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闕這一次來帶了一千禁軍,這陣仗不可謂不大。


    秦妤心裏清楚,皇帝派這麽多人來,表麵上是保護她的安全,實則是威懾,既是威脅秦妤,亦是震懾那些貪汙行賄的官員。


    她這次的動作太大了,整個江南官場都被她修整了一番,唇亡齒寒,這次是江南,下一次沒準就是自己管轄的地區。


    皇帝此舉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訴那些官員,他不會因此而向秦妤問罪,陣勢做的夠足,一路上倒也沒遇見什麽不長眼睛的人。


    林闕有皇命在身,皇帝給他下達的命令是盡快迴京,他自然也不敢耽擱,江南至京都,原本要小半個月的路程,愣是隻用了一半的時間。


    行程太趕,苦的是兵士,秦妤幾乎一直都窩在馬車裏,倒是沒覺得有什麽。


    雖然著急了些,可沒有公務處理,對秦妤而言便是休憩,就連右肩的傷口都好了個七七八八。


    眼看著要到京郊,行進的速度才降了下來。


    撩開車簾,秦妤對守在一旁的士兵吩咐道:“去將林將軍叫來。”


    秦妤的命令下的毫無預兆,也不說叫將軍過來做什麽,那士兵想要詢問,卻又畏懼秦妤的威嚴,隻能收了這心思,老老實實地去叫人了。


    他不敢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敢,祿揚打馬上前,壓低了聲音:“殿下可是有什麽安排?”


    “林將軍一路護送本宮,如今即將入京,於情於理,本宮都應該見他一麵。”秦妤淡淡道。


    像是想起了什麽,秦妤抬眼看向祿揚,問道:“姚弘之和孔姑娘他們到哪了?”


    對於這兩個人,秦妤暫時沒有讓他們顯露在人前的想法,便沒讓他們同行,而是留了人手隨行護衛。


    姚弘之還好說,而孔令儀卻不一樣,過早的暴露在朝廷官員麵前,那她今後的行跡怕是要更加謹慎。


    “將行了不到半數的路程,另外……”祿揚看了她一眼,有些猶豫要不要將下屬上報的事情告知秦妤。


    秦妤微微皺眉,能讓祿揚如此猶豫不決的事情可不多,秦妤一時有些好奇,那兩個人究竟是做了什麽。


    “但說無妨。”


    得了應允,祿揚鬆了口氣,沉聲道:“一路隨行的人說,姚公子和孔姑娘之間行跡曖昧,而且有些行為已經過界了。”


    聽了這話,秦妤有些哭笑不得,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唯獨沒想到他說的會是這事兒。


    在江南時,姚弘之便對孔令儀多有關照,風月場裏待久了,他是什麽心思秦妤如何會看不出來。


    觀她神色,祿揚便知道,那兩人之間的事,秦妤怕是早就知曉了,不過他有一點想不通:“殿下難道就這麽放任不管?”


    下屬之間產生感情,向來都是大忌,若是對方情比金堅倒也罷了,怕就怕兩人因此而反目成仇。


    這一點秦妤如何不清楚,但她沒有立場去評判,姚弘之是她的門客不假,可孔令儀不一樣,且不說對方是先生的女兒,她與孔令儀之間不過是相互合作,又何談下屬。


    “他們之間如何是他們自己的事兒,本宮不過是個外人,犯不著去插上一腳,再者……”秦妤話沒說完便止住了話頭,隻因她視線裏就多了一個人,是林闕。


    見狀,祿揚退後一些,將位置給人讓了出來。


    “殿下叫末將過來,可是有事吩咐。”林闕扯住韁繩,高抬的馬蹄揚起了不少塵土。


    武將麽,舉止間難免帶著些豪邁,秦妤毫不在意他無禮的行徑,迴以一笑:“林將軍這一路上護送本宮也多有勞累,這不眼看著就要入京,本宮特此向將軍表示下謝意。”


    “殿下言重了,這是末將的職責所在。”林闕一板一眼地迴答。


    對此,秦妤倒是沒什麽表示,仿佛早已料到他會有如此一番說辭。


    “本宮若是沒記錯,尊夫人應該快要生產了吧?”秦妤狀似無意地提及。


    林闕皺了皺眉,有些摸不準秦妤的意思,但長公主問了,他也不好不答:“末將多謝殿下關心,前些時日傳來家書,拙荊已經生產。”


    秦妤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裏,對方提及妻兒時,眼底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義,反而還潛藏著幾分不耐。


    妻子臨盆之際自己一個人跑到江南這麽遠的地方,雖是有皇帝的旨意,但情理上多少還是有些說不過去。


    這林闕對妻子未免太不上心了些,其中難道有什麽貓膩不成?


