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立夫雖然很想盡快見到自己的女兒,但也知道這個時間了,他即便買明天的票,也得等著了。


    而且,他很想確認一下,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又或者是這些人搞出來的騙局。


    經曆了太多,梅立夫早不是原來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對人保留三分真心,七分都得是警惕和懷疑。


    哪怕柴勝英切切實實的說出了女兒的胎記位置,他也不敢就此信任。


    在見到譚絮凝之前,他不會輕易認親。


    梅立夫一走,他帶來的人也一並跟著走了,看熱鬧的人顯然不想這麽離開,於是也跟著進了44號大院。


    44號大院裏也很熱鬧,各家各戶飯都不吃了,就站在屋裏趴在門口等著看熱鬧,43號的人則直接跟了進來。


    到了紀家門口,柴勝英直接開口了,“家裏廟小,進不了那麽多人。”


    梅立夫了然,迴頭跟司機助手交代了一下,便跟著柴勝英母女進了屋。


    屋門關上,外頭的人也看不見裏頭的情形。梅立夫帶來的人直截了當的將門口圍了起來不允許其他人偷聽。


    縣裏跟著的工作人員則直接多了,“天也不早了,都迴去做飯吃飯去吧。人家的私事兒,咱們也不好摻和。”


    一聽是本地口音,不少人便知道這是本地的幹部了,大部分人直接跟著出去了。


    陳大娘卻有些擔心,“的確是他們家的私事兒,可譚絮凝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現在她的養父母不做人,我們怎麽也得給證明一下,不能讓那兩口子哄了人去。”


    倒是丁大娘笑了聲勸道,“老牛,迴去吧,有老柴在還擔心什麽,這當爹的還能不認識自己的親閨女的?”


    陳大娘一想也是,“沒錯。”


    轉頭出門卻打算給譚絮凝打電話去,結果電話打過去過了許久才跟她說譚絮凝他們根本還沒到東北,也就是說一兩天的根本就聯係不到人。


    陳大娘無法便準備迴家了,剛到大雜院門口就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大娘,想跟您打聽點兒事兒。”


    陳大娘認出來了,這是那位梅先生身邊的人,當即就道,“你是想問譚絮凝的事兒吧?”


    助理小劉點頭,“大娘,沒錯,我是想打聽您點事兒。”說著直接掏出一張大團結,“咱們不白耽誤您時間。”


    一看十塊錢呢,陳大娘更熱情了,“走走,上我家去,大娘在這院子可是住了一輩子了,沒人比我更了解那一家子了。”


    聽這話,小劉眼神閃了閃當即跟著陳大娘去了陳家。


    與此同時,紀家,梅立夫正站在一堵牆的前麵,牆上掛著一個不大的相框,照片是紀家一家六口人照的。


    年輕的小媳婦那時候看著還很小,大約也就二十歲左右,旁邊站著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男人,年輕人跟小媳婦一人抱了一個孩子,小媳婦幸福的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前麵坐著一個老太太旁邊坐著一個小姑娘,顯然就是眼前對著他橫眉冷對的老太太,而昔日的小姑娘也已經長成了大姑娘。


    不過這些都不足以吸引梅立夫,吸引他的是那個年輕小媳婦。


    實在太像了。


    梁美鳳和譚家善夫妻或許不記得,但是他記得清清楚楚。


    譚絮凝的長相的確不像他和他妻子,但是卻像足了他的嶽母。


    隻是他嶽母常年生病,很少出門,楊家和譚家又是梅家的人,所以不認識也很正常。


    他不由想到那天在省城一閃而過看到的人。


    莫不是冥冥之中的緣分?


    老天爺懲罰他,讓他與女兒有了一麵之緣卻又不認識?


    梅立夫眼前浮現出水霧,看的讓人心酸。


    但是不包括柴勝英。


    柴勝英嗤笑道,“也許譚家善說的是對的,我家絮凝並不是你的女兒。”


    “不,她是。”梅立夫掏出手絹擦了擦眼淚,看向柴勝英的時候都是高興的。


    從照片上可以看的出來,譚絮凝嫁人後生活的很好,不然臉上不會這麽幸福。而一個家庭是否幸福,婆婆又是至關重要的。


    梅立夫從兜裏掏出一個錢夾遞給柴勝英,“這是我愛人早年間跟她母親的照片。”


    柴勝英接過來,頓時驚訝。


    照片上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旁邊的是位三十來歲的女人,而譚絮凝與三十來歲的那個女人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梅立夫說,“隻看照片我就能確認了,譚絮凝是我的孩子。”


    柴勝英心裏雖然有觸動,但也不敢隨便認親家,她將東西遞迴去,說,“絮凝他們前幾天剛走,你如果想要跟她確認,恐怕得追著去東北了。”


    梅立夫頷首,“應該的,我肯定是要去的。但在去之前,我總得調查清楚,不然我見了她都無顏麵對她。”


    “還算有點良心。”柴勝英也沒隱瞞,直接道,“我們隔牆當了那麽多年的鄰居,可太知道絮凝以前過的什麽日子了,才五六歲大,那時候還是三年災害,她就已經踩著板凳開始做飯了,譚家善他們三口可沒看出挨餓來,但絮凝小小的人卻餓的皮包骨頭,五六歲的年紀,就長那麽一點點兒大。大冬天的還得洗一家子的衣服,平時被譚立強那個混蛋驅使當小丫鬟,磕磕絆絆好歹是長大了,總有嫁人出去過日子的時候也有個盼頭。結果譚立強戀愛了,薑家提出要換親,讓絮凝嫁給薑家瘸腿又打人的老婆。小小年紀該多麽的絕望。你是個當父親的,那時候你又在哪裏?”


    柴勝英難得平靜的說這些話。


    可一句句的說出來卻像針紮一樣刺在梅立夫的心口上。


    他忙從口袋裏拿出藥吃下一顆,才顫抖著聲音道,“絮凝她吃苦了。”


    梅立夫頓了一下,“那麽她又是怎麽嫁給您的兒子的?”


    終於還是問這個問題了。


    柴勝英隻看著他,然後搖頭,“說實話我也不清楚,那時候我兒子迴家探親才沒幾天,突然有一天就跟我說他們倆登記結婚了。但兩人感情不錯,我也就沒多問。”


    梅立夫點頭,笑了下,“挺好的,看著挺般配。”


    他說完,就見對麵的老太太收斂了笑容,表情也變得陰狠,“你現在還沒說到底是為了什麽拋棄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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