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又一次坐在圖書館裏翻看著千年前的史料,一行行清晰的曆史史料告訴自己,那個讓人神往的盛唐,被安、史二人僅花三十五天就攻破,直入東都洛陽。


    如果不是有史料為證,江辰怎麽會相信短短一個月,所有的繁華被鐵騎踏碎,盛唐從此一蹶不振。


    快要提交畢業論文了,江辰身為曆史係高材生,研究對象是他一直神往的盛唐。


    一定是哪裏不對。


    看著這些資料,江辰不相信從小被大家稱讚的“盛唐”居然是如此不堪一擊。可是導師告訴自己,有一分史料說一分話,看到什麽就寫什麽,那些就是事實,自己真的要寫這篇論文嗎?不知道為什麽江辰有些為盛唐感到悲哀。


    “江辰,看你眉頭皺的,不就是一個論文嘛,需要那麽較真做什麽,反正最後老師會讓你過。”好友歐陽蕭看著他皺眉糾結的樣子勸著。


    開學以來,江辰邊工作邊寫論文,關鍵是江辰的愛恨太過分明,又太容易投入自己的感情,寫個論文卻總是愁著千年前的事,眼看著下巴都尖了不少。


    “十四載十一月丙寅,範陽節度使安祿山率蕃、漢之兵十餘萬,自幽州南向詣闕,以誅楊國忠為名,先殺太原尹楊光翽於博陵郡。”


    “庚午,上聞祿山定反,乃召宰相謀之。楊國忠揚揚有得色,曰:‘今反者獨祿山耳,將士皆不欲也。不過旬日,必傳首詣行在。’上以為然,大臣相顧失色。”


    “十五載,玄宗幸蜀,賊陷西京。”


    江辰的眉頭越皺越緊,奸臣楊國忠,安祿山以“清君側”之名出兵一點都沒有錯,隻是安祿山自己又好多少?要怪就怪當初唐玄宗動了惻隱之心。


    一頁一頁翻著《新唐書》,可恨的楊國忠、善妒的李林甫、無用的軍官……都是因為這些人。對著電腦,江辰不得不在文檔中敲出這幾個字:“安史狼子心,鐵騎踏長安”,作為下麵這一節的小標題。


    歐陽蕭看著他敲出來的那一行字,想說的話全都壓了迴去,有時太過追求曆史事實也不是好事,“走吧,時間到了,別讓班裏的同學等太久。”


    思緒被拉迴到現實,今天是幾個好友一起聚會的日子,又一年畢業季,當年覺得四年時間過得很快,原來三年時間隻會更快。


    江辰看著電腦說:“如果我能夠迴長安,定不讓安、史亂臣入得長安半步。”


    點擊保存,直接蓋上筆電,拿起身後的襯衫朝外走。


    “你是看書看傻了嗎?千年前的事,你現在怎麽可能改變得了?”好友都覺得江辰寫論文寫傻了,如果真有可能迴到千年前,那場醞釀籌劃已久的動亂怎麽可能是憑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夠改變?那是各種政治力量角逐的結果。


    江辰沒有說話,不能否認自己真的有些過激,但那種從內心深處的一種直覺卻是騙不了自己的,歐陽也說原因複雜,又豈是這史料中的冰山一角所能看全?那到底都是哪些力量在影響著千年前的那場動亂?江辰要一點點弄清楚。


    如果自己真的迴去,是不是真的可以阻止那場動亂的發生?至少自己不會袖手旁觀盛唐高樓崩塌於自己麵前吧。


    吃飯的地方是經常聚會的龍騰軒,進來的時候酒已先上,桌上已擺好了幾盤菜,大家隻是等著二人來好下筷子。


    江辰看了一眼早已坐在那裏的許佳,吃完這次飯應該再沒什麽見麵的機會吧!


    有時就是那樣,誌不同不相為謀,在大家都逃離北上廣時,許佳迴到家鄉的城市是最好的選擇。


    畢業季=分手季=離別季,這是大學生和研究生永遠不變的定律。


    “江辰,祝你前程無量。”許佳大方地站起來敬江辰。


    江辰端著酒杯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直到現在還在喜歡著的女孩,還是那麽漂亮,還是那麽懂事,隻是吃完今天的散夥飯卻是離別,以後再難相見。


    “好,祝你早日找到好的歸宿。”說著喝下這滿口辛辣的酒,本來她的幸福是由自己給的,隻是現在的自己卻給不了她任何承諾。


    看著大家開心或傷心的臉龐,江辰有些煩悶,心裏叫囂著放肆一次吧,也隻有這一次了,雖然大家說著以後再聯係的話,雖然好多同學還留在北京,不知道為什麽江辰有種悲涼之感,最後好幾個人喝得東倒西歪。


    大家還要去唱歌,江辰的東西還丟在圖書館就一個人先迴,直接抄近道走向圖書館,隻是唯一的一個路燈不知什麽時候壞了,深一腳淺一腳,差點多次摔倒,看著黑漆漆的夜更有一種孤寂感,一陣眩暈襲來,扶著路燈電杆停了一下,頭痛欲裂的感覺第一次親身感受,今晚喝的比過去都多。


    抬腳沒走幾步卻一下子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識前,江辰心裏想的是哪個王八蛋又把井蓋打開沒還迴去?


