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收拾好碗筷,沒多久便聽到有人來了,來人腳步輕盈,這步伐他再熟悉不過,是殿下。


    秦妤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寢衣,三千青絲披散在身後,還帶著水汽。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模樣,沈江卻看癡了。


    秦妤勾唇一笑,側臥在床榻上,隨手將那木盒放在一旁。


    寢衣本就寬鬆,隨著秦妤的動作而變得散亂,露出了半抹香肩,以及精致的鎖骨,鮮紅的衣料襯的本就如玉的肌膚更顯瑩白。


    秦妤像是毫無察覺一般,一雙桃花眼上挑,毫不掩飾地盯著沈江,還對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沈江無意識地咽了下口水,喉結滾動,眸色逐漸加深,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後,迅速移開了視線。


    他走的極慢,短短幾步的距離宛若萬裏,腳下的步伐似有千斤重。


    在距秦妤三步遠的時候,沈江才停下了腳步。


    “怎麽?離本宮這麽遠,本宮是什麽吃人的豺狼虎豹不成?”秦妤挑眉,一副下一瞬就要發怒的樣子。


    沈江猶豫的向前邁了一步。


    秦妤由嫌不夠:“再近點。”


    沈江正要動,卻被秦妤拉住了腰封,向前拽去,沈江連忙撐住雙臂,這才沒整個人壓在秦妤身上。


    兩人之間不過相距一寸,彼此的唿吸清晰可聞。


    秦妤整個人都被沈江籠罩著,更顯嬌小,秦妤看似處於弱勢,周身的氣勢不減反增。


    一雙桃花眼上挑,眸中水光瀲灩,眼尾一點朱紅,魅惑至極。秦妤勾起唇角,手指隨意的動了下,本就鬆散的腰封徹底掉落。


    柔若無骨的手指不停地在身上遊走,觸碰過的地方血液翻湧,可沈江卻不敢有任何動作,隻能強壓著心底的欲念。


    輕笑一聲,作亂的指尖停在對方唇畔,指腹極具挑逗意味,秦妤靠的更近了,朱唇張闔,時不時會碰到他的唇角:“告訴本宮,你在想些什麽?”


    沈江被她的聲音蠱惑,原本逃避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秦妤,眼中是掩蓋不住的欲望。


    “我在想……”話還沒說完,沈江便止住了聲音。


    他嚐到了血腥味。


    被利刃割傷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液染紅唇瓣,浸入口腔。


    “怎麽不說了?本宮想知道。”秦妤毫不在意,仍舊繼續挑逗著對方。


    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沈江沉默不語。


    “不想說?”秦妤退開了些許,原本曖昧不明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頜,眼中笑意盡散,聲音低沉:“那便跪著吧。”


    沈江垂著眼眸,沒有掙開秦妤的手,就這樣跪了下去。


    秦妤直起身子,鬆開了鉗製著他下頜的手,鮮血在臉頰上留下痕跡,平添了幾分淒美之感:“說說看,你錯在哪了?”


    該來的總歸躲不掉的。殿下終究容不下自己了。


    沈江心緒低沉,卻不忘迴答秦妤的問題:“屬下僭越,冒犯了殿下。”


    “倒也不算太笨。”看著他緊握成拳的雙手,秦妤有些心軟,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遞到他麵前:“吃了它,本宮便免了你的責罰。”


    話音剛落,秦妤便覺手上一空,定睛一看,那瓷瓶已經被沈江拿了去。


    見他毫不猶豫,利落地吞下了裏麵的丹藥,秦妤眼底閃過一絲錯愕,明明自己是希望他如此果斷的,可他真的這樣做了,她又覺得心裏說不出的煩躁。


    “你就不怕這裏麵裝的是見血封喉的毒藥?”秦妤心裏還是有疑慮,她自詡算盡人心,此時此刻也想不通沈江此番行為。


    沈江直視秦妤的眼睛,聲音鄭重:“殿下若想要屬下的性命,隻需告訴屬下,屬下會自我了結,省的髒了殿下的手。”


    秦妤久久未言,好一會兒才擺了擺手,輕歎口氣:“行了,起來吧。”


