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裏不出鬆華院的蘇老夫人也坐在一側,手中住了拐杖,滿麵慈意,接過了顧硯安奉上的茶,再看向蘇景寧時便也是紅了眼。


    “拜別父母!”喜娘催促著流程。


    蘇景寧杏眼中蘊滿了淚,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拉著顧硯安退了一步朝三人緩緩跪下叩禮。


    俯下的一瞬,淚從眼眶中滴落。


    “孫女叩別祖母。”


    “女兒叩別阿爹,阿娘。”


    蘇景寧聲音隱著哭意,俯身拜別。


    顧硯安將她扶起,察覺到她的難過,暗中握緊了她的手。


    蘇景寧心底微安,輕輕迴握。


    她把自己嫁出去了,這一次她是在家人親友的祝福下出嫁的。最愛她的人在身邊,她最愛的人也在身邊。


    “新婦出門!”


    喜樂起奏,十裏紅妝,滿城熱鬧都湧向了北陽王府。


    北陽王府。


    北陽王宴請了滿城貴客,北陽王為北疆之主,誰都會給他個麵子,來瞧一瞧熱鬧,沾沾喜氣,連素日裏不愛熱鬧的祁老太師,宣和長公主都親身來了,還有剛從墨臨淵學成迴京的旭陽公主,替陛下帶了親書的聖旨將滿箱滿箱的賞賜抬進了王府。


    不過也有些意外之客。例如宸王,還有那幾個南越人。還有那些私下送來的禮,送禮人身份都不一般,北陽王百思苦想,也沒想出究竟哪裏和他們交上關係了。


    天一商行的副會長親自送來的翡翠玉屏、南山莊主不遠千裏差人送來的滿箱晶鑽、甚至還有一副不知誰送來的千金難求的漼郅先生的墨賞…


    這些禮,隨意一樣就能在帝京引起軒然大波,這一下齊齊送到他這,讓人有些不安,雖然他沒讓人聲張,可今日人多眼雜,還是有人知道了,紛紛低聲議論著。


    “天一商行?那可是天下第一商行,富可敵國!北陽王府竟與他們也有來往。還有南山莊主雖沒聽說過,可滿滿一箱晶鑽,價值連城,當真是壕橫……”


    坐在宴間的尤白術聽著他們的討論,眉頭微蹙,眼中閃過疑惑。


    南山莊主?不是墨臨淵武門門主紀辰嗎?還有漼先生的墨寶從來隻贈親近之人,連他的弟子也不一定拿得到。怎麽會出現在北陽王府?


    府外響起了劈裏啪啦的爆竹聲,和歡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新人到!”


    他的目光隨著眾人望向了大門口。


    同飾緋色婚服的新人在喜娘的吉祥話中跨過火盆,踏過鞍馬入了府。


    新娘團扇遮麵看不清麵容,可搖曳高挑的身影,一身華貴站在那矜貴內斂氣質不凡的男人身側,身形相襯,好似二人生來便該是站在一處的。


    男人嘴角帶了溫笑,目光始終落在身邊的女子身上,從未移開過。


    隨著新人越走越近,喜宴間歡笑恭賀聲一片,他終於看清了新娘的麵容,恍惚間覺得自己認錯了人。


    可餘光卻看見了隱在人群中的宋辭安。


    錯不了了,真的是她,他猝然垂眸,平靜的眸子中盡是慌亂。


    鎮國公端坐在高位,看著一步一步朝他走來的一對璧人,在禮樂聲中朝他行禮。


    “一拜,天地乾坤,福祿攸歸”


    “再拜,高堂頤壽,福茂綿延”


    “三拜,兩姓合婚,締結良緣”


    “四拜,夫婦好合,百子千福”


    北陽王滿臉慈意,看著他們,差點感動的老淚縱橫,他親手養大的孩子啊!今日大婚了!


    北陽王府外。


    停了一輛寬大的馬車。車簾被緩緩掀起。周帝望著裏麵的熱鬧,聽著裏麵的歡笑聲,嘴角扯了抹苦笑,眼底神色複雜。


    “憂兒,咱兒子長大了,今日都大婚了,娶了個不錯的孩子,他還是不願原諒我們,咱們不能去奢求他原諒,不過今日他大婚,我想著你應該也想見見他,便來了。我進去了他會不高興,就讓溪兒代我們去了,咱就在這看看吧。”周帝將畫小心翼翼攤在了桌麵上,神色柔和,自顧自看著畫說著話。


