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哭聲的時候譚絮凝心裏咯噔一聲,覺得整個眼前就是一黑,幸虧紀靜跟在身邊,連忙扶住她,忙問道,“嫂子,你沒事兒吧?”


    “沒事。”譚絮凝搖搖頭,心裏卻很是不安和難受。


    紀靜哪見過這個,當即就嚇壞了,“嫂子,這是怎麽了?”


    譚絮凝手指頭緊了緊,讓自己鎮定下來,“沒事兒,哭聲不是咱媽。”


    兩人向著人群走去,卻是在他們家前頭隔了幾條胡同一個軍官的家門口,一個老太太哭的已經站不住了,幾個老太太一左一右的架著她,周圍的人甭管平時關係好不好的,到了這會兒都出聲安慰這個老太太。


    柴勝英這些天跟大院裏的老太太也熟悉了,也過去幫忙,見譚絮凝在外圍站著,就出來道,“你們迴去吧,估計阿晟待會兒就迴來了,我在這兒幫幫忙,人多別磕著碰著。”


    “行,有啥事需要幫忙的,咱能幫忙就幫忙。”譚絮凝知道,這個軍官的妻子前幾年就得病去世了,孩子還在上初中,是老太太在這邊照顧倆孩子,如今人又沒了,家裏很多事兒估計都顧不上了。


    柴勝英點頭應了擺擺手讓她們迴去,譚絮凝覺得自己在這兒也幫不上忙,便和紀靜迴去了。


    才迴來沒一會兒,紀晟也迴來了,身上還穿著一身軍裝,隻是上頭並不幹淨滿是幹掉的泥巴。他進門看到譚絮凝一把將人抱進懷裏半晌沒有吱聲。


    譚絮凝猜測跟那位犧牲的軍官有關,便伸手抱住他的腰,“都會過去的。”


    紀晟抱著她好半晌才鬆開她,眼眶微紅,“他是為了掩護我們才犧牲的。”


    他聲音中壓抑著痛苦,顯然對這件事情很自責。不管是他還是其他被掩護的戰士,在這種時候都恨不得以身相代。


    譚絮凝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隻抱著他的腰,她能感受到他身體微微的顫動,這心底該如何的自責和痛苦。


    過了一會兒紀晟長舒一口氣出去洗漱了,譚絮凝跟著出來,“媽去那邊幫忙了,隻要我們能幫上忙的地方,我們都盡全力去幫,好不好?”


    紀晟洗著臉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準備跟其他幾個人商量一下,湊點錢給趙大娘,然後申請一下讓趙大娘帶著孩子就在大院住著,有什麽事兒大家也好幫襯著。”


    他說什麽譚絮凝都點頭答應,“好。”


    紀晟換了衣服又匆匆離去,紀靜滿臉的驚恐,“嫂子,我害怕。”


    譚絮凝摸摸她頭發,安慰道,“不怕,有嫂子在呢。”


    這一天,一直到了傍晚的時候柴勝英才迴來,迴來便說,“倆孩子也都迴來了,都是好孩子,大的那個跟著阿晟他們處理趙營長的後事,小的那個一直陪著你趙大娘。”


    說著這話,柴勝英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了,“你說著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你趙大娘一下午都哭暈過去好幾迴了。”


    譚絮凝歎了口氣,說,“所以每一次出任務家屬都是提心吊膽,生怕有什麽不好的傳迴來。”


    前一天可能還很高興,後一天可能就聽到親人噩耗,白發人送黑發人,任誰也不能歡顏。


    紀晟一直到了天黑才迴來,譚絮凝跟柴勝英做了晚飯,紀晟想去給送飯,被柴勝英攔住,“你先吃兩口飯再說,我去送。”


    柴勝英送飯去了,紀晟吃飯也是迅速吃完,吃完對譚絮凝說,“媽在家我也放心,我晚上去看著點兒,萬一有事兒也好照應。”


    “你快去吧。”譚絮凝看著他離開,心裏一直在祈禱,這輩子她都不想有那麽一天的。


    隨後幾天,幾乎每天都能哭聲,趙大娘的眼都快哭瞎了,最後還是柴勝英幾個老太太帶著孩子過去才勸住。


    趙家老大滿臉是累的看著奶奶哭,“奶奶,您要是倒下了,我們倆怎麽辦?”


    於是趙大娘擦幹眼淚,再也不哭了。


    直到這個時候,大院裏的幾個老太太才鬆了口氣,柴勝英偷偷跟譚絮凝說,“我是真怕她一時想不開或者撐不下去跟著去了,真那樣,那倆孩子可怎麽辦啊。”


    如果家裏人真的都沒了,部隊肯定會管,但部隊也沒法完全取代父母的職責的。


    有個老太太在,雖然也會不如意,但孩子好歹有個依靠,能看著孩子成長。


    趙老太太的勇敢和堅強,讓譚絮凝很是佩服。


    喪禮結束後,紀晟拿出二百塊錢,跟其他人一起湊了兩千塊給趙大娘送去了,部隊也額外給了撫恤金。部隊給的趙大娘接了,但紀晟等人給的卻沒有要。


    趙大娘說,“執行任務就是執行任務,他在執行任務中犧牲部隊給了撫恤金我收了,但我如果收了你們的錢那算什麽,你們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他能為了你們而犧牲那是他的驕傲。換做你們在那樣的位置上,我相信你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迴來後紀晟將自己關在屋裏很久,出來的時候已經恢複如常。


    柴勝英做了豐盛的晚飯,笑著說,“今天咱們全家算是都坐在一起了,咱們吃頓團圓飯,這兩天我和小靜也該迴去了。”


    柴勝英不說譚絮凝都沒察覺,仔細一算,柴勝英竟來了十多天了,迴去還得好幾天,她們的確快要迴去了。


    隻是因為最近因為趙家的事忙碌,他們沒能四處逛逛,或者湊在一起就是了。


    紀晟有些愧疚,“媽,那我明天請假陪你們逛逛……”


    “不用。”柴勝英道,“大東北跟咱們那兒區別也不大,沒什麽好逛的,隻是來看看你們知道你們好好的我也放心了。”


    柴勝英一頓,又道,“正好咱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咱們也商量一下,要不要讓絮凝跟我們一起迴青山縣,這樣我們也好照顧她,你時常不在家,她自己在家你也不能放心吧?”


    譚絮凝驚訝的看向柴勝英,不是說就算迴去也等過幾個月?怎麽現在說跟著她們迴去了?


    譚絮凝突然就有些慌了,緊張的看向紀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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