知道再不救曹仁,他們就要死在這裏了,便將南郡拿了出來。


    以蜀國的實力,現在要來南郡也守不住,反而是像以前一樣,被魏軍四麵圍住,早晚搶了去。


    劉季笑道,“仲達,你迴去告訴魏主,曹仁死定了,誰也救不走他,他帶來的五萬荊州兵,折損已過半,眼下糧草已盡,隻能在白帝城等死!”


    曹仁帶來的五萬人,在巫縣丟了一萬,困在白帝城一個月,連死傷,帶逃跑,現在手裏怕是不足兩萬人了,這些人都是曹仁從江北帶迴來的老卒,家在江北各地,所以才沒跑。


    司馬懿說道,“南郡一地若是不夠,再加一幾郡之地,隻要公能放魏軍迴來,都可以商議!”


    坐下堂下的丁奉說道,“天下都是我大漢之地,被魏賊占去,我等自會去奪,豈用得著這等市井買賣的手手段!”


    劉封按刀而起,“你這魏使,真是囉嗦,大將軍請你唱酒,念你是故人,你怎如此不識好歹,有本事你們就攻,拿大漢的郡縣與我們做買賣不成!”


    堂下眾將,一片叫罵之聲,劉季嗬道,“不得無禮!遠來是客,豈能對客不敬!”


    眾人忙告坐下,不再叫嚷。


    劉季對司馬懿舉杯道,“仲達,我等與曹家,已是不死不休,咱們今日痛飲,明日一決生死,來幹!”說罷一飲而盡。


    司馬懿無奈,自己想的恐嚇、引誘手段,在劉季麵前毫無用處,看來曹仁是救不迴來了。


    灑宴過後,劉季親送司馬懿出營,一路上指著自己的營壘,一一講給司馬懿聽,絲毫不怕被司馬懿窺破虛實。


    司馬懿走後,劉季對眾將說道,“接下來,魏軍必拚命齊上了,隻要再擋住這次,魏軍必力竭而退,丞相在白帝城也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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