    然後又看向了北陽王府,向來高高在上,運籌帷幄的帝王眼中卻映上落寞和孤獨。


    府內,蘇景寧被送入了槐園,耐著性子跟著喜娘一道又一道的行著禮程,滿頭的首飾和繁重的禮服壓的她想立馬將東西全部拆了。


    她這兩輩子頭一迴大婚,沒成想這成個婚如此累人,禮儀一道又一道還不能出一絲錯。


    顧硯安看出了她眼中閃過的惱色,喝完了合巹酒,便輕輕朝滿屋的喜娘仆婦揮了揮手,讓她們下去。


    都是府裏的老人,知曉主子的性子,立馬利索的收拾了屋子,退了出去。


    蘇景寧見人都終於走了,總算是鬆了口氣。最後一絲耐心耗盡,將手中的團扇隨意往床上一扔,伸手就去摘頭上的珠釵。


    “這頭飾重死了,壓的我頭都要抬不起來了,阿硯,你會拆嗎?快替我看看。”她微蹙著眉,邊拆著頭飾,邊與顧硯安抱怨道。


    顧硯安看著她那明媚豔麗的小臉上滿是不耐,絲毫不在意扯亂了的發絲,輕笑了一聲,起身走到她身後。見她扯下的釵子上還纏了發絲,握住了她還在隨意摸索的手。


    “別動,我給你拆。”


    他手下動作輕柔,一點一點給她拆了發冠,又替她輕輕按著暗被壓紅了的頭皮。


    蘇景寧微躁的情緒隨著他的動作緩緩平複下來。


    她抬眸打量了四周。


    和她上次來時大有不同,換了梨花木大床,屋裏的擺設也是按了她的喜好,原本墨色的書案旁被擠到了角落,一張碩大的雕花妝台擺在了它原來的位置。


    連院外也種了一棵和她院裏很像的古玉蘭,北陽王府於她來說還很陌生,可眼前的一切,卻讓她心安。


    顧硯安替她散了挽發,蘇景寧便退下了繁重的婚服,隻留了一身腓紅常衣,才總算舒坦了。


    屋裏突然十分安靜,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帶了幾絲說不清楚的尷尬。


    就在蘇景寧正尋思著該找個話題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顧硯安便突然起身朝她走來,蘇景寧剛想開口說話,就被他攔腰擁進了懷裏。


    “你…”


    顧硯安將頭埋在了她的白皙纖細的頸間,鼻尖是熟悉的清香。


    “謝謝你,願意嫁我。”


    他聲音低啞,帶了濃濃的情意。連握著她雙肩的手都在微微輕顫。垂下的眼眸裏,壓抑著洶湧的愛意,眼角帶了淚意。


    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淹沒在冰水裏快要窒息的人突然被人拉出,似是在黑暗中摸索了半生已經絕望的人被帶進了光亮。


    上天眷顧,讓他遇上了她。


    蘇景寧輕笑,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


    “府裏還有客人,父王一人忙不過來,我得先去一趟前院。我讓人給你備了宵夜,你吃一點先墊墊肚子,我一會兒就迴來。”


    顧硯安垂眸看著懷裏的女孩,眉眼溫和,眸中寵溺,鬆開了她,輕輕替她將垂在額前的發絲撩到耳後,低聲叮囑道。


    今日府裏來了不少貴客,都是些人精,老頭兒身子越來越差了,應付不來。


    “嗯,你先去吧。”


    蘇景寧點頭應下。


    顧硯安又不舍的擁了擁她,才出了門。


    他剛走,備好的宵夜就送了進來。


    蘇景寧用完宵夜,也不見他迴來,白日裏累了一天,實在困的狠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夜色濃稠,顧硯安被兩個小廝攙扶著接近了槐園,他才站直了身,揮手讓人下去。


    他一身酒氣,裝著醉糊塗了,才擺脫了那些個難纏的公子官員。


    “世子。”槐園老仆茹嬸見他迴來了,朝他行禮。


    然後又朝裏看了眼,放輕了聲道


    “世子妃想是白日裏累了,已經歇下了。”


    顧硯安點頭:“知道了,茹嬸今日也辛苦了,早點歇著吧。”


    然後才輕輕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屋裏暖融融的,應該是想等他迴來,滿屋的燭火忽明忽暗,擾得古床上隻露了個腦袋出來,睡的沉沉的女孩柳眉輕蹙。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才折身去了側間,怕他一身酒氣熏著她。


    再出來時他已經換了一身朱紅色寢衣,發尾還帶著水汽,輕手輕腳走到了床邊。


    裏麵的女孩似是感覺到了動靜,翻了個身,將被子都卷了過去,卻始終沒醒。


    顧硯安輕笑一聲,俯身躺在了她身邊,側身看著她的睡顏,似是怎麽也看不夠一般。


    洞房花燭夜,他的新娘卻睡的像一隻舒服的翻了肚皮的小貓,將他晾在一邊。


    顧硯安無奈想將她圈在懷裏。既然什麽也做不了,抱一下總該可以的。


    結果他剛伸出手,就被一雙柔軟纖細的手緊緊箍住了手腕。


    他愣了一下,隨後任由剛剛還在熟睡的女孩束著自己的雙手,嘴角帶了幾分恣意的笑,朝居高臨下看著自己滿臉得意壞笑的女孩揚了揚眉:


    “裝睡?”


