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一.夜過去。


    破舊髒亂的小屋子裏,小男孩動作麻利脫掉了霜羽身上的衣服。


    在看到他青紫的身體和腰腹間的血肉外翻的刀傷後倒吸一口涼氣。


    那雙琉璃眸裏溢滿糾結和不安。


    生長環境,讓他比同年的孩子更加早熟。


    霜羽背上的紋身和那些傷口,昭示了他並不是一個好人。


    小男孩並未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但他隱隱也會後怕。


    怕的不是壞大叔的報複,而是怕被爸爸知道他撿了個麻煩迴來,會打死他!


    可如果不救他,他死在家裏怎麽辦。


    腦海裏,又浮現了媽媽奄奄一息死掉的畫麵。


    小男孩吸吸鼻子,琉璃眸中溢滿堅定。


    他冷冰冰的小手撫上霜羽滾燙的額間,輕軟的聲音裏溢滿堅定:“叔叔別怕,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他站起身,從逼仄的洗手間裏打了一盆水出來,擰幹破洞的毛巾,輕輕給霜羽擦拭身上的血跡。


    擦拭完那些血跡,他忙不迭拿了一瓶他爸爸藏起來的酒打開,用烈酒澆在霜羽的傷口上消毒,之後翻了幹淨的衣服出來用剪刀剪成條,快速包紮。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個孩子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十分的熟練,從他身上依稀可見的青紫不難想象,他定是個長期被虐打的可憐孩子。


    腹部和腦袋上的傷口都處理好,可霜羽依然高燒不退。


    “冷……”


    渾身因為高燒而痙攣,他嘴裏含糊不清說冷。


    小男孩家裏很窮,唯一的被子已經蓋在了他身上。


    他想起小時候冷,媽媽會抱著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沒有任何猶豫,小男孩掀開被子鑽了進去,緊緊抱住霜羽的窄腰。


    感受到熱源,霜羽飛速將懷裏的小火爐緊緊抱住,慢慢停止了囈語。


    “叔叔別怕,我給你講醜小鴨找媽媽的故事……”


    小男孩體貼的輕拍他的背脊,稚嫩的童音卻帶著奇跡般的安撫力量。


    太陽慢慢升起,折騰了一宿的一大一小,彼此依靠著彼此,慢慢睡去。


    *


    霜羽覺得胸口有些癢。


    長睫輕顫,他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孩童毛茸茸的腦袋。


    什麽……情況呢?!


    【大人,您醒啦,這個小男孩是您的救命恩人呢!】


    小愛扒拉扒拉開始描述霜羽昏過去以後的情況。


    霜羽此刻的狀態並不好,渾身如同置身火爐一般,不停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和皮膚,嘴巴幹裂發白,喉嚨腫痛幹癢。


    傷口處那尖銳的疼痛逼的人想要抓狂,可所有的疼痛,都因為懷中熟睡的小男孩而神奇的得到了一絲緩解。


    他眉目泛柔,輕輕拍拍小男孩的背脊,開始環顧四周。


    可以看出,小男孩的家庭境況不好,不,可以說是非常糟糕。


    整個屋子不到二十平,潮濕而逼仄且髒亂,地上全是酒瓶子,室內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很難想象,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居然還保有最純真的善良。


    想到以後的腥風血雨,霜羽竟是有些不舍此刻的寧靜。


    “現在外麵什麽情況。”


    【顧祁言的人和顧琰鋒的人都在找您,孟影就在附近,需要將他引到您這裏嗎?】


    小愛迴答。


    “引吧,總不能一輩子躲在這。”


    霜羽點點頭,說道。


    “喂,醒醒。”


    他低頭,輕輕捏了捏小男孩的臉頰。


    “唔……”


    懷裏的小男孩長睫輕顫,悠悠轉醒。


    大眼對上小眼的瞬間,兩人的表情都有些愣怔。


    “小愛,你有沒有覺得,小男孩有些麵熟?”


    霜羽遲疑詢問小愛。


    下一秒,小男孩喜極而泣撲進了他懷裏,嗚嗚的哭著喊了一聲:“爸爸,你終於來接我了嗎?”


    霜羽:“……”


    很好,他終於知道小男孩為什麽麵熟了,因為和原主很像!


    喜當爹什麽的,就挺讓人無語的!


    【兩人並沒有關係喲,隻是巧合。】


    小愛趕緊解釋。


    “我不是你爸,小孩。”


    霜羽眉頭布滿黑線,無奈解釋。


    “騙人,我們長的一模一樣,媽媽說過,總有一天我的親爸爸一定會來救我脫離苦海……”


    小男孩又是委屈又是傷心,眼圈紅紅鼻尖紅紅控訴。


    腦殼疼,他要怎麽和孩子解釋,他們隻是一段孽緣?!


    霜羽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狠心將小孩從他懷裏推開,坐起,拿起黑西裝裏的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小子,你幾歲了?”


    煙霧彌漫中,那張好看的臉顯得有些冷峻。


    小男孩似乎被嚇到了,不敢再哭,硬生生憋著,小臉通紅,眼中溢滿恐懼,一抽一噎迴答:“七、七歲……”


    七歲?!


    霜羽目露詫異上上下下打量。


    很難看出這娃兒七歲了,又瘦又小,跟四五歲的孩子差不多。


    “我今年22歲,隻比你大了15歲,你覺得十五歲的我,有讓人懷孕的本事?”


    他挑眉,反問。


    小男孩落寞的垂下眼簾,不說話了。


    “雖然我不是你爸爸,但我還是要謝謝你救了我……哥哥現在狀態不太好,你能幫哥哥一個忙嗎?”


    霜羽輕歎一聲,摸摸小男孩的頭,問道。


    他此刻還發著燒,體溫比平時更高,手心炙熱的溫度觸碰到小男孩的頭,溫暖的觸感,讓小男孩有些愣怔。


    這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暖!


    他下意識想要牢牢抓住這抹溫暖。


    他忙不迭點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


    霜羽問。


    小男孩眼中閃過一抹難堪,搖搖頭:“我、我沒有名字,養父沒有給我取名字,他總是叫我拖油瓶,狗雜種……”


    對於媽媽的記憶實在太模糊,他甚至連媽媽的模樣都已經記不清,就更別提媽媽是否有給他取過名字了。


    這身世未免太可憐了……


    哪怕是霜羽,也忍不住起了惻隱之心。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


    揉揉小男孩髒兮兮的頭,他柔聲問道。


    “謝謝叔叔!”


    小男孩眼中含淚激動點點頭。


    “叫哥!”


    霜羽厚著臉皮讓他改稱唿。


    叔叔什麽的,顯得他太老了!


    小愛心想,您做鬼差都三百年了,沒叫您一聲爺爺都是給您麵子,還哥,臭不要臉!


    “不要叫哥哥,顯生分!我也能叫你的名字嗎?”


    小男孩怯怯問道。


    “我叫司霜羽。”


    “羽,我以後叫你羽好不好?”


    小孩激動問道。


    見他沒反對,撲進他懷裏不停叫他的名字。


    這孩子,真乖,怪讓人喜愛的!


    “璟墨!以後你就叫璟墨吧,喜歡嗎?”


    霜羽摸著他的頭沉吟片刻,說道。


    璟本義為玉的光彩,小孩善良而純真,如同潔白無瑕的美玉。


    墨為黑色,本是汙濁的顏色,卻代表著文采斐然,和蓮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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