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晟的聲音低沉渾厚充滿磁性,用未來的話說就是低音炮,隻聽著聲音,譚絮凝的心就噗通噗通跳了起來。


    哪怕不是以感情為基礎的婚姻,哪怕兩人隻是合作關係,譚絮凝仍舊很激動。


    兩輩子頭一次結婚呢,還是跟這麽優秀的男人結婚。


    陳大娘笑道,“我讓他進來了?”


    這次譚絮凝沒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點頭,“謝謝您大娘。”


    她身上穿著軍綠色上衣,下麵一條黑色的長褲,頭發紮成一個大麻花辮兒落在腦後,幹淨利索。


    門開了,紀晟領著幾個小夥子出現在門口。


    原本喧鬧的人都沒了聲響,不管是紀晟還是幾個小夥子,目光都落在了譚絮凝的臉上。


    太漂亮了。


    來幫著迎親的有紀晟的戰友,也有隔壁大院裏沒結婚的青年,一時間都愣在原地。


    他們印象中的譚絮凝是木訥的,整天低著頭,而眼前的姑娘嬌美動人,一顰一笑都讓人難以忘懷,這還是譚絮凝?


    紀晟眼神幽深,唇角的笑意擴大,愣了一瞬之後進了屋子,也終於看清楚了譚絮凝生活了十多年的屋子。


    狹小的窩棚紀晟進來的時候都要彎著腰,進來也是直不起來的。屋裏堆滿了譚家的雜物,能讓譚絮凝活動的竟隻有那張小小的木板床,因為他進來,丁大娘和丁素芳都隻能出去了。


    站不開。


    這年月大家住房都緊張,不少人家都是在門口搭的窩棚,但在結婚這件事上,必然不可能在窩棚裏讓人迎親。


    可譚家不光讓閨女在窩棚裏出嫁,還一個人影不見,堂屋的門直接是上了鎖的。


    紀晟看著譚絮凝眼中也是有驚豔的,他伸出手說,“絮凝,跟我迴家。”


    譚絮凝微微垂眸,終於有了一絲的不好意思,她將手放在紀晟的掌心,隨即被包裹住。


    男人的手掌寬厚又幹燥,溫暖又燥熱。


    紀晟握緊她的手隨即出了窩棚,丁大娘讓丁素芳拿了屬於譚絮凝的嫁妝包袱。


    今天看熱鬧的人挺多的。


    畢竟譚家和紀家關係不好已經是十幾年的事兒了。如今兩家竟然結了親家,不過譚家人竟沒一個人參加的。


    雖然大家覺得這事兒尷尬,但譚家人的做派也的確讓人說嘴。


    證都領了,何必還鬧的不好呢?


    以後不還是親戚嗎?為了閨女也不能鬧成這樣兒啊。


    可惜譚家人不樂意,鄰裏鄰居的卻得說幾句恭喜的話。


    譚絮凝被紀晟一路牽著出了門口,在大雜院外頭擺著一輛自行車,紀晟說,“我帶你轉一圈。”


    這是沒打算直接去隔壁大雜院了。


    譚絮凝笑了笑,由衷的高興,不管怎麽說紀晟給足了她麵子了。


    她坐上後座,紀晟長腿一邁也上了車子。


    就聽有小青年喊道,“結婚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得抱著新郎官的腰啊,這麽生分幹什麽。”


    要是往常,肯定是不行的,紅袖章抓到可是要受批評的。


    但結婚這樣的日子,甭管是誰都不會鬧的不痛快。


    紀晟沒搭理那青年,問了一句,“扶好了。”


    車子往前蹬去,譚絮凝沒留神,慌忙間抓住了紀晟的衣擺。


    後頭幫忙迎親的小青年們歡唿起來,“抱著腰啊。”


    譚絮凝看著眼前男人寬厚的後背,手指頭動了動,到底沒敢抱上去。


    他們隻是合作關係,說不定等過兩年就要離婚的。


    她沒動,紀晟竟有些遺憾。


    譚絮凝攥著紀晟衣擺的手也鬆開了,兩手扶著車後座。


    紀晟車子蹬的毫不費力,夏日早晨的風吹拂在臉上,心情好了許多。


    譚絮凝看著周圍的路,顯然紀晟是要繞著附近走一圈的。


    她心裏感激,開口道,“謝謝。”


    “謝什麽?”紀晟笑了起來,“這不都是應該的嗎。”


    是應該的嗎?


