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王離開沈江看向布日固德,眉目淩厲不減:“三王子為何救我?”


    布日固德瞥了他一眼,手臂輕抬,翱翔於天際的雄鷹俯衝而下,落在他的小臂上,撫摸著雄鷹的羽毛,並未迴答他的話:“你大可去問長公主,屆時她自會告訴你答案。”


    說罷布日固德拉緊韁繩,掉轉馬頭,向另一個方向而去,徒留沈江在原地,陷入思索。


    疼痛打斷了思緒,沈江索性放棄了思考,左右他也理不出頭緒來,當務之急是完成殿下的命令,如今時間已經過半,他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他不想殿下失望,這場圍獵說什麽都不能輸。


    撕下衣擺,簡單包紮了一下尚在流血的傷口,沈江便打馬向叢林深處而去。


    沒走多久,沈江便勒住韁繩,停止繼續向前,周圍太安靜了,除了樹葉沙沙作響,便再無其他雜音,這不符合常理。


    側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響,枯枝被踩碎,沈江側首盯著那方叢林,神情警惕。


    聲音愈發的近,聽著像是大型猛獸的腳步聲。


    沈江皺了皺眉,秋獵一般都會提前驅趕山林中的大型猛獸,以此保障皇帝和文武百官的安危,怎會平白無故的出現猛獸……


    思索間,草叢中傳出一陣響動,一隻猛虎閑庭信步般地現身,每走一步都極盡優雅。


    握緊腰間長劍,眉頭緊皺,打量著眼前的猛虎。


    這猛虎身長一丈有餘,一雙深幽的獸瞳直直地盯著自己不放,驀地,傳出一聲吼叫,徑直向他撲來,獠牙盡顯。


    腦海中驟然想起魏王臨走前的話語:“山間多有猛獸出沒,閣下小心些。”


    事到如今,沈江再想不通這其間的關竅,便是真的蠢得無可救藥了,這猛虎顯然是魏王讓人放進圍場的,魏王這是想要他死。


    麵對迅速撲過來的猛虎,沈江來不及應對,隻能縱身一躍,離開馬背。


    馬匹的嘶鳴聲縈繞在耳邊,沈江非但沒有立刻離開,反而盯著猛虎撕咬的動作,眼眸幽暗。


    日頭偏西,距圍獵結束的時間不短了,若是能砍下這隻猛虎的頭顱,就算此行所得獵物不多,他也定能拔得頭籌。


    聲音漸歇,馬兒緩緩停止了掙紮,已然是沒了生氣。


    巨獸轉過身來,一雙獸瞳直直地盯著沈江,像是在鎖定獵物,張開滿是鮮血的血盆大口,向他撲去。


    劍刃與利爪相撞,摩擦出星星點點的火花,猛虎因為疼痛而被徹底激怒,獸爪用力向下壓去。


    獸口大張,染血的獠牙看著格外駭人,隨著野獸的唿吸,一股腥臭的血腥味傳入鼻腔,小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背上的衣襟已被鮮血浸染。


    似乎是被血液的味道刺激,猛虎抬起利爪,猛地向下揮去,想要一爪子撕爛眼前的獵物。


    幾乎是瞬間,血液四濺,一聲虎嘯響起,同時驚了山林間棲息的鳥雀。


    看著空中那一群群因為驚擾而飛離的鳥雀,秦妤莫名覺得心裏一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著,盯著鳥雀轟然而起的地方,眸色深沉。


    山裏的大型野獸都被盡數驅趕,隻留下一些溫和無害的,就算他有傷在身,也不會出事的,雖是這麽想,可秦妤還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掌。


    已近黃昏,還有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這場便會就此告一段落。


    官員兩兩三三結伴歸來,射殺的獵物盡數堆在事先清理好地空地上。


    秦妤大致掃了一眼,布日固德和魏王的獵物相差不大,緊隨其後的是林闕,但讓秦妤沒想到的是,那犬戎的小公主倒是收獲頗豐,竟將不少武將都比了下去。


    柳眉微蹙,此次的勝者無論是布日固德還是魏王都足夠令她頭疼。


    倘若魏王勝出,他一定會趁機謀權,可若是布日固德贏了,便意味著他們泱泱大國竟比不過異族。


    目光落在山林處,眸色晦暗,她現在隻能寄期望於沈江。


    小太監清點好數量,一一記在冊子上,呈給皇帝。


    看著上麵的記錄,皇帝眉頭微蹙,緊接著將冊子遞給了一直站在他身側的秦妤。


    首位上的名字是布日固德,這無異於是秦妤和皇帝最不想看到的結果,若是魏王他們還能想辦法製衡,對布日固德,他們隻能讓步。


    相較於他們顧慮,魏王則輕鬆得多,心裏一片喜色,比試就快結束了,那個侍衛如今還沒迴來,怕是已經葬身虎口了。


    魏王地視線落在布日固德身上,一雙眉眼帶著幾分笑意,自己贏了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但布日固德勝了對他來講也未必不是好事一件。


    他已經派人去接觸了布日固德,荊州那麽大的誘惑,他就不信布日固德不心動,屆時隻要布日固德提出要秦妤和親犬戎,他就不信皇帝會不同意。


    日落西山,魏王嘴角勾出一抹笑來,看向高台上的皇帝,朗聲詢問:“陛下,敢問這場比試究竟是何人奪冠?”


