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玥坐在媽媽懷裏,笑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一家人,騰地就想起來那個還沒來得及熟識的小離。


    不知道小離的家在哪裏,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也跟爸爸媽媽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吃著年夜飯。


    他應該是幸福的吧?


    想到這裏,吳玥又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她是個可以記住前世經曆的人,小離可不是,那麽小的孩子,正是忘性最大的時候,指不定早就把她給忘記了呢,或許現在正埋在爸爸媽媽懷裏撒嬌。


    不過也好,她本就是看不慣小離被那些孩子們欺負,以後有了爸爸媽媽撐腰,肯定沒人敢再欺負小離的,她的目的達成,這就足夠了。


    再見了,我那還未來得及熟識的好朋友。


    吳玥在心裏默默地做著告別。


    晉省。


    小離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遮眼的長發已經被剪掉,變成了精神的小平頭,他的兩隻眼睛明亮又精神,盯著前麵的電視機一動不動,但思緒早就飄了特別遠。


    過年了,那個張開雙手把他護在身後的小姑娘不知道在幹什麽,是跟他一樣坐在這裏看著電視,等著吃餃子嗎?不知道那個小姑娘還記不記得他?


    說好的一起做朋友,是他食言了。


    再見,親愛的好朋友,希望以後我們還能再相見。


    這裏是小離的新家,他有了新的爸爸媽媽,也有了新的名字,叫陸離。


    “小離,來,媽給你洗的蘋果,你餓了就吃點兒墊墊,餃子已經下鍋了,馬上就好。”


    陸離的新媽媽,名叫張愛萍,跟丈夫陸遠以前都是紡織廠的工人,倆人多年求子無果。


    1980年的時候紡織廠改革,夫妻倆雙雙下崗,經人建議開始下海經商,經過十幾年的打拚,兩人也是運氣好,挖到了很大一桶金,因為故土難離,夫妻倆就把生意盤出去,迴來晉省買了一套新房子,還有陸遠這個新孩子。


    “謝謝。”


    陸離張了張嘴,一句“媽”還是喊不出口,從他記事開始就是沒有媽媽的,這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陌生。


    就在陸離還在猶豫的時候,張愛萍伸出手愛憐地摸了摸陸離的小腦袋:“不要跟媽媽這麽客氣,這裏是你的家,你怎麽樣都可以。”


    陸離順從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張愛萍走進廚房,對正在下餃子的陸遠輕聲抱怨道:“這孩子算算來家裏已經時間不短了,你說他都這麽大了,將來會不會養不熟?”


    “別瞎說,既然都帶迴家了,那就當成是自己親生的孩子,真心換真心,孩子不傻的。”


    以前沒孩子的時候,兩個人工作完一天迴到家,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現在有孩子了,沒想到卻是個沉悶的性格,不過在陸遠看來這個孩子隻是暫時害怕,隻要他們拿出真心,孩子一定會恢複童真,家裏肯定會熱鬧起來的。


    陸遠安慰完妻子衝著客廳嚷道:“小離,來幫爸爸擺碗筷,咱們準備吃飯了。”


    陸離一溜煙兒地往廚房跑去,手腳麻利地開始幫忙幹活。


    說實話,相較於張愛萍的溫柔體貼,他更喜歡陸遠這個新爸爸的毫不客氣,似乎隻有這樣陸離才能說服自己心甘情願地在這個家裏待下去,因為這樣顯得他有用,他被再次拋棄的可能性就不大。


    陸家的除夕夜是在一聲聲難忘今宵中度過的。


    大年初二是迴娘家的日子,吳建國挑著扁擔,王翠娟背著包袱,裏麵裝了送禮用的花饃和禮品,帶著吳冬和吳玥準備出發。


    劉弟來緊隨其後:“大哥,你今兒咋不開三輪車?”


    “那三輪車是咱爹借給我,隻給我做生意用的,今天是去串親戚,開著不合適。”


    “怎麽就不合適了?這大人小孩的,還拿這麽多東西,多累啊,家裏有現成的車不開,那不是有病嗎?”


    劉弟來和王翠娟的娘家差了一條河的距離,她難得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能蹭大哥的三輪車風風光光的迴一次娘家,誰知道大哥這個死心眼兒,竟然說車不是自己的。


    不是自己的,平時開那麽起勁兒?你不開,正好,讓建軍開,今兒這個三輪車她是非坐不可!


    氣哼哼的劉弟來找到吳祥開口說道:“爹,你看我帶著大鬆小鬆,兩個孩子這麽小,走那麽遠的路去他們外婆家,那小腿都要跑斷了,咱家的三輪車閑著也是閑著,你讓建軍開著送我們去唄。”


    “建軍都沒摸過車,出事了咋弄,讓你大哥開著送你們去。”


    吳祥倒是不心疼車,買迴來就是為了方便的,放家裏該生鏽嘍,往年沒車就算了,今年有車,那就不能再讓玥兒走路去王村。


    “好嘞!”


    劉弟來喜滋滋地跑去把已經啟程的吳建國又喊了迴來,誰開車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坐車迴去就好!


    “玥兒,坐車上小心些,手扶好,不要跟你哥在車上胡鬧啊,冬子,在外麵護著點兒妹妹,別讓人把她給欺負了。”


    “我知道了,爺爺,我們後半晌就迴來了,很快的,你在家等我,天冷,你跟師傅就別去後山上溜達了......”


    這是吳祥頭一次聽吳玥絮絮叨叨地叮囑他,大概是想到不久以後孩子就要去上學,不能整天都在他身邊圍著打轉,心裏開始對這個小孫女有一些不舍。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建國,天黑前務必迴來,開車走夜路不安全,實在不行,你們吃了中午飯就迴來,別在路上耽擱。”


    “知道了,爹。”


    大概是上了年紀,吳建國覺得自己親爹現在越來越囉嗦了,不過這種感覺還挺讓人享受的。


    在吳祥殷切的注視下,三輪車“突突突”的出發,二十分鍾就到了王村。


    跟黃連莊不同,王村相對而言,地勢平坦,視野開闊,同樣都是土路,但要好走很多,一條大河從村口流過去,河的對岸就是劉弟來的娘家。


    三輪車在王村人豔羨的目光裏穩穩地停了下來,但是劉弟來坐在車上不願意下來:“大哥,要不你開車把我們送到河對麵去唄。”


    吳玥捂嘴偷笑,二嬸子為了那點兒風光,也是拚了。


    大過年的,王翠娟也不好給劉弟來翻臉,沉著氣說道:“你覺得這車能從河上過去不?”


    “我知道過不去,讓大哥繞一下,很快的,中午肯定能到。”


    吳建軍不想承認這是自己的媳婦兒,捂著臉把劉弟來從車上拉下來:“哎呀,你趕緊走吧,現在去,中午還能趕上坐車迴去。”


    這要讓大哥開車繞過河把他們送過去,一來一迴天都黑了,啥正事兒也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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