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格外的寒冷、下起了磅礴大雨,坡格當場被警方帶走,一路上跟丟了魂一樣,不論怎麽叫他都沒有一點反應。警方那邊更是省事了,當場判斷坡格為殺人兇手,關進了監管室裏,接下來等待他的將是死亡前最後的審問。


    比起後悔自己當初的事,坡格更擔心未來,或者說更擔心辛的情況。距離上次見到辛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了,凱文也隻會用“辛在病房裏過得很好、每天都有美女護士圍著他轉,別擔心了”類似的話來搪塞過去。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坡格在更惡劣的環境中生存過,但從未如此地深切感受到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手腕上的銀手鐲更是冰涼得讓人心顫。


    “喂,殺人犯。”一名獄警站在坡格的牢房前,捶打著牢門上破舊的老鐵皮,“有人來看你了。”


    坡格打不起多少精神,一直低垂著腦袋,看著指縫留下的已經幹涸的血漬一言不發。


    “你瞧吧他就是這樣,進來以後一句話也不能說,跟丟了魂一樣。”


    “老天啊....他真的是,算了,剩下的時間交給我吧夥計。”


    “好,掌握好時間啊,一般情況我可不放人進來。”


    “當然!感謝你!”


    裴漢哲背靠著牢房的牆麵,看著這位油嘴滑舌的不速之客,坡格一直背對著他,隻不過是不願麵對罷了。


    “你瞧瞧,結果還是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凱文笑得賤兮兮的,“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你要是願意去求老板的話,說不定他願意保你出來,反正那個老男人早就該被清掉了。”


    “怎麽不說話?被嚇慘了?這點事就能把你嚇成這樣,你還真是年輕...多跟老前輩們學學吧。”


    “怎麽,還不吭聲?你就沒有一點別的要關心的事?”


    坡格思索了許久,才挺直了腰板,“辛的情況怎麽樣了。”


    突然間凱文就像失去了興致,無奈地聳肩,“還惦記著他啊?其實他——”


    凱文將語句的尾音拉得如天際漫長,為的就是吊坡格的胃口,直至對方終於忍不住稍些轉過頭來。


    “你想不想知道?嗯?說不定他已經大病初愈了?”


    “真的?”坡格終於有了精神,那張布滿陰鬱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些許陽光。


    “當然,畢竟早就死了,何嚐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大病初愈呢?”


    “什麽?!”坡格和裴漢哲同時發出驚歎,但此刻此景裏隻有坡格崩潰的聲音。


    他三步衝到牢門前,抓住兩邊已經生鏽的鐵杆,不顧鐵鏽劃傷他的掌心,怒視著麵前仍舊一副高高在上表情的人。


    “什麽叫早就死了!白紙黑字的合同當初是如何寫的!”


    坡格一怒之下想揪住凱文的領子,結果凱文反應迅速地往後跳了兩下,逃離了坡格伸手能夠到的範圍。


    “嘿,別激動,我們當然遵守了和你的約定,隻不過他的病確實少見啊~醫生們也盡力了,總不能強人所難吧?”


    “你們...!”


    裴漢哲早就料到,把辛轉移到萊茵集團的醫院下無非是狼入虎口。每天坡格的演出安排都密不透風,能去看望辛的時間越來越少,留給集團動手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坡格這一生或許早就注定了“不快樂”,鮮花與掌聲也隻是短暫的安慰,最後他還是要流落到肮髒和陰冷的角落。


    坡格氣得身子打抖,深唿吸了好幾次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萊茵集團,萬一他們能夠救辛呢...\"


    \"荒唐,我的這份僥幸心理害了辛...\"


    \"為什麽,為什麽我就不能擁有一個平淡而又快樂的生活呢?\"


    周圍響起了空靈的聲音,是坡格自責的話語,他在後悔,憤怒和悲痛交織著折磨、吞噬著他。


    裴漢哲微微垂下眼簾,這個曼妙之境太奇怪了。就和裴漢哲聞到的味道一樣,苦澀、酸鼻,這根本不是個美夢,而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噩夢”。


    最後凱文說了幾句話離開了,過陣子會有萊茵集團的人來保釋他,這件事也會被集團壓下來,坡格隻需要繼續當一位文質彬彬的少年表演家就足夠了。


    “嗚...嗚嗚....嗚...”


    不知過了多久,坡格低聲啜泣起來,眼淚從他眼眶滑落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浸濕了他的領巾。他不想麵對事實,想停止思考,用雙手捂住眼睛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卻越來越委屈,更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畢竟這個時候的坡格,也隻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還未嚐過資本與社會的惡毒...


    突然,裴漢哲注意到坡格扔在一旁的外套蠕動起來,隱約中還帶著些許“嘶嘶”聲。眨眼的功夫,一條絳青色的小蛇從外套口袋中爬了出來,隨著攀上坡格的手臂,用它的蛇尾輕輕抹去坡格的淚水。


    坡格明顯被驚到了,下意識地甩手,想將趴在他手臂上的東西甩去出。但小蛇纏得很緊,甚至順勢來到了他的手部,用身子纏住坡格的手心和四根手指,腦袋倚在大拇指上,望著坡格。


    “嘶...你想要一個美夢嗎?”


    “啊...啊?!”坡格的震驚遠壓過憤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麵前的蛇居然會說話。


    “我可以給你一個美夢,更可以,給你一份更強大的力量——”


    “力量...什麽力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是人是鬼?”


    “顯而易見,我是‘蛇’。”


    坡格的雙手不停顫抖著,小蛇蜷縮在他的布滿傷痕掌心,像是捧住了廢墟中的希望。在坡格的認知裏“蛇”當然不會講話,可手中的生物卻切實地用人類語言同他交流。


    “你想不想出去?”蛇問道。


    “你…有什麽辦法嗎?”


    “當然了。”它吐露出信子抖了抖,一個冰涼的物體突然出現在坡格的手心中。


    小蛇放鬆了身體,爬到坡格的手臂上。而坡格認真一看手裏的物體,竟是一個不大的玻璃瓶,裏邊裝著流光溢彩的液體。


    “接下來,按照我說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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