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柔軟的被褥中,林夏音的痛苦之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秦嬤嬤含淚用濕潤的帕子替她擦拭臉上的血跡,一邊自責不已。


    “如果不是因為我……”


    如果不是因為要替她報仇,林夏音怎麽會遭受這樣的一個劫難!


    “嬤嬤,先別自責了。”


    琉璃捧著寬鬆的衣裙快步走過來。


    “先替小主將這套衣服換掉,這些血跡太詭異了。”


    秦嬤嬤如夢初醒,連忙上前去幫忙琉璃。


    換掉了沾染著血跡的衣裙,林夏音眉間總算鬆散了開來。


    而孟太醫也趕了進來,他皺著眉頭湊過去聞了聞,便當機立斷道。


    “快,帶出去燒掉!不然等她生產虛弱之時,定會要了她的命!我現在就去配藥,將她發髻解開,所有的血跡都要洗掉!”


    琉璃一聽,將髒汙的衣裙通通攏在了一起,抱著就跑了出去。


    她要去燒掉這些壞東西!


    “你做什麽!!”


    她出門的時候太過急躁,不偏不倚的撞上了迎麵而來的賢妃。


    賢妃嫌惡的拍了拍衣裙,指著衣角那塊小髒汙恨得要死!


    “你這個奴才真是不長眼!”


    她伸手就要掌摑琉璃,可蕭崢的目光已經劃了過來,灼灼的盯著她!


    “下次小心點!”


    賢妃心不甘情不願的收迴了巴掌,提起裙子就跑進了竹馨宮。


    “表哥,我來陪你一道等。”


    蕭崢正是心急如焚的時候,也沒有心情責罵她,便敷衍的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而永安侯看了眼琉璃捧在手中的衣裙,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笑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了。


    “侯爺?”


    琉璃驚訝的抬起頭,不解的看著他的背影。


    來了一趟,又在門口折返究竟是什麽意思。


    蕭炎抱著胳膊靠在門口。


    “你去忙你的吧。”


    琉璃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可手中的確有事,便匆匆行了一禮跑走了。


    蕭炎歎了一口氣,永安侯是覺得會母子皆亡,所以懶得再看,林夏音的確命苦。


    他搖了搖頭正要抬步進竹馨宮的時候,角落裏一道溫潤的光芒瞬間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是……”


    他不可置信的撿起了它,手中那熟悉的紋路瞬間讓他窒息不已,他的心髒仿佛被劈開了一般,混混沌沌不會跳動了!


    他不會忘,也不會認錯!


    蕭炎咬住唇,猛然抬頭看向了燈火通明的寢殿!


    她騙了他!


    她……


    她……


    他蹌蹌踉踉的後退了幾步,然後決然轉身飛奔而去!


    賢妃站在竹馨宮裏,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接連離開的兩人。


    既然不打算等,又何必過來?


    蕭崢沒有注意到他們,他全部的心神皆在那緊閉的寢殿上!


    孟太醫不知下了多少藥方出來,如水一般的藥汁一碗一碗的送進寢殿中。


    可不管用盡什麽辦法,林夏音還是雙目緊閉,沒有清醒的跡象!


    “陛下!”


    孟太醫急匆匆的出來,跪在地上請示道。


    “以目前的狀況,林小主遲遲無法發力,怕是會影響龍子,請陛下下了旨意,究竟保大保小!”


    “保大為何?保小為何?”


    蕭崢抓住孟太醫的衣領,雙目通紅。


    “你說清楚!”


    “這血中不知含了什麽奇毒,如果兩個時辰內,林小主不能清醒,她必死無疑!但已來不及緩緩逼出毒,隻能下猛藥!”


    這一胎也是孟太醫親自看診的,他自然也是有感情,所以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可猛藥一下,龍子就保不住了!”


    “那保小呢?”


    賢妃迫不及待的問道。


    “保小會怎麽樣?”


    孟太醫閉了閉眼。


    “林小主才剛剛中了毒,若是在此時剖腹取子,龍子應當不會有任何損傷!”


    “剖腹取子?”


    蕭崢搖晃了下身子,不由自主的鬆開了孟太醫的衣領。


    “那她……”


    “絕無生還的機會!”


    孟太醫老淚縱橫,緩緩拜下。


    “陛下!這個決定隻能讓您下!”


    蕭崢顫抖著按住了額頭。


    他好不容易才決定要保住她的性命,可竟然還要由他來選擇她的生死嗎?


    他沒有想過這個孩子會交給林夏音養育,但是也曾認真考慮過等她生產之後該如何獎勵她。


    “表哥。”


    賢妃攬住他的胳膊,殷切的勸道。


    “龍子重要啊!”


    “沒有其他的辦法?”


    蕭崢甩開她的手,急切的盯著孟太醫。


    “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孟太醫痛苦的搖了搖頭,為醫者,最為痛苦的就是這時了。


    “隻能二選一!”


    蕭崢久久的沉默了,他努力想要克製住顫抖著的手,可沒有用!


    沒用!


    他身為君王,竟也逆不過天命!


    他也知道,應該選孩子,可偏偏心中那份疼痛,那份躊躇,讓他遲遲開不了口!


    “皇帝!你究竟在猶豫什麽!”


    聞訊而來的太後腳還沒邁進竹馨宮,聲音就已經傳了進來。


    “林夏音這條賤命,怎麽比得上你的親生皇子!你難道忘記了你這麽多年求子的痛苦嗎?”


    賢妃一聽到太後的聲音,也連忙勸道。


    “陛下,美人常有,可男胎不常有啊!”


    太後此時也走到了蕭崢麵前,她狠狠砸了下拐杖。


    “更何況,她是永安侯府的人!皇帝,你怎麽能猶豫?難道你還想永安侯更進一步嗎?”


    見蕭崢遲遲沒有動靜,太後冷哼了一聲,轉頭就吩咐道。


    “既然皇帝你不想當這個惡人,就由哀家來當!孟太醫,保小!”


    她當初也是從無數妃嬪中殺出來才成為太後的,比起永安侯,比起她腹中還未出生的男嬰,這承寵便就有孕的林夏音才最為危險。


    她必須死!


    而失去了親生母親的皇子,必定會落在賢妃手上,她要捧殺或者讓他死於意外,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太後微眯著眼睛又重複了一遍。


    “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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