    “這毒每月發作一次,到時候本宮自會給你抑製毒發的解藥。”秦妤倚靠在床頭,雙眸緊閉,陷入自己的思緒。


    這毒是用在死士身上的,秦妤並不是不信任沈江,隻是是最近,沈江竟然頻繁的牽動自己的情緒,這可不是什麽好的現象。


    沈江恭順的站在一旁,視線落在秦妤腕間那分外刺眼的淤痕上,眉頭緊皺,見秦妤沒有處理的打算,斟酌一番道:“殿下,您的傷……”


    思緒被打斷,秦妤索性不再去想,畢竟與蠻族擾邊相比,這確實算不上什麽大事。


    緩緩抬手,止住了對方未盡的話語。秦妤沒睜眼,指了指被放在一旁的藥膏,吩咐道:“為本宮上藥。”


    “是。”沈江的視線在那木盒上停頓了一瞬,緊接著便拿過藥膏,托著秦妤的手腕,揉開瘀血。


    秦妤沒睜眼,任由他動作,腦中思索著對策。


    蠻族擾邊尚且不足為懼,更何況這本就是某些人為了削減她的權勢而采取的手段,當務之急是要確定出征的人選,可她手下並沒有可當主帥的人選。


    待秦妤睜眼,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她竟然就那麽睡著了。


    剛睡醒,思緒尚還混沌,秦妤動了動脖頸並未感到疼痛,低頭一看身上還蓋著一床錦被。


    昨夜寢殿裏隻有她和沈江兩個人,不用想都知道這些是誰做的。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秦妤起身問道。


    “寅時。”沈江遞給她一杯溫水,繼續道:“侍婢已經在外麵候著了,可要喚進來。”


    秦妤接過茶盞,無意間瞥見手腕,那裏原本的淤痕已經不見了,心中詫異,這藥高伯是從哪弄來的,不過一夜傷痕就消失的毫無痕跡。


    一陣驚訝過後,秦妤也沒當迴事,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正要點頭讓沈江喚侍婢進來,卻瞥見那放了一夜而無人問津的木盒上。


    “那是給你的,打開看看。”秦妤指了指那木盒,笑眯眯地看著他。


    沈江眼裏泛著喜色,正要謝恩卻被秦妤打斷。


    “不必多禮,去看看喜不喜歡。”秦妤催促道。


    粗糲的手指掀開木盒,看到裏麵的東西,沈江瞳孔睜大,下意識地低吟出聲:“白虹劍。”


    沈江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著秦妤,想知道她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白虹劍,這可是先帝贈予殿下的,此劍由玄鐵所製,可削鐵如泥,吹毛斷發,如此珍貴的寶劍,殿下就這樣賞給他了。


    隻一眼秦妤便知道他心中所想,輕笑一聲,心血來潮的想要逗逗他:“本宮說過會給你把新的劍。怎麽?不喜歡這把劍?既然不喜歡那……”


    “喜歡,屬下很喜歡。”這話剛說出口沈江便後悔了,昨日剛得了教訓,如今又犯了同樣的錯誤。


    秦妤本就是故意的,自然不會怪他,看他低著頭一副自責的樣子,不由有些好笑:“既然喜歡還不收起來。”


    話落便喚了侍女進來,梳洗更衣。


    沉重的朝服壓在瘦弱的肩膀上,秦妤依舊挺直脊背,舉手投足間,皇室威嚴盡顯。


    馬車早已備好,秦妤到的時候於明哲已經在一旁候著了。


    秦妤打量他一番,不由感慨,這人當真是張了副好相貌,如此老氣的朝服,穿在他身上倒是有幾分君子之風。


    不過可惜了,他這身朝服怕是穿不了多久。


    於明哲伸手想要扶秦妤上車,秦妤沒拒絕,但卻沒有握他的手,而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借力。


    公主府的東西向來都是最好的,就連馬車也不例外,行駛平穩,不見絲毫顛簸。


    秦妤靠著車壁,閉目養神,沒多久便聽見了於明哲的聲音。


    “臣觀殿下眼底有些青黑,殿下昨日沒休息好?可是這侍衛惹殿下不快了?”話是對秦妤說的,但於明哲的視線卻一直在沈江身上。


    於明哲是在試探,秦妤沒睜眼,裝作不知曉他的意圖,順著他的話說:“駙馬說的甚是,有的人啊,總要受過罰才能聽話。”