    秦妤雖然這麽想,但僅憑她窺見的這冰山一角,她也不敢妄加推斷,畢竟若是林闕對妻子真的不好,宋丞相有怎會如此提拔他。


    縱使心思繞了個百轉千迴,秦妤麵上依舊是一副笑顏,甚至還同林闕客套道:“孩子滿月的時候,將軍可別忘了給本宮一張請柬。”


    不過是說兩句話的功夫,隊伍就到了城門。


    秦妤先去宮裏見了皇帝,兩人對於如何處置江南官員的問題起了爭執,禦書房裏接連不斷的怒吼,和時不時傳出來的物品碎裂聲,將守在門外的太監宮女嚇的大氣都不敢出。


    皇帝本想以秦妤禁足期間私自出京,違抗聖旨為借口處置秦妤,可這次江南之行,秦妤是功大於過,根本沒給他留下任何處罰的理由。


    小皇帝終究還是好麵子,若是這一次不給秦妤一點懲罰,那以後百官豈不是更加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了。


    怕被百姓說閑話,皇帝到底不敢重罰,依舊是不痛不癢的禁足,不過與前兩次不同的是,這次公主府周圍都被禁軍圍了個水泄不通,以防秦妤再次出逃。


    待到秦妤迴府,府邸四周已經滿是禁軍,五步一人,說是嚴防死守也不為過。


    一踏入前廳,入目的便是冒著熱氣的飯菜,而洛寒川就坐在一旁。


    這副場景太過常見,每次她出門,洛寒川總是能精準的算出她迴來的時間,能做到這點,不得不說洛寒川對秦妤太過了解。


    秦妤坐下來,對洛寒川挑了挑眉:“有時候本宮真是好奇,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你算不出來的嗎?”


    “我算不到的事情那可太多了,就像我沒想到阿妤這次南下會受傷。”洛寒川輕輕一笑,視線落在了秦妤的右肩。


    秦妤聳了聳肩,倒也沒反駁,抬手想要倒酒,掃了一圈才發現桌上竟然沒有酒壺,下意識地抬眸看向對麵的人,果不其然,洛寒川眼底多了幾分狡黠。


    “我沒讓人上酒,傷還沒好全喝什麽酒,正好這段時間也不能出府,就權當修養了。“洛寒川數落著她,同時抬手指了指秦妤麵前放著的茶壺,補充道:”這裏有茶水,阿妤且先將就一下。”


    少了酒,難免有些索然無味,嘖了嘖嘴,秦妤雖不甘心,但也知道洛寒川是為自己好。


    “可不是嗎,小皇帝現在防本宮跟防賊似的。”秦妤接著他的話茬,調侃了一句。


    洛寒川不置一詞,顯然是見到了府外的那些禁軍。


    沒有酒,秦妤便也隻能退而求其次,品了口茶,秦妤神色一凜,正色道:“本宮離京的這段時日,魏王可有什麽動作?”


    “起初依舊是不曾間斷的刺殺,快年關的時候便沒了刺客,想來是魏王已經知曉你不在府上。”洛寒川緩緩迴答。


    “我聽人說,阿妤去了趟柳家。”洛寒川跟秦妤相識多年,有些辛密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


    秦妤點頭,並未否認:“那孩子是個有野心的,借著這次機會,正好能讓他名正言順的得個王位。”


    “看來阿妤這次南下收獲不小。”洛寒川語氣平淡,沒有絲毫訝異。


    唇角勾起,放下手中茶盞,秦妤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哪裏就收獲不小了,釣上來的不過是些小魚小蝦,那五萬私兵不還是給跑了?”


    “話不能這麽說,就算魏王多了那五萬兵馬又如何,阿妤不是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洛寒川反問。


    秦妤嫣然一笑,調侃道:“當真是什麽都讓你猜了去。”


    確如洛寒川所言,她的的確確是做了準備,區區五萬兵馬,還掀不起什麽風浪,這一次她要魏王再無翻身的可能。


    指尖摩挲著茶盞,秦妤眸色逐漸深沉:“如今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局已經布好了,就是不知道本宮這個九哥會不會入局。”


    “阿妤錯了,如今東風已至,魏王入局已是必然。”洛寒川淡然一笑,明明是溫潤的語氣,卻讓人背後發寒。


    聞言,秦妤頓時來了興趣,以她對洛寒川的了解,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對方絕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秦妤難得有些好奇,自己不再京都的這段時日,洛寒川究竟都做了些什麽?


    秦妤的情緒過於明顯,洛寒川很難不察覺,薄唇輕啟,給她解惑:“這段時間,我去見了他一麵。”


    雖然沒有明說,但秦妤明確知道洛寒川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沒有預想中的輕鬆,秦妤神色有些凝重,一雙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朱唇微張:“他有什麽條件?”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幫你,除非他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


    “他隻求一個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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