    皇帝垂眸看了一臉意氣風發的魏王,抿了抿唇,正欲迴答卻被秦妤搶了先。


    “如今圍獵尚未結束,還有人未歸,九皇兄這就問起了結果,未免也太心急了些?”秦妤挑眉,笑意未達眼底。


    參加狩獵的官員除了沈江都已經迴來的,秦妤這番話一出,文武百官或多或少都猜到了秦妤的心思,但卻誰都不敢多言。


    “說不定這人迴不來了呢?”魏王臉上掛著笑,一副說笑的口氣。


    秦妤卻心頭一震,想到那群驚鳥,不由沉了臉色,魏王敢這麽說,定然是做了什麽。


    不過片刻,秦妤便又恢複了往日那副慵懶的模樣,好似方才的神情都是其他人的錯覺。


    “九皇兄當真愛說笑。”秦妤順著魏王的話往下說,目光卻一直落在叢林的入口,緊緊盯著不肯錯過一絲一毫。


    燃燒的後的香灰緩緩落下,距離香徹底燃盡僅有不到一分的距離,小太監已將拿起了鼓槌,隻等最後一絲香燃盡,就敲響麵前的皮鼓。


    鼓槌已被高高揚起,眼看著就要落下,秦妤終於看到了沈江的身影。


    這一刻,懸在空中的心終於放下了,秦妤眼底露出些許笑意。


    沈江對上秦妤的視線,看到了她眼底的擔憂,心底頓時泛著喜意,就連身上的疼痛都被拋之腦後。


    秦妤將他上下打量一下,緊接著便皺起了眉。


    隻見沈江鬢發散亂,臉色有些蒼白,衣袍上沾染了不少塵土,還有些地方已經被血液濡濕,右手上是一把染血的長劍,左手提著一個巨型的虎頭。


    那虎頭有近兩尺長,看著極為駭人,甚至還在滴血,仔細看去,竟是流了一路。


    “咚、咚、咚。”


    擊鼓三聲,此次圍獵就此結束。


    待鼓聲停息,秦妤看向皇帝,彎了眉眼,緩聲道:“所有人皆已到其,皇上可以公布誰為魁首了,免得有些人著急。”


    話落秦妤的視線落在魏王身上,其意味不言而喻。


    皇帝點了點頭,沉聲道:“取猛虎首級,獵物不多,卻勝在英勇,當為魁首,眾愛卿可有意見?”


    雖是詢問,可皇帝特地壓低了聲音,朝廷官員哪個聽不出皇帝現在是站在長公主這一邊的。


    文武百官各有各的想法,可當下的局麵,誰也不得不承認,讓長公主的人贏下這場圍獵才是最好的選擇。


    魏王盯著秦妤,一雙眼眸閃著幽暗的光芒,嘴唇嗡動,卻被布日固德提前搶了話頭。


    “身負重傷的情況下還能擊殺這樣一頭猛虎,小王自愧不如。”布日固德翻身下馬,這話雖是對沈江說的,可他的眼睛卻盯著秦妤不放。


    秦妤眯了眯眼,沒說什麽。


    布日固德已經表態,魏王再說什麽也沒用,垂落身側的手掌緊緊攥成拳,目光再布日固德和秦妤身上掃過,像是淬了毒的利劍。


    他竟不知,布日固德什麽時候和秦妤勾搭到了一起,他這個皇妹也是好本事,犬戎的王子竟然為了她放棄了荊州的誘惑。


    就連平日裏和長公主不對付的宋丞相都在幫腔,官員們還有什麽可猶豫的,一個接一個地應和皇帝的旨意。


    對於這些恭維,皇帝聽得心煩,抬手示意官員禁聲,隨即看向沈江:“君無戲言,朕說過勝者可以向朕提出一個請求,不知愛卿想要什麽作為獎賞?”


    沈江迴過神來,連忙跪下,意識到皇帝說了什麽後,下意識地看向秦妤,眼底盡是無措。


    他知道殿下派他參加圍獵為的就是皇帝的這個承諾,可殿下並未告訴他要提出什麽請求,他怕自己壞了殿下的計劃。


    秦妤輕輕一笑,眼底帶著幾分無奈的寵溺,蓮步輕移,緩緩走到沈江麵前,麵向皇帝,朱唇輕啟:“臣鬥膽,替他向皇上討個職務。”


    沈江本來就是秦妤的人,這個要求由她來提倒也沒什麽不妥,但讓皇帝意外的是秦妤會如此大張旗鼓,隻為給一個侍衛討個一官半職。


    “什麽職務,姑母盡管說就是了。”


    秦妤微微屈身,一字一頓的道:“江南刺史。”


    在場大臣滿臉駭然,長公主這是想把手伸向江南。


    與百官的驚駭不同,沈江則是瞬間白了臉,一雙眼眸黯淡無光,江南刺史,殿下這是不要他了,變相的讓他離開……


    皇帝眸色暗了暗,卻沒拒絕秦妤的要求,當然也容不得他拒絕。


    “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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