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鬼大。”說著秦妤抬手小姑娘頭上敲了下。


    柳曇也不怵她,反而還對她吐了吐舌頭。


    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惹得秦妤笑彎了眉眼,還是孩童自在,可以隨心所欲,沒有大人之間的那些鉤心鬥角。


    柳曇哪裏知道秦妤在想些什麽,她的腦袋裏,如今隻記得禮物,一雙小手再一次送到秦妤眼前,催促道:“我已經告訴姑姑我叫什麽了,我的禮物呢?”


    見她隻是看著自己笑,柳曇急了,晃著她的肩膀:“禮物,禮物……”


    “曇兒,不得無禮。”說話的人聲音平靜,看似嗬斥的話語,卻無一絲憤怒。


    聽到這聲音,柳曇立刻停下了動作,條件反射一般的挺直了身板。


    感受到柳曇的身體突然間變得僵硬,秦妤將人往懷裏攬了些,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拍著,無聲地安撫。


    直到小丫頭身體放鬆下來,秦妤才看向方才說話的柳小姐,淡淡道:“嫂嫂莫氣,曇兒不過是個半大的孩童,正是該玩鬧的年紀,調皮一些也無傷大雅。”


    柳小姐依舊沒什麽表情,反倒是柳老板將秦妤哄孩子的動作看在眼裏,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眼底也多了幾分訝異,這個長公主跟傳言中的倒是有些不大一樣。


    對方不搭理自己,秦妤也不惱,抬手將沈江手裏的木盒拿了過來,取出裏麵的放置的玉墜,拿到柳曇眼前晃了晃:“曇兒看看,這個生辰禮你喜不喜歡,若是不喜,姑姑就給你換一個。”


    那是一個打磨成平安扣形狀的白玉,足有嬰兒拳頭大小,通體晶瑩無瑕。


    “喜歡!喜歡!”小姑娘立時眉開眼笑,將那玉墜抓到了手,同時還在秦妤臉上親了下:“謝謝姑姑,我也喜歡姑姑。”


    秦妤被小丫頭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神情有些呆滯,不過片刻,秦妤便迴了神。


    小丫頭看不出什麽,兩個大人又豈會看不出,那是塊暖玉。


    暖玉難尋,這禮物未免太過貴重,柳小姐皺了皺眉,正欲開口,卻被兄長搶了先:“小姐這禮物太貴重了。”


    秦妤淡淡一笑:“不過是個小物件,算不得什麽,更何況小丫頭長到如今,我這做姑姑的也從未做過什麽,這點薄禮就算是補償了。”


    聞言,柳小姐垂下眼簾,也沒反駁她的說辭,柳老板見妹妹沒反駁,自己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


    秦妤將柳曇自懷中抱了下來,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發,哄道:“曇兒乖,姑姑有話要和你母親說,曇兒先和舅舅出去玩一會兒好不好?”


    說著,秦妤看了柳老板一眼,想讓他先帶小姑娘出去。


    柳老板知道,接下來的話不是他能聽的,也不推脫,將小丫頭牽了出去,出門前視線在柳晏身上停留了一瞬,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都沒說。


    待兩人出去,秦妤周身的氣勢立刻變了,不再如方才那般溫和。


    “嫂嫂今日叫我來,想必是已經考慮清楚了?”秦妤眉眼彎彎,笑意未達眼底。


    聽了這話,柳小姐才放下茶盞,抬眼看她,先前女兒在場,有些話她不方便說,如今她也沒了顧忌。


    “我不過一介平民,擔不起長公主這一聲嫂嫂。”柳小姐嘴上說著敬語,可這番話卻是完全沒將秦妤這個長公主當迴事兒。


    秦妤像是沒聽出對方言語中的譏諷一般,嫣然一笑:“嫂嫂說笑了,你若擔不起我這聲嫂嫂,這世上怕是就真的沒人擔當得起了。”


    “說笑?你我究竟是誰在說笑,宮裏那位太後可還健在呢?”柳小姐挑眉。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妤如何聽不出來,對方這是在試探自己對秦卓的態度,她是作為一個母親,想從自己這裏,給孩子尋求一個保障。


    “那位已經容不下我了,待江南事了,他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既如此我何不先下手為強。”秦妤眸色暗了暗,看了眼一旁的柳晏,沉聲道:“隻要他想,我會親手將他送到那個位置上。”


    聽了這話,柳小姐才放下茶盞:“那一位是你親自教養出來的,他都能對你下手,你就不怕再一次養虎為患?”


