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迴過頭。少女背對著窗牖,月光漏入,她的臉龐半明半暗,每一絲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表情微微一滯——


    即使在黑暗之中,她也感覺到了他目光的溫度。


    熾熱,像灶下悶膛裏的火。


    他抬手略擋住光,又想轉身,她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一顫。


    這是兩人自「逃亡」以來,第一次在床上有肢體接觸。


    床,即令隻是用木頭和稻草簡單拚起來的床,即令又矮又小又破,但隻要是床,它就很危險,它就充滿了令人想入非非的氣息。


    她俯視著他,他終於慢慢坐起身來。


    她輕輕地,又重複了一遍,「你,不想,看我麽?」


    柔嫩的聲音,徐徐的誘引。早已燒起來的火焰蔓延到胸口,每天晚上折磨著他的那匹心中野獸已快要出柙。他輕輕咽了口唾沫,他想,是你一定要放它出來的,我本想掌控住他,可你知道我是不能抵抗你的一絲一毫的誘惑的。


    她看見他深如漩渦的眼神,笑了,臉頰又貼近他一分,「原來你不是不想,」吐氣如蘭,「你是不敢。」


    他很安靜地吻了上來。很安靜、甚或很溫柔,卻驚嚇到了她。方才還是妖魅般的少女,被一個吻嚇得手足無措,睜圓了眼,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微微嘆口氣,雙手終於撫上她的雙臂,輕輕地、不知饜足地摩挲著,就像被困涸轍的魚兒終於迴到了水中。


    她一個激靈,似乎也感覺到什麽,開始迴應、迎合與反擊。他有些驚訝,更多是好奇和歡喜,糾纏之中,她不知何時雙手環住了他的頸項——


    她開始向他索取。


    他控製著速度和唿吸,慢慢引導著她仰麵躺倒。她閉著眼,幹淨的親吻中漸漸融入了急促的喘息,她知道這次親吻與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樣。


    他壓上了她的身軀。


    火熱。


    寒冷的初冬的夜,徹夜不絕的流瀑與清泉,他所熟悉的星辰和她所熟悉的藥香。


    這一切混在一起,竟然能催發出情-欲的味道,實在是很可以奇怪的事。


    然而他的手已在顫抖地解著她衣帶上的結。她眼睫低垂,紅暈滿臉,不敢看他,又忍不住不看。


    期待竟然壓過了恐懼,在胸腔裏升騰。


    他對著她的衣帶折騰了半天,最後發出懊惱的聲音,抬頭,眼神忽然清醒了幾分,「阿苦。」


    「嗯?」她轉頭看窗外的月亮。


    他的手覆著她的衣帶,雙眸專注地凝視著她在月光下的側臉:「……可以嗎?」


    阿苦快要羞死了。


    月亮卻也在這一刻隱入了雲層背後。


    她咬了咬唇,不迴答。


    他的身子漸漸侵略性地壓住了她,他又問:「可以嗎?」


    她憋得小臉通紅:「你還問,你再問我就——」


    「我可以扯斷它嗎?」未殊一臉無辜,指了指那條衣帶。


    阿苦瞪了他半晌,終於確定自己是被他給玩了。


    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雙手便將他狠狠一推。未殊受傷的肩頭磕在木枕上,痛得哼了一聲。


    阿苦立刻慌了神,嘴上卻強:「喊什麽喊?不準喊!」


    未殊乖乖地躺好,「不喊。」


    阿苦大氣地坐在他身上,他的表情閃過一絲微妙的痛苦,然而忍住了,當真沒有開口。而後她又欺壓下來,狠狠啃咬他的唇,像一隻撕咬獵物的幼獸,不知輕重。他被她吻得喘不過氣來,卻乖順地不推不擋,隻是一隻手終於將她衣帶上的死結扯開了。


    身上驟然一輕,是衣物離體的微冷。她吃了一驚,而他自己的衣襟也已敞開來。


    她傻眼了。


    她沒有想到他真是個流氓。


    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她怒了,誰跟你彼此彼此!想繼續欺負他,卻被他輕而易舉製住了雙手,奪去了主動權。他銜著她的唇瓣輕吮,她頓時潰不成軍,幾乎要軟倒在他懷裏。他的唇貼住她的鬢髮,輕輕地,溫柔得恍如一聲嘆息:「阿苦,今晚便嫁我可好?」


    她呆呆地在他懷中點頭。長發散亂地撓著他的胸膛,□□的感覺鑽入心肺。


    他輕聲說:「那可沒有迴頭路了。」


    她仍是點頭。她要什麽迴頭路呢?隻要能與他在一起,她什麽都可以放棄。


    他攬緊了她,閉著眼,輕輕吻她的耳垂。她身軀微顫,而他的吻已落在她的頸項,鎖骨,不斷往下……月光隱沒的暗處,她無法忍耐地□□出聲,她知道這是他給她的,被*吹脹的歡喜幾乎壓痛了她的胸膛……


    「——啊!」她突然痛唿出聲,所有的*都在這一刻泄了下去,淚水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疼疼疼疼疼……」


    他整個人都僵住,即刻又慌亂地去吻她的淚,「那便算了!」他有些懊喪,更多是惶恐的難受,「是我的錯,我的錯,你不要哭……」


    「你——別……」她淚流滿腮,燦燦的眼眸裏倒映夜色水光,那表情很奇異,又似痛苦難耐,又似壓抑期待,他心疼地吻著她,道:「你說怎樣便怎樣,好不好?」


    她頓時紅了耳根。這還要她如何說?


    滯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拿腳趾撓了撓他。


    他輕輕「噝」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她的聲音極輕、極細,他都懷疑自己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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