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弘之以查賬為借口,推脫了秦妤的邀請。


    秦妤帶著沈江到城外軍營的時候,點兵已經結束,將士整裝待發,為首者有三,其中兩位一前一後身著銀甲的分別是魏王和林闕,但另一個人的出現讓秦妤皺起了眉頭。


    這人她曾有過一麵之緣,是那個在禦書房門前給她送傘的小太監,秦妤記得他叫夏泉。


    一雙桃花眼上挑,不動聲色地將小夏子打量了一番,他一席絳紫宮服,看樣子應該是此行的監軍。


    秦妤尚未說話,倒是魏王先開了口:“皇妹可是特意來為本王送行的?”


    沒等秦妤迴答,魏王便先一步摟住了秦妤的肩膀,低聲道:“皇妹,你皇兄我馬上就要出征了,給皇兄點麵子。”


    說完還對著秦妤好一番擠眉弄眼。


    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秦妤一時間怔愣在原地,上一世她從未防備過這個九哥,如今有了戒備才覺出些許不對。


    方才魏王明明距她有十步之遙,可卻轉眼間就到了她麵前,秦妤雖然不會武功,卻也能判斷她這個九哥武功怕是不低。


    秦妤沒有過多感觸,可她身後的沈江,在看清魏王動作的霎那間瞳孔微縮,盯著魏王的背影,眼中多了幾分鄭重。


    秦妤迴過神,無視他那一直眨個不停的眼睛,懶懶掃了他一眼,一點也不給他麵子:“九皇兄倒還是如往日那般自作多情。”


    魏王非但沒有要生氣的意思,反而笑嘻嘻地說:“皇妹你也真是的,總是拆九哥的台。”


    秦妤冷哼一聲,冰冷的視線落在摟著自己肩膀的那隻手上,仿佛在說若是再不把手拿下去,就要砍了它。


    就像是知道秦妤想要說什麽一樣,魏王瞬間抽迴手,看著秦妤訕訕地笑了。


    秦妤沒管他,轉頭麵向嚴陣以待的士兵,正欲開口,餘光卻瞥見一輛馬車不疾不徐地駛來。


    秦妤眯了眯眼,若是她沒認錯,這是丞相府的馬車。


    馬車在軍營前停下,裏麵下來的除了宋丞相,還有一位與她差不多大的婦人。


    那婦人小腹微微隆起,竟是已經身懷六甲,她跟在宋丞相後麵,眼睛卻緊緊地盯著林闕。


    秦妤勾了勾唇,已然知曉了那婦人的身份,正是宋丞相的大女兒,林闕的妻子。


    目光隨著對方的視線落在林闕身上,看清林闕的表情,秦妤饒有興味的挑了挑眉。


    按理說妻子懷有身孕,還不辭辛苦地跑過來為即將出征的丈夫送行,丈夫應該高興才對,可林闕臉上非但沒有一點喜悅,反而還有些不耐煩。


    有那麽一瞬間秦妤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當宋大小姐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時,林闕就像是沒看到一般,毫無表示。


    秦妤不關心別人的家務事,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旁邊的宋丞相似乎對這種情形見怪不怪,而且也沒有要幫女兒說話的意思,反而是頗為意外地看向秦妤:“殿下不是說今日心情不佳,甚至連早朝都推了,怎麽會來這軍營?”


    宋丞相分明是不懷好意,若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怕是要趁機參秦妤一個蔑視帝王之罪。


    換了其他人,怕是已經因為宋丞相這話而兩股戰戰了,但秦妤的神情仍舊沒有任何變化。


    秦妤嗤笑一聲,掀起眼皮看了宋丞相一眼,反問道:“本宮去哪,何時還要向丞相大人稟告了?”


    “殿下勿怪,是老朽失言了。”宋丞相摸著胡子,口中說著賠罪的話,可眼裏卻無絲毫歉意。


    “究竟是不是無心之失,丞相自己心裏清楚,不過丞相放心,本宮又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丞相的話本宮是不會記在心上的。”秦妤彎著眉眼,眼底多了幾分嘲諷。


    宋丞相黑了臉,這話乍一聽沒有問題,可實際上表達的意思卻是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


    秦妤不再理會他,麵向排列整齊的士兵,正色道:“眾將士,今有蠻夷小人觸犯我大奚疆土,本宮雖不能親至,但可在此承諾,諸位的親人本宮可代為照拂,以去諸位後顧之憂。”


    “本宮在此,祝願我大奚兒郎勢如破竹,凱旋而歸。”說著秦妤接過沈江手裏倒好的一碗酒,手腕微動,酒水順勢而下,傾灑在地。


    見狀魏王亦收起了笑臉,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地看著秦妤:“九哥變借皇妹吉言了。”


    魏王勒緊韁繩,調轉馬頭,手中長槍高舉,唿喊道:“全軍出發!”