    “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更何況與他不同,小晏兒身邊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秦妤勾唇。


    柳小姐沉默不語,柳家在朝堂沒有根基,屆時晏兒隨秦妤進京,能依靠的隻有秦妤。


    秦妤知道她的顧慮,朱唇輕啟:“嫂嫂不必憂心,我既有這個想法,自不會讓小晏兒有後顧之憂。”


    柳小姐仔細打量著秦妤,好一會兒才看向一直侯在一旁的柳晏,淡淡道:“晏兒,還愣著作甚,快給你姑母奉茶。”


    秦妤莞爾一笑,從容的接過柳晏手上的茶盞,她知道,她這是說服對方了。


    雖然同意了讓柳晏接觸這些紛亂,但有一事她仍舊想不通:“以你的能力大可以自己坐上那個位置,為何要兜這麽大一個圈子扶他人上位?”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秦妤眼底難得多了幾分詫異。


    這話一出口,柳晏看向她的眼底都多了些許疑問,顯然他也好奇這一問題。


    不隻是柳晏,就連沈江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迴過神,秦妤勾起唇角,淡淡道:“我是女子,攝政本就受人詬病,若是真的繼位,豈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我可不想當天下人的靶子。”


    秦妤聲音平淡,毫無波瀾的語氣讓人看不透她內心的想法。


    柳小姐皺了皺眉,顯然沒把她的話當真:“受人詬病?冒天下之大不韙?據我了解,你似乎從不在意天下人是如何看你的?”


    “何以見得?”秦妤反問。


    柳小姐挑眉,語氣間多了幾分調笑:“你若是在意名聲,就不會讓那些說你放蕩成性,嗜殺成癮的謠言流出來。”


    “那又如何,女子登基本就不為世俗所容,更是阻礙重重,我隻是不想和百官為敵。”秦妤反駁道。


    柳小姐輕笑一聲,仍舊不相信秦妤這番話:“這點阻礙對你而言根本不是問題,你若是真心不想和百官交惡,當初就不會接下這攝政的職務。”


    秦妤默然,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歎了口氣:“倒是沒想到,明明才是第一次見麵,嫂嫂竟如此了解我。”


    “也罷,既如此我也不瞞著嫂嫂了。”秦妤眸色深了深,語氣也低沉了幾分:“高處不勝寒,那個位置太過孤苦,若是放在幾年前我沒準還會有些興趣,而如今我有了截然相反的想法,功成身退,離開那些俗世紛擾,找個青山綠水的莊子安享晚年,似乎也不錯。”


    說著秦妤下意識地抬眸,看著佇立在自己身後的人,捏了捏他的手掌,笑彎了眼眸。


    柳小姐將秦妤的小動作看在眼裏,突然間想到晏兒同自己提過,秦妤在他們家的布莊定了一套喜服,在看她方才的作為,柳小姐不由重新打量起沈江來。


    原以為這人不過是秦妤的一個下屬,如今看來倒是她想錯了,不過若是她沒記錯,秦妤的駙馬似乎剛去世不過半年。


    這些事說起來都是秦妤的私事,可一想到她平日裏的做派,柳小姐還是出言提醒道:“你那位駙馬去世尚不足半年,你行事多少還是收斂些,免得讓人說閑話。”


    秦妤聽的出來,她之所以會說出這話,是因為對自己的關心。


    對此,秦妤迴以一笑:“嫂嫂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那些閑言碎語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願意說什麽便說,我做什麽與旁人何幹。”


    秦妤這番話說的狂妄,可她確確實實有狂妄的資本。


    指尖在沈江手心裏打轉,秦妤毫不避諱地同他親密,視線轉到柳晏身上,看著他那雙幾乎同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朱唇輕啟:“小晏兒這雙眼睛倒是生的跟兄長很像。”


    聞言,柳小姐的目光在秦妤和自家兒子身上遊移,似乎在比對著什麽。


    “與其說晏兒這雙眼睛像他父親,倒不如說是像你。”柳小姐一語雙關。


    秦妤但笑不語,抬手撫上柳晏的發頂,繼續之前的話題:“忘了說了,我之所以不想坐上那個位置,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不會有自己的子嗣。”


    極為輕緩的話語卻同時震驚了三個人。


    秦妤無事他們的驚駭,補充道:“我沒有子嗣,就算坐上了那個位置,最後也要讓給別人,與其拱手相讓,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得到。


    相較於柳小姐和沈江那種純粹的驚愕不同,柳晏吃驚的同時也清楚,秦妤這番話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


    察覺到氣氛的詭異,秦妤轉移了話題,看向柳小姐,道:“我都告訴嫂嫂我不想繼位的緣由了,嫂嫂是不是也該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你想問什麽?”柳小姐沒拒絕她的提議。


    “我知嫂嫂不喜歡京都的爾虞我詐,但我更想知道,究竟是什麽能讓嫂嫂改變想法,放小晏兒入京?”這到不是秦妤隨口說的,她是真想不通這一點。


    聞言,柳小姐有些詫異,隨即目光落在柳晏身上,淡淡道:“京城水深,我自是不想他卷入這些是非,可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有阻攔的理由。”


    對上母親的視線,柳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既然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他就不會後悔。


    秦妤了然,做父母的似乎大都是這樣為子女考慮,縱然知道孩子出去麵對的是才狼虎豹,也不會真的狠下心來,讓他們困守一隅。


    見時間差不多了,秦妤也不準備繼續逗留,起身告辭:“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再繼續叨擾了。”


    柳小姐點了點頭,倒也沒多留她,隻是讓柳晏為兩人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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