    沈江垂著眼眸,殿下說的都是事實,他也沒什麽好辯解的。


    難道秦妤真的不在意這個侍衛,於明哲眸色暗了暗,繼續試探道:“既然奴才不知道好歹,阿妤不妨將他交給臣,等到臣教會他規矩,在歸還給阿妤。”


    秦妤刷的睜開眼,盯著於明哲,緩緩勾起唇角:“本宮的人,本宮自會管教,還不勞駙馬費心。”


    沈江心裏一怔,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長劍。


    於明哲笑了笑,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以他對秦妤的了解就算是她不要的東西,她也不會讓旁人染指。


    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於那個侍衛,而是秦妤,秦妤沒反駁自己對她的稱唿,他便沒白費功夫。


    晨光熹微,宮門前的馬車絡繹不絕。


    卯時未至,文武百官盡數侯在偏殿等待,秦妤一進門百官的視線便都落在了她身上。


    攝政多年,秦妤早就習慣了這般目光,徑自在上首落座。


    “老朽聽聞殿下犯了舊疾,如今可好些了?”說話的人聲音低啞,聽起來有半百之齡。


    秦妤略一側首,看著身側坐著的宋丞相,嫣然一笑:“多謝丞相關心,本宮這毛病皇兄還在的時候就有了,老毛病了,不礙事。”


    百官對秦妤大多是敬畏,像宋丞相這般不怕她的倒是在少數,畢竟對方再怎麽說也是皇帝的親舅舅。


    “依老朽看,殿下這病症恐是操勞過度,殿下如今還年輕,尚能調養,時間長了,怕是無法根治了。”宋丞相捋著胡子,看著秦妤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一個頑劣的小輩。


    就是這樣一句關切的話語,卻讓在場的官員大氣都不敢出,身為朝廷命官,他們聽的出來,宋丞相這是在諷刺長公主不肯放權。


    秦妤渾不在意,抿了口茶水,淡淡道:“皇上還小,需要本宮幫襯,比不得丞相大人,在府上共享天倫之樂。”


    宋丞相被噎了一句,摸胡子的手也放了下來,不過他並未氣餒,轉頭看向於明哲:“駙馬爺新官上任,昨日沒來得及登門拜訪,如今老朽給殿下和駙馬爺道喜。”


    秦妤心中嗤笑,這老家夥哪裏是道喜,明明是想看自己笑話,京兆尹這個位置有多惹人恨他不會不知道。


    再者,讓於明哲當京兆尹,皇帝才沒有這個心計,還不是你這老頭子在背後出謀劃策。


    宋丞相這是想在文武百官的麵前,滅一滅她的氣焰,秦妤又豈會讓他如意:“丞相有心了。本宮聽聞三姑娘到了適婚的年齡,可有許配人家?可要本宮幫丞相參謀參謀?”


    在場大臣霎時間噤若寒蟬,京城中誰人不知,宋三小姐聲稱今生非於明哲不嫁,皇上下旨為長公主和於明哲賜婚的時候,三小姐還想要和人私奔。不過沒出府就被丞相攔了下來,這才沒鬧出笑話。


    長公主這番話是明晃晃地打宋丞相的臉。


    “老朽的家事還不勞殿下操心。”宋丞相盯著秦妤,臉上的笑意崩裂開來,顯然被氣的不輕。


    秦妤勾唇一笑,悠然自得地繼續品茶,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暗色。老東西,本宮給你點顏色你還真開起染坊來了。


    放下茶盞,秦妤迴首看向沈江,示意他附耳過來。朱唇張闔,秦妤低聲交代了他幾句,緊接著沈江便自行離開。


    “阿妤讓他去做什麽?”於明哲關心的問道。


    秦妤掀起眼皮,嫣然一笑,正要說話,耳邊便傳來了一道尖細的聲音。


    “卯時已至,宣百官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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