    譚絮凝不知道。


    紀晟騎著車子,看到前頭有個坑窪的地方,卻沒提醒譚絮凝。


    譚絮凝冷不防被顛了一下,雙手不自覺的抱住了紀晟的腰。


    讓譚絮凝很驚訝的是紀晟的腰並不粗壯,男人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遞到譚絮凝的手上。


    她剛想鬆手,就聽紀晟道,“抱緊了,前頭路不好走。”


    譚絮凝動作一頓,鬼使神差的沒有鬆開。


    紀晟的身體變得僵硬,腰僵著都不敢動了。


    而譚絮凝也好不到哪兒去,隻是她的神經都落在了地麵上。


    很顛,她怕被顛下去摔地上,那就丟臉了。


    好在後頭路況好了許多,車子平穩下來,譚絮凝鬆開紀晟的腰,扶著車座,沒敢再說話。


    譚絮凝是覺得不好意思,像是調戲了良家婦男,占了人家便宜。


    很快自行車拐進了胡同,柳樹胡同44號,是大雜院的門牌號。一進胡同就有一些小青年歡唿起來。


    紀晟將車子停下,伸手扶著譚絮凝下了車子。


    譚絮凝一個踉蹌,被紀晟穩穩的扶住,紀晟見她皺眉,問道,“怎麽了?”


    譚絮凝說,“腳麻了。”


    “那就讓紀晟抱進去唄。”


    有人喊了這麽一嗓子,其他人也紛紛應和。


    紀晟看了那小青年一眼,當即彎腰將譚絮凝抱起來,譚絮凝沒想到有這麽一出,忙伸手抱住紀晟的脖子。


    男人的唿吸清晰可聞,譚絮凝一抬頭就能看見男人的喉結兒,恰在這時,紀晟垂頭,正與她的視線對上,譚絮凝忙心虛的移開目光。


    隔壁43號大雜院門口,薑月和譚立強躲在一邊看著那邊的熱鬧。


    薑月憂心道,“你說怎麽辦啊,我媽給我安排了相親,讓我相親去。對方是個鰥夫,我不想嫁。”


    譚立強一凜,“你跟他們說了我們倆那個的事兒了嗎?”


    聞言薑月臉紅了紅,“說了,可他們仍舊不管,讓我跟那鰥夫相親。”


    “那怎麽辦?”譚立強也顧不得其他了,握住薑月的手親了一下,痛苦道,“月月,我愛你,我離不開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薑月心都碎了。


    她看著旁邊大院的熱鬧,再看這邊大院的安靜,說,“立強,我們再來一次吧。我想懷一個你的孩子。”


    兩人進了大院進了譚立強的屋子。


    外頭陳大娘撇了撇嘴,真夠不要臉的。


    是的,她都看見了。


    但她不感興趣,她跟著進去觀禮了。


    紀晟將譚絮凝一直抱進紀家的屋子才放下。


    紀家的房子是以前柴家的,但柴勝英的父親就一兒一女,柴勝英的兄弟早年出去當兵好多年都沒迴來,後來寫了信迴來說房子不要,給柴勝英。所以柴勝英夫妻直接將原來紀紅平單位分的房子給賣了,一家子住在這邊。


    而且紀家的房子是大院坐北朝南的房子,一溜兩間房,柴勝英帶著紀靜住了一間,另外一間是紀晟住的。至於紀紅平轉業時候分的房子,當初在紀紅平母親去世後也沒留著,直接給賣了。


    如今房間收拾好了,譚絮凝和紀晟在堂屋裏宣誓過後就進了新房。


    柴勝英則讓滿臉不情願的大閨女紀雲拿了糖袋子分發糖果和花生。


    結果紀雲不樂意,覺得太多了,一人恨不得就給一塊,氣的柴勝英奪了過來讓紀靜去發了。


    等看熱鬧的鄰居們都走了,自家的酒席也擺在堂屋了。


    柴勝英的小叔和小嬸兒來也了,柴勝蘭也請了假過來了。


    至於柴勝英二叔一家,卻是沒請的,兩家關係不好,沒那必要。


    紀晟推門進了新房,看見譚絮凝正打量房間,一時間站在那兒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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