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那兩人扛著麻袋漸漸走遠,方寧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短匕首,再迴頭望了望漆黑幽深的山路;那是下山的方向。


    隻要從這裏走下去,擺脫掉守在暗處的漳井村村民;就可以逃離這個魔窟。


    她抿著唇,手上握著短匕首的指尖狠狠用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沉默幾瞬,她還是選擇迴頭;悄無聲息地跟上了那兩個人。


    ……


    “阿苗姐姐,這是巫醫大人讓我們帶的貨;您看方不方便替我們進去稟告一番呢?”


    王達站在門口處,搓著手有些討好地望向三級階梯上的阿苗。


    僅僅隻是這三步,門外門內三人的地位高下立見。


    阿苗垂眸看了眼毫無動靜的麻袋,頓了頓,沒接他們的話,而是反問道:“巫醫大人給你們定的日子是三天後,怎麽今天就迴來了。”


    聞言王達臉色微變,正欲開口;他哥倒是不動聲色扯了一下他,走上前:“我們擔心在外耽擱久了會出意外,所以就先帶貨迴來。”


    手邊提著的燈籠忽明忽滅,阿苗臉上毫無表情,隻冷冷地看著他們二人。


    很顯然,這個答案阿苗並不滿意。


    兩相對峙良久,還是王良兩兄弟先敗下陣來;王達不耐煩地撓了撓自己的頭,幹脆破罐子破摔:“不是,憑什麽啊?我們哥倆也是漳井村的,為什麽要我們村祭之後再迴來?”


    “這靈藥我和我哥已經兩年沒拿到了,怎麽,苦活累活都我們幹,到了分靈藥的時候就沒我們份?這不是耍猴嗎不是?”


    提起這個王達就一肚子氣,想他和他哥這幾年在外麵把腦袋別在褲頭上給巫醫辦事,每天都在害怕下一秒條子就出現在門口把他們倆斃了,連覺都睡不安穩。


    現在告訴他們累死累活做這麽多,迴來連碗靈藥都沒得分,這事擱誰身上不心寒?


    “達子!做好你分內之事就行了,巫醫大人肯定是有自己的安排。”


    直到王達發泄完了,王良才佯裝發怒訓斥了兩句。可他那抿得緊緊的唇,也側麵證明了他的想法顯然是和弟弟一樣的。


    阿苗將這些都瞧在眼裏,但她依舊什麽都沒說。


    腳邊的麻袋被她割斷繩索,露出一張稚嫩的臉;她將燈籠提到女孩的臉邊,瞧清楚了這個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


    確實是巫醫要的人。


    “巫醫大人已經睡下了,你們明天再來。”


    說罷,也不等王家兄弟的反應,阿苗就徑直關上了門。


    “大哥,你看她那狐假虎威的樣!”王達氣得眉頭緊皺,鼻間翕翕合合,差點沒忍住一腳踹上去。


    一直沒開口的王良抬眼看了看緊閉的大門,目光在門縫間微弱的燈光停留許久,黏在阿苗身後如影隨形;直至光亮消失,他才緩聲開口:“走吧。”


    反正也隻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們明天再來結果也是一樣的。


    而他們全然沒有發現,在暗處還有一雙眼睛看完了他們的所有舉動。


    無論是神情倨傲的阿苗,還是惱羞成怒的他們,都全然落入了方寧的眼中。


    她握緊了手中的短刃,眼底一片冰冷。


    …


    山間小道蜿蜒曲折,巫醫所居住的地方更是偏僻;一路下來王良和王達隻能借助著手電筒裏微弱的燈光慢慢往下走。


    除卻那些蟲鳴聲之外,也隻能遙遠地聽見幾聲犬吠。


    微涼的夜風拂過,王達莫名其妙起了身雞皮疙瘩。


    他搓了搓手臂,環顧周圍,莫名覺得有些不安。


    “大哥,你說這裏不能有毒蛇、野豬啥的突然竄出來吧?”


    “這些東西可毒得很……”


    話音未落,他就突然痛唿一聲,直直跪了下去!


    腳下踩到的草叢之下布滿荊棘,尾指長的黑刺穿透布料,直接紮進了肉裏,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跟在他身後觀察環境的王良這時也管不了太多,咬著手電就想去攙扶自己的弟弟。


    匆忙間,他錯過了草叢裏一閃而過的寒芒——


    “大哥!”


    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從背後竄起刺向王良,目睹了一切的王達想伸手阻攔卻晚了一步!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把短匕首直直沒入他大哥的後心,繼而扭斷他的脖頸!


    整個過程持續不到三秒,剛才還在和他聊著天的人,現在就已經躺在地上沒了氣息。


    “到、你、了。”


    冰涼的刀刃搭在王達的脖頸間,他不禁咽了咽口水,滿臉恐懼。


    “再過幾天、就是村祭了;你敢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殺人,就不怕被仙人索命嗎?!”


    漳井村村民個個對守護村子的神明都深信不疑,所以作為仙人使者的巫醫才能在村子裏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這個時候還能想到用神明來威脅的王達倒也還有幾分急智。


    隻是,可惜了。


    “替我跟閻王爺,帶個好。”


    和這句輕飄飄的話一起落下的是那道快出殘影的短刃!


    他張大了嘴,那句沒來得及喊出來的唿救聲就這樣和他一起消失在了這片天地。


    濃重的夜色逐漸消退,留給方寧的時間不多了。


    她迴頭遙遙望了一眼巫醫的住地,慢慢擦幹淨了手中的短刃。


    一個晚上帶走了三個人的命,死神月底衝績效都沒她下手勤。


    -


    翌日,晨光熹微。


    鄭母提著個裝滿稀釋農藥的水桶匆匆走了出來,上麵還稀稀拉拉放了幾捆幹草,應該是為了防止藥水溢出。


    見方寧跟個傻子似得坐在那,她頓時又火上心頭,當場就開罵。


    各種不堪入耳的話在那罵了快半個小時,鄭母才感覺心情好了不少。


    臨出門時她那尖酸刻薄的臉上倒是突然輕笑了下,上下看了方寧幾眼,才自言自語念叨著“巫醫……那個藥……大孫子”出了門。


    方寧垂著眼眸,盯著鄭母進去過的房間看了許久。


    她瞥見角落裏那隻被她困在籠子裏的老鼠,心裏忽然有了成算。


    …


    當日下午,消失了好幾天的周悠然再次翻牆而入。


    “謝柔柔,我帶來我的誠意了。”


    她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鎖鏈的鑰匙,三下兩下就打開了那把囚禁了謝柔柔整整一年之久的鎖鏈。


    那把鎖被打開的一瞬間,似乎有什麽被禁錮住的東西也隨之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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