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後,蘇景逸就被帶出了水牢,關進了一間普通牢房。


    蘇景逸看著又被上了鎖的牢門和門口守著自己的人,眼神暗了暗。


    他明日必須得離開這個鬼地方,他得盡快將手裏的東西送出東境。也不知大哥和二哥如何來了,是否與顧世子會合了。


    東境黔城臨海。


    夜色陰沉,萬物都浸在厚重的墨色之下,暗處似隱著噬人的猛獸,壓抑又緊張。


    “世子,南霽人來了。”


    墨幽看了眼站在身前的男人,男人一身簡單的墨色窄袖長衫,挺拔修長的身影立在暗夜下,白玉雕般的容顏,眼眸銳利深邃,猶如一汪寒潭,深不見底,眉宇間散發著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顧硯安聞言望向遠處的海麵上。


    沉黑的夜色下,隱隱看到海麵上有點點星火,漸漸靠近。


    “點亮火炬,動手!”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是。”墨幽行禮退下,轉身吩咐人開始行動。


    他們身後的山腰空地,應聲燃起了火炬,不大,卻能讓海上的人看的清楚。


    海麵上。


    流風看著逐漸靠近的南霽碩大的海船,神色有些焦急,時不時望向海岸。


    終於,遠處山腰上亮起了光點,時機到了!


    他轉身下了船頭,朝著嚴陣以待的部下下令道:“動手!南霽人一個不留!”


    “是!”


    南霽軍將領看著猶如鬼煞般從天而降,開始殺人的黑衣人,神色大驚。


    “你們是何....”話音未落,就被流風一刀滅了口,丟下了海。


    一時間,上殺聲四起,陷入了混亂,巨船被迫停下。


    殺聲持續了很久很久才停下。然後巨船又緩緩動了起來,調轉了方向,駛向了另一邊。


    “世子,流風來人稟報已將南霽海船攔下,我們的人已經暗中將南霽人全部換下了,陳緒的人沒察覺半分。 ”


    “嗯,知道了。”顧硯安看著東境的沙盤,放了一麵旗子在一處海域,冷聲道。


    “這陳緒獨領東境水軍,在東境盛極一時,權勢滔天,沒想到卻和南霽舊臣勾結,妄圖謀反自立,真是自悔前程。”墨幽忍不住歎道,這陳緒放著好好的前程不要,當真想不開啊。


    顧硯安聽了他的話,眼中暗了暗,寒聲道:“權勢滔天,盛極一時又如何,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你真以為他陳緒有這個膽子勾結外賊?”


    墨幽愣了愣,也是,這東境水軍背後的主人不是陳緒,而是大周那位隱居佛寺,從世人眼中淡去的太後。


    “可查到蘇景琛幾人的下落了?”顧硯安拍了怕手上的沙土,朝墨幽問道。


    墨幽眼中閃過擔憂,將懷中的信件呈給顧硯安。


    “剛來的消息,鎮國公世子被暗中關押在陳緒府上的暗牢裏,陳緒瞞著所有人,似乎沒人知道,連太後那邊也不知,但是血書不在他手上,陳緒的人還在找。”


    “蘇家二公子和四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血書應該在他們手上。隻是這麽多日了,又有那名多人想取他們性命,世子,二位公子會不會兇多吉少了。”


    蘇家三位公子暗中潛入東境,就是為了保下那份百名東境水軍將領拚死寫下的血書,護送迴京。


    寫下血書的百名將軍,皆是朝廷忠烈將臣,一心護國安民,不願與陳緒同流合汙。被陳緒發現後,盡數慘死在了陳緒手裏,連他們的家人都沒放過。


    血書寫下了東境主督陳緒的條條罪證,以官謀似,勾結外賊,霍亂東境,聯合東境士紳大族欺壓百姓,搶占良田婦女,弑殺無辜百姓,妄圖謀反。框框條條,皆是陳緒借勢欺人,蔑視皇權天威,意圖謀反的血證。


    可不知誰走漏了消息,蘇景琛三人被整個東境之力合力追殺,勢要將他們的性命留在東境。所以,如今他們幾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那份百將血書也不知蹤跡。


    顧硯安看了一眼信件,劍眉輕蹙:“蘇家人沒那麽容易死!”


    說完拿起了桌上的匕首,轉身要出去。


    走至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墨幽問道。


    “蘇景琛幾人的事,她可知道了?”


    墨幽一愣,沒反應過來世子在說誰。


    “帝京蘇家?”顧硯安不耐道。


    墨幽恍然,世子是想問蘇二姑娘可知道此事。連忙答道


    “帝京來信,說蘇二姑娘去了江南榆城外祖家,探望時老了。應是不知的。”


    “榆城?”


    顧硯安皺了皺眉,她的傷好了?怎麽去了榆城?不過也好,她身子不好,若是知道了,定要著急擔憂!等這邊的事辦完,他再去榆城尋她。


    “繼續派人尋蘇家兩位公子的下落。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們!”他冷聲吩咐道。


    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是!”


