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嘴角這才勾起一抹笑,像夏日枝頭徐開了幾分清意,又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狡黠和篤定。


    晏青扶垂下眼捏了捏手指,兩人並肩在鍾樓上看著下麵的人群,時不時說兩句有趣的話。


    小半個時辰後,有暗衛悄無聲息地走到容祁身後。


    “王爺。”


    晏青扶迴過神,容祁朝她點頭示意,負手走到一邊。


    “行宮又鬧起來了。”


    “怎麽了?”


    “大皇子不知道去哪了,現在使臣吵著讓您過去派人找大皇子呢。”


    “還真是不安分。”


    容祁抬手捏了捏眉心,吩咐道。


    “去王府看看,如果找到虞徵,派暗衛送他迴去。”


    在今夜從行宮出去,虞徵想的什麽,容祁自然清楚。


    但晏青扶被他帶了出來,虞徵找不到人,必然就想著守株待兔。


    “是,王爺。”


    “此事不必再迴稟,若虞徵不迴去,去沈府找沈世子處理。”


    “是。”


    暗衛行禮,又退了下去。


    “怎麽了?”


    晏青扶隱約聽見他最後吩咐的那句,見容祁迴來,便又問了句。


    “皇宮的事,沈修已經過去處理了。”


    晏青扶聞言點點頭,亦沒起疑。


    “今夜在宴席上,你倒沒吃多少東西,不如這會去遷客居看看?”


    “也好。”


    莫說是她,容祁也跟著她幾乎一個時間出來的,想必也沒吃多少東西。


    容祁略一頷首,仍舊和來時一樣,上前虛虛攬了她,從鍾樓上運了輕功下去。


    此時皇宮宴席已散,外麵多了許多官家貴女和公子,迴去的時候比來時更擁擠,容祁下了鍾樓後便沒再放開她的手。


    “今日綠虞河人正多,雖然熱鬧,但也的確吵嚷,你如果想來,明日我們再來遊船。”


    迴去的路上途經綠虞河,今年是容楹奉皇命來遊船,綠虞河外湊著許多人想一睹公主尊容,還有皇家早安排好的賽詩,熱鬧得很。


    “不了,迴去吧。”


    晏青扶本身也不是喜熱鬧的性子,二人逆著人流迴去,進了遷客居。


    仍舊在二樓找了個雅間,容祁吩咐人上了菜,晏青扶往下一掃。


    鬆鼠桂魚,雞髓筍,葵花斬肉,桃花麵,菱粉糕。


    她心下隱約浮起個猜測,但猶不敢確定,眼神一轉,她勾唇笑著。


    “王爺竟也喜歡菱粉糕這樣甜膩的東西。”


    “我不喜歡。”


    容祁落座在她旁邊。


    “不是你喜歡嗎?”


    拿起玉筷的手頓住,她忽然覺得臉頰有些發燙。


    “是按著你的喜好點的。”


    容祁說完,卻沒見她應聲,偏頭疑惑地問。


    “難道我記錯了?你不喜歡這些?”


    晏青扶搖搖頭,聲音頓了頓。


    “沒有。


    我很喜歡。”


    她不過才在王府住了這麽些時日,容祁竟連她喜好的菜樣都記得清楚。


    還真是……心細。


    “五年了,喜歡的東西還真是一點沒變。”


    他仍然記得晏青扶五年前就喜歡吃菱粉糕。


    桌邊有容祁特意吩咐送來的瓊華露,晏青扶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不是遷客居的東西。


    “我隻是那日恰好想起來留了一壇酒在相府,也並非真對瓊華露特別喜歡,王爺倒好,不管什麽時候帶來的都是瓊華露。”


    從皇宮送到王府的,晚間宮宴的,還有如今眼前的。


    晏青扶不由得啞然失笑。


    “不喜歡?那改日我再讓人換了。”


    寬大的流雲袖擺動,容祁將杯中稍續滿了酒,一邊隨意地說。


    “無妨,瓊華露也是好酒。”


    晏青扶搖搖頭,從他手中接過酒盞。


    雅間的隔音很好,這屋裏安靜得很,兩人隻時不時說上兩句話,一頓晚膳用的很快。


    剛擱下筷子,暗衛從外麵遞來了一份文書。


    “陸相傳來的,說是急信,讓您快些迴。”


    容祁麵容微沉,冷哼了一聲,才接過文書。


    “說了什麽?”


    見晏青扶湊過來,容祁臉色好了些。


    白皙的指節將文書打開,上麵寥寥數語映入眼簾。


    “東皇世子遇刺一事,疑似為東皇自演。”


    東皇哪有這麽大的膽子?


    晏青扶下意識地蹙眉。


    但陸行一向不在這些大事上開玩笑,他既然傳了急信,想必就是十有八九確認了。


    容祁也沉默下來,盯著文書看了片刻,抬步走到一旁的桌案邊,拿起朱筆開始迴信。


    須臾,他合了文書,往外遞出去。


    “送去溫陵城,盡快,再派三百暗衛隨行到溫陵城,聽候陸相安排。”


    “是。”


    暗衛接了文書,從遷客居離開。


    “東皇既然敢自導自演,那就陪他們演這一場戲也無妨。”


    容祁眼神微微冷下來。


    “為著溫陵城外那座城池?”


    那是東皇成為附屬國後上貢的。


    晏青扶隻稍作猜測,就想到了關鍵。


    “嗯。”


    容祁點頭。


    難怪一直拖延著在溫陵城不肯過來,是想把這塊地要迴去。


    但到了他大昭手裏的東西,哪會再輕易送出去?


    “區區東皇,膽子倒大。”


    晏青扶亦未將東皇放在眼裏。


    大昭國富民強,怎能被一個小小附屬輕易拿捏?


    是以這事隻算作一個小插曲,二人都沒放在心上。


    用了晚膳,沒再在遷客居多待,兩人從雅間出來,一路順著長街迴去。


    夜間的風還有些燥熱,晏青扶宮宴上喝了些酒,在遷客居又喝了些,本也不覺得有什麽,這一路出來,倒忽然感覺走路輕飄飄的。


    臉上也燙的得厲害。


    果真走了沒兩步,容祁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抬手觸及到她的臉頰,微涼的指尖讓她不自覺眨了眨眼。


    “喝醉了?”


    見她一向清明的眼神裏帶了幾分氤氳和朦朧,容祁輕聲一笑,問她。


    “沒有。”


    瓊華露後勁不大,她雖然不常喝,但也不至於醉了。


    她剛否認了容祁的話,往前又走了兩步,隻覺得頭暈暈的,忽然踉蹌了一下。


    容祁眼疾手快地撈了一把,把人拉進懷裏。


    他懷中有些熱,晏青扶不適應地蹙眉,伸手去推他。


    “熱。”


    “我不扶著你,你能好好走迴王府?”


    攥緊了她作亂的手,容祁溫聲一笑,語氣略有揶揄。


    “背著。”


    卻見晏青扶一歪頭,啟唇說了兩個字。


    “什麽?”


    “背著就好了。”


    醉意已經明顯上來的人,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沾了酒意後大膽的很,她指了指容祁後背,又說。


    “背著就不會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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