    號角長鳴,旌旗獵獵,馬匹奔馳間揚起塵土。


    衣袍隨風飄動,秦妤看著眼前的場景,眸色漸深。


    宋丞相與秦妤並肩而立,摸著胡子,感慨道:“殿下此等豪情,老夫佩服。”


    這番話真情實意,不摻虛假,他確實很欣賞秦妤,她不過一介女流,卻能在這朝堂之上站穩腳跟,若他們不是政敵,或許能成為知己也說不定。


    不過可惜了,世間萬物哪有那麽多如果,他們注定是對手。


    秦妤頗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難得的沒有和他嗆聲。


    目送軍士遠去,宋丞相和秦妤打了個招唿,便帶著女兒先一步離開。


    秦妤依舊站在原地,目光眺望遠方,一動不動,沈江見狀低聲喚她:“殿下……”


    長歎一口氣,秦妤終於邁步:“走吧,迴城。”


    京城繁華,大街小巷商販不斷,叫賣之聲絡繹不絕。


    秦妤沒有直接迴府,而是踏入了京城最大的一間酒樓,悠然居。午時已過,酒樓裏賓客不少,卻也沒有正午那般喧嘩。


    長公主秦妤這個名字在京城的百姓耳朵裏並不陌生,可秦妤長年公務纏身不常外出,以至於百姓隻是聽過她的名號,並未見過她本人。


    秦妤一襲錦衣,發間戴的珠釵一看就是精品,甫一踏入酒樓,便被小二盯上了。


    小二立刻迎了上來,語氣熱切,看著秦妤的眼神就像是再看財神:“客官裏麵請,本店的招牌……”


    “二樓雅間,這裏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再來十壺你們這最烈的酒,另外沒有吩咐任何人不得上去打擾。”秦妤止住小二介紹的話,隨手扔給他一片金葉子,便徑直向樓上走去。


    耳中傳來食客的討論聲,所說的似乎還與自己有關,秦妤放慢了腳步,想聽聽他們都在說什麽。


    “聽說了嗎,今日北上的軍隊出發了,帶兵的是魏王殿下。”一名食客說。


    另一人驚奇道:“竟然不是慶德長公主,我可是聽說長公主為了掛帥,一連在禦書房跪了三日。”


    “我也聽說了,你們說這慶德長公主難道當真轉了性?竟然開始為民請命了,當真是稀奇。”一人附和道。


    “豈止啊,我聽說今日長公主連早朝都沒上,但還特地出城為將士送行去了。”有一人招了招手,示意幾人湊近,還特地壓低了聲音。


    聽到這,秦妤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了,輕輕一笑,也沒了繼續聽下去的打算,緩步向雅間而去。


    想來她這個決定並沒有錯,雖然不能將她的名聲徹底挽迴,但好在也並非沒有效果,如此一來,恢複聲譽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悠然居上菜很快,一炷香的時間,菜品已經盡數上全。


    秦妤靠著椅背,看著滿桌子的珍饈佳肴卻沒有丁點胃口,手指敲擊著扶手,朱唇輕啟,吐出了一個名字:“祿揚。”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便單膝跪在秦妤麵前,沈江在見到對方的時候眼睛動了動。


    “本宮之前讓你們查的那個小夏子,可查到什麽了?”秦妤掃了他一眼,問道。


    祿揚是除了沈江外,秦妤唯一記得名字的暗衛,他是暗衛首領,有關暗衛的調度都由他管,所有暗衛執行完任務,也要統一向他匯報。


    祿揚抬眸,視線掃過沈江,複又飛快地垂下眼眸,神色有些猶豫。


    秦妤微微皺眉,心中不解,沈江是暗衛出身,祿揚何故要提防著他?


    好在祿揚接下來的話給了她答案。


    “夏泉是魏王殿下養的孌童。”


    秦妤瞳孔微張,不停敲擊的指尖驀地停了下來。


    豢養孌寵在達官顯貴眼裏並不是什麽稀罕事兒,大家彼此間都心照不宣,不過她屬實是沒想到,她的九哥竟然也有這種癖好。


    但細細想來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所謂孌童她也不是沒養過,說到底他們骨子裏流的是一樣的血。


    她想不通的是,夏泉既然是九哥的孌寵,九哥又為什麽要將人送進宮?上一世自己分明沒見過夏泉,如今他又為什麽要接近自己呢?


    究竟是那一點的改變,讓她遇見了夏泉。


    秦妤想不到,索性不再去想,左右夏泉不過是魏王豢養的一個寵物,想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秦妤看向祿揚,問了一個看似莫名其妙地問題:“暗衛中誰的武功最好?”


    祿揚頓了頓,答道:“現在是暗三。”


    “現在?”秦妤聽出了不對,暗衛一旦出現傷亡,祿揚都要向她匯報,可近兩年並沒暗衛傷亡,祿揚怎麽會用現在這個詞。


    “迴殿下,在您將沈侍衛調走後,暗三的武功在暗衛中當屬第一。”祿揚解釋道。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秦妤一時啞然,她倒是將這一茬兒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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