    蘇景寧挑眉,也不是,她是睡著了一會兒,不過已經被他吵醒了,她現在可不困了。


    “嘻嘻,兵不厭詐!”她清澈的眼眸底滿是笑意,看著身下長相精致妖孽,看似沉穩淡定,但已經雙耳通紅,心跳加速的男人,突然俯身吻了下去。


    顧硯安眼底閃過一絲寵溺,任由她動作。


    可蘇景寧卻又不幹了,鬆開了他。


    顧硯安見她滿是調戲的小臉,突然就不想配合她,任由她玩了。


    掙脫了她的手,手上輕輕一扯就將她拉進了懷裏。


    “呀——”蘇景寧驚唿,栽進了他懷裏。她剛剛的動作敞開了他的衣領,露出的他肌肉緊致的胸膛,小臉徑直貼了上去,肌膚相貼,她的臉瞬間通紅。


    顧硯安唿吸紊亂,微微低頭覆在她耳邊低語,聲音中帶了幾分挑逗:


    “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別鬧了……”


    紅床帳暖,春宵一刻,角落裏閃著微亮的暖黃色燭光,映出了屋中器件的影子,搖曳輕晃,連著滿屋的氛圍都纏繞在了一起……


    驛館。


    臧朔跟在國師身後,進了驛館。


    “國師?”


    他剛想開口喚住他,可卻見國師似是沒聽到般,一直往前走,徑直推門迴了院子,


    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臧朔。


    “師父怎麽了?”剛迴來的文藍兒看著師父獨身迴了院子,連二皇子喚他都沒聽見。


    “你們今日去的婚禮不順利?”她轉頭看向臧朔,她與旭陽公主有仇,所以今日師父不許她去。


    臧朔搖頭:“挺好的啊,不過國師今日好像有點奇怪。”


    他看向緊閉的院門,眼中閃過疑色。


    國師是見了今日大婚那對的新人才變得奇怪的,國師認得他們?


    院內,尤白術向來平靜如水的眼眸裏滿是複雜和混亂。


    墨小柒,隱閣閣主,原來你還叫蘇景寧。


    他沒想過他再次見她,是在這樣的場景。


    南越尤家短命,每一任國師都活不過二十八,他厭棄爾虞我詐的官場,卻又身不由己踏了進去。他想著,待他完成了使命,扶二皇子上位,便辭官迴墨臨淵,平平淡淡度過剩下的一年也好半年也罷。


    因為他在交了位朋友,他覺得他最後的日子能常與她說說話,便也沒什麽遺憾了。


    可今日再見,是她一身婚服,嫁做人婦,他該上去恭賀她的,可卻似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喉嚨,窒的他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翌日清晨。


    北陽王府。


    府裏隔了多年,終於迎了來了位女主子,府裏的人翹首以盼想要見一見這位他們這位新主子。


    “小姐,今日就穿這身吧,一會兒要去給老王爺請安。這蘇繡緞麵裙最適你了。”雲清端了衣服出來。


    雲雅已經給蘇景寧挽好了發髻,發間簪了簡單的白玉飾,又上了淡妝。


    挽起發的蘇景寧比起往日的淡雅清冷多了幾分端穩,起身拿過雲清端過來的衣服自己穿上,想起一早上就消失的人,心底就來了火氣。


    “世子!”


    她剛收拾好了,屋外就傳來了下人能的聲音。


    她抬眸看向門口滿麵春風,眸色溫和的男人,暗罵了句衣冠禽獸,看著倒是矜傲冷清,都是假的!她腰還不舒服著呢,他看著倒是心情舒暢。


    “世子。”雲清雲雅見顧硯安進門了,與他行了禮,嘴角帶著偷笑,有眼色的出了門。


    今日小姐一起來,神色就不大好,應是昨夜給累著了。


    顧硯安第一次見她挽起婦人的發髻,眼底一亮,見她神色不悅,知曉是自己昨夜過分了,便湊近了她,想逗逗她。


    “夫人早安,昨日歇的可好?”


    蘇景寧嗔了顧硯安一眼,語氣溫軟:“明知故問!”


    顧硯安眼神寵溺,握住了她的手,麵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嘴上抹了蜜一般:“夫人今日真好看!”


    “顧硯安?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說道?”蘇景寧好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簡直與她初識時相比判若兩人。


    “走吧,該去給岱園請安了。”她起身了理了理衣服,朝他道。


    顧硯安不急不慢:“老頭兒沒那麽多規矩,你不用著急。”


    “禮不可廢,寬況且我今日第一次給父王請安。快點,走了。”蘇景寧見他慢吞吞折迴去拿衣架上掛的月華色鬥衫,催促道。


    顧硯安聽見了她的稱唿,嘴角的笑意更盛了,拿了鬥衫給她穿上:“外麵涼,穿上再出去。”


    然後才牽住她的手,二人一起出了槐園,沒讓人跟,顧硯安邊走邊給她介紹著王府。


    蘇景寧記性好,他說一遍便記住了。


    路上遇到了下人,蘇景寧也溫笑著與他們點頭示意。府裏人隻覺得府裏這位新主子,溫雅清嫻,站在他們世子身旁,就如同一對從畫裏出來的璧人,讓人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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