    “哎!世子你去哪呀?”墨幽低頭行完禮,顧硯安就沒了身影,他連忙追出來問道。


    “去青州!會一會這位東境主督!”


    顧硯安已經翻身上馬,疾馳而去,隻留下了一句話和一地的塵土飛揚。


    萬毒穀。


    “小姐!二公子醒了!”


    天色蒙亮,雲雅就神色欣喜的從院外進來。


    “真的!”蘇景寧眼中閃過欣喜,昨夜師姐說二哥今日午後才能醒,沒想到,二哥提前醒了!


    “阿詩姑娘派人傳了話過來,小姐快去看看!”


    她起身迅速穿好衣服,飛快跑了出去。


    蘇景寧到時,房內傳出了霹靂乓啷東西摔碎的聲音。


    “你們是何人!這是什麽地方!為何不讓我出去?”蘇景陌冷戾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公子,你別急!快去請起七姑娘!”


    一位神色慌張的侍女出來就撞上了蘇景寧。


    “七姑娘,那位公子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蘇景寧朝她笑笑,示意她沒事。


    蘇景寧剛進房間,就看見蘇景陌神色冷戾,扶著床欄,手裏握著一把小刀,直指著前麵神色慌張的侍女。


    “二哥!”蘇景寧急忙走到侍女麵前,擋住了她。


    “寧寧!”蘇景陌神色一滯,眼中閃過困惑,不解。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怎麽會看見寧寧了。


    “二哥,你才剛醒,快把刀放下!”蘇景寧見他愣住了,又出聲說道。


    “寧寧,真的是你!你怎麽在這!”這迴蘇景陌真的確定這是寧寧了,連忙放下手中的小刀。


    “你先下去吧。”蘇景寧溫聲對身後的侍女說道。


    那侍女穩了穩神,對蘇景寧行了禮才出去。


    “這是萬毒穀。安夏在嶗山救了二哥,二哥中了蠱毒,昏迷不醒了十幾日了,是師姐替你解了蠱。”蘇景寧扶著蘇景陌坐下,又和他解釋了為何會出現在了這。


    “這裏是萬毒穀!”蘇景陌眼中閃過驚訝。


    蘇景寧點了點頭:“你們在東境出事的消息傳迴帝京,阿爹和叔父還有哥哥們沒法來,所以,我來找你們。”


    “胡鬧!東境這麽危險!阿爹竟讓你來!”蘇景陌眼中盡是惱色。


    “是我自己要求來的,不怪他們!我答應阿爹要和你們一起迴家的。”蘇景寧斂眸清聲道。


    “二哥就別擔心我了,我有本事護好自己!先說正事!”


    “你們究竟在東境發生了何事?二哥可知大哥和四哥的下落!他們下落不明,至今還沒消息。”蘇景寧望著蘇景陌問道,眼裏竟是憂色。


    蘇景陌神色一凜,問道:“大哥和阿逸沒出東境?!”


    蘇景寧搖了搖頭,柳眉輕蹙:“我來東境之前,沒有半點你們的消息。”


    “果然,東境和帝京的通信被切斷了!難怪我們被暴露了。”蘇景陌眼中閃過狠戾之氣。


    “我們此次假借南境剿匪的名頭,暗中半路折返來了東境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來東境取一個東西。”蘇景陌對蘇景寧道。


    “什麽東西?”


    “百將血書!”


    蘇景寧杏眸微睜,‘百將血書’,它怎麽會提前出現了?又怎麽會是由大哥他們來取?


    前世不是這樣的!這百將血書是東境水軍二百一八名將領寫下的東境主督陳緒的罪證。整整三尺白綾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東境主督陳緒的血色罪證。


    可前世這百將血書是三年後出現的,由北陽王顧硯安親自遞上朝堂,震驚朝野,東境主督陳緒想要傭兵自立,血證呈堂。隨後東境起亂,被顧硯安強力鎮壓,再之後便是太後身死。此事也沒人再敢提。


    可如今,百將血書提前出現,本不該出現在東境的三位哥哥來了東境,身陷險境!所以,因為她,改變了這件事!


    這個改變是好是壞?


    “我與大哥,還有阿逸三人本快要將血書送出東境,結果走漏了消息,被血書中牽連之人聯合追殺。若是三人一起,太過危險,所以我們便將血書交給阿逸,讓阿逸帶著血書走,我和大哥引開追兵。結果,想要殺我們的人太多,我和大哥也走散了。”


    蘇景寧心中一滯,她記得,當年那份血書近乎牽連了整個東境有權有勢的家族。大哥他們近乎被整個東境之力追殺。


    “他們還在四處抓人,血書沒有送出東境!也沒被他們找到。應該還在四哥手裏。四哥或許還在東境,隻是沒有大哥的消息。”蘇景寧輕聲說道。


    如今至少說明四哥是安全的。


    “你傷的很重,先留在穀裏養傷,這萬毒穀有師姐在,即便是東境主督也不敢踏進半步!很安全!我今日先出穀打探打探。”