    江辰再次醒來是被風刮醒的,睜眼隻見漫天黃沙迷得自己眯著眼睛,細細的黃沙從自己臉龐刮過,還有些直接硬撞在自己臉上,感覺生疼生疼,總有種自己要飛起來的感覺,下意識地抓住不斷翻飛的帷幔。


    江辰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這是怎麽迴事,而且自己如何擺脫這種現狀,如果感覺沒有錯的話,這是遇到了沙塵暴。


    耳邊傳來有人大唿“二少爺!”的聲音,江辰想轉身看看誰,一個重物向下砸來,正中江辰後腦,剛有意識的江辰就再次倒下,翻飛的帷幔也被柱子壓下,漫天的黃沙一點點慢慢蓋住帷幔,越積越厚。


    江辰是被熱醒的,第一感覺就是好熱,就像置身一個火爐之中,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江辰動了動手,整個身體像被重物碾壓過一樣,渾身疼。


    “二少爺醒了,快拿水過來。”一個略帶蒼老的聲音對旁邊的人急切地吩咐。


    江辰的意識還沒太清醒,嘴唇先碰到一個軟皮革類的東西,然後就有清泉流入口中,江辰艱難地吞下,還想要喝的時候卻被拿開。


    也許因為那一口水,江辰悠悠轉醒,麵前是幾個模糊的身影,隻是那頭上是什麽東東,一個鼓鼓的包,再仔細看才知道那是一個布包著的頭發,怎麽那麽奇怪?


    完全清醒後,江辰入目的先是幾個擔心又焦急的黝黑臉龐,尤其是坐在臨時床塌旁邊的老者,盯著他們的衣著江辰很直接地問了一句:“你們在演戲嗎?”


    演戲?二少爺在說什麽?老者有些著急地小聲叫了一聲:“二少爺?”


    “二少爺?”江辰下意識地問出聲,也許因為太過幹渴,聲音透著一種沙啞。


    聽到別人用如此陌生的稱號叫自己,如果還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那江辰就真的是一個笨蛋,隻是現在是一個什麽狀況,腦子裏沒有半點記憶,有的隻是與朋友拚酒,許佳哀傷的眼神,摔下前的那一點模糊意識,還有那漫天的黃沙。


    “二少爺,你終於醒了。”老者激動地說,在二少爺昏迷不醒時老者可是急壞了,不管現在怎麽樣醒了就是好事。


    江辰臉上驚訝的表情還沒有完全退下,透過帳篷的門望著外麵滿目的金黃色,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自己沒看錯,這裏應該是沙漠吧,自己怎麽突然跑到這裏來了?意識中自己應該是掉到下水道吧,然後還被一個大的東西砸了一下腦袋……


    江辰想到這些臉色越來越凝重,如果真的那麽狗血的話,自己應該是成了眾多穿越者中的一個?天生的自我防範意識讓江辰仔細地看了看周圍的人。


    身邊的幾個人都緊張地盯著江辰,還有人拿袖口不停地給他扇風,雖然看得出他們沒有惡意,可是江辰還是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隻是因為體弱並沒能移動自己。


    江辰的這一動作並沒有逃過老者的眼睛,他對從小看到大的二少爺太熟悉,那種自衛式的後退應該是在表現一種害怕?再看看二少爺呆愣的樣子真的有些急了,別是那一柱子把二少爺壓傻了?


    隻是幾分鍾的時間,大腦像是被十二級龍卷風刮過一般,所有的記憶都湧了上來,江辰有些受不了地撫額,記憶前那一砸斷送了江辰的性命,而自己這個21世紀來的江辰將接手他餘下的人生。


    “好點了嗎?要不要再喝點水。”雖然現在剩下的水已不多了,但隻要江辰點頭水就會送上。


    再次聽到老者關切的聲音,江辰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盡量表現得比較自然。


    “好。”江辰點了點頭,抬眼撞進一雙慈愛的眸子裏,心裏一暖,不管現在情況如何,先保命。接過近五十歲的老者遞過來的皮革水囊,對著喝了一小口,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作為穿越過來的人江辰知道水在沙漠中有多重要,一滴都不敢浪費。


    喝過一口,江辰分好幾次一點點咽下,雖然得知自己穿越後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是從來適應性強的江辰也認命,以前導師開玩笑說,把你丟到沙漠你也能夠適應,沒想到這一語成讖,還真到了沙漠。


    江辰看著麵前一直緊張地圍在自己周圍的人,想著自己這個“二少爺”應該是大家需要好好保護的對像,看來自己得好好活著走出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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