    蘇景寧朝蘇景陌輕聲說道。二哥傷的很重,如今不能再出去了。他先將他留在穀裏,待她找到大哥和四哥在來接他。


    “不行!我與你一起去!”蘇景陌凜著眉,神色嚴肅。


    “喲!你如今可還去不了。”一個冷魅嫵惑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夜零帶著一股異香婀娜嫋嫋的走了進來。


    蘇景陌看著娉婷嫋娜,美如畫中神女,但卻看著深不可測的女人,凝了凝神。


    她便是萬毒穀穀主夜零?也是墨臨淵淵主坐下三弟子,寧寧的師姐。


    “在下蘇景陌多謝夜穀主救命之恩。”蘇景陌起身朝夜零謝道。


    夜零用手中的團扇將他托住,看了蘇景寧含笑道:“蘇公子不必多禮,你是小七的兄長,救你,舉手之勞。”


    “剛剛聽你要與小七一塊兒去,隻怕不妥,你重傷未愈,又中了嗜心蠱,七日之內萬不能動用內力,否則會筋脈逆行而亡。”


    她看了眼蘇景寧,含笑道:“你若是一定要與小七一起,隻怕幫不上什麽忙,還會給小七拖後腿。”


    蘇景寧心中暗想,果然師姐還是師姐,說話從不留餘地。


    蘇景陌愣了半響,猶豫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夜零見了,才對蘇景寧溫聲細語說道:“我還有事,你何時出穀派人和我說一聲,我送你出去。”


    蘇景寧點點頭:“嗯,知道了。”


    夜零這才悠悠然轉身走了出去。


    蘇景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沉思了一會兒才出聲道:“寧寧,你這師姐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傳聞萬毒穀穀主無心無情,冷麵嗜血,是個手段狠辣,喜歡殺人的女魔頭。可這女子雖一身深不可測的功力,卻和女魔頭半點不沾邊啊。


    蘇景寧眉眼微彎,帶著笑意:“師姐很溫柔的,我從未見她發過脾氣,傳聞都是假的。”


    寂滅林裏,蘇景逸被厚重的玄鐵鏈鎖住手腳,看著眼前神色陰冷,滿眼殺氣掐住自己脖子的夜零,心中暗念了句,他今日一定要逃出去,離這個女魔頭遠點,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麽殘暴粗魯的女人。


    “補吧,別讓我發現你在耍花招。”


    蘇景逸看了被緊緊鎖住的雙手,從小極好的世家修養,不允許自己爆粗口。


    他閉了閉眼,忍了一口氣。


    “請問夜穀主,可否幫我解開鐵鏈,否則我沒法修補你這毒霧。”


    夜零撇了他一眼,紅唇輕啟:“你說,本座來做。”


    蘇景逸眼中閃過無語:


    “好,那夜穀主便聽好了。你們這寂滅林外的毒霧實際上是一個以天地山巒,穀樹河石為卦,以天,地,人,設下的一個摻了毒的巨大幻陣。但凡進穀的人不會被毒霧毒死,也會被陣困死。但毒霧之所以時強時弱,失了控製,是因這陣設了百餘年,漸漸改變了此地的局勢,又有人動了陣法出了錯。”


    “如今這陣陰爻陽爻兩象倒置,坎卦離位,乾坤兩卦缺,這陣自然不穩。你將它們複位,就行了。”


    蘇景逸說完,就看見夜零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如同沒聽見般,但若是細看,便能在她眼中看到迷茫。


    夜零心中懊惱,當初師父講五行八卦陣法時她嫌無聊,和二師兄偷下山吃酒去了。所以……她不會!


    夜零冷眼撇了眼蘇景逸,指尖微動,他腕間的玄鐵鏈瞬間化作了粉塵。


    “本座給你機會,你來補。”


    蘇景逸看著反複無常的夜零 ,要逃出去的想法更甚了。


    看了一眼夜零,便快速在林間移動了起來。


    夜零看他一會兒擺擺林間的石塊,一會兒又將石頭複位,在林子裏來來迴迴折騰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在一顆大樹前停下,朝夜零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夜零越看越覺得自己被騙了,這陣法怎麽可能就這樣擺擺石塊就修好了。朝他走了過去。


    “你在騙我?”她一把擰住蘇景逸的衣領,神色冷戾。


    “我有沒有騙夜穀主,夜穀主先將這樹擊倒,再試試。”蘇景逸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著說道。


    夜零冷戾之色稍退,放開了蘇景逸,冷聲道:


    “別耍花招!”


    然後退了一步,朝大樹猛的劈了一掌。


    大樹被攔腰斬斷,蘇景逸看著斷的幹淨利落的大樹,眉峰跳了跳。


    夜零見樹斷了之後,緩緩釋放出內力,嚐試控製著山間的霧,突然,她眉眼一亮,她能掌控了,破綻補好了!他沒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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