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薑斯年垂下腦袋,抿緊嘴唇。


    “我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讓你開心的,我想著你一個人在國外,爸媽都沒在身邊,過年可能會感到孤單,但是我搞砸了,還麻煩你大晚上忙碌一趟……”


    某種猜想被預中,秦覺年心髒一陣揪痛,原來真的是為了他才奔波上萬公裏,為了他導致性命堪憂。


    他根本無法想象,如果不是少年機靈逃脫,那麽現在看見的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開心。


    秦覺年修長的指骨攥緊到發白,熟悉的窒息感重新籠罩住他。


    他靜了半晌,緩緩坐在薑斯年身邊,“你是有錯,不過不是麻煩我,這樣的程度還算不上麻煩,而是沒有提前告訴我。”


    薑斯年委屈巴巴,“我知道了……”


    如果提前通知,還叫什麽驚喜。


    況且他察覺不對的時候就已經盡量警惕,打算給他打電話了,誰知道這裏遍地是危險啊!


    知道m國治安亂,誰能料到這麽亂!


    秦覺年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下一秒就說道,“你能來,我就已經很開心很驚喜了……不過你應該在啟程的時候,或者下飛機的一瞬間就給我發消息,大晚上的,就算是男孩子在外麵,也很不安全,況且這裏並不是國內。”


    薑斯年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繼續問道,“你來m國,伯父伯母知道嗎?”


    “知道……”


    秦覺年歎息一聲,“小年,如果伯父伯母知道你險些在異國他鄉喪命,還是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外人,他們會有什麽反應?”


    這話薑斯年就不愛聽了。


    “你怎麽是不相幹的外人!最好的朋友不就是半個親人嗎,再說了,我現在不是沒事嗎?你這麽嚴肅幹嘛……”


    秦覺年垂下眼簾,“我隻是想讓你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不管是誰,不論是多重要的驚喜,都不值得讓你冒著生命危險……”


    值得。


    薑斯年終究沒有把這兩個字說出口,隻是說道,“好嘛,我知道了。”


    “雖然你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是最大的錯在我。”秦覺年看著少年的眼睛,眸光難以抑製地顫抖,“……小年,對不起。”


    對不起,我喜歡你。


    對不起,我隻是個會逃跑的懦夫。


    對不起,我讓你差點遇到生命危險。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薑斯年急忙擺手,“這怎麽能是你的錯,是我執意要來的,秦哥你別自責……下次我絕對提前通知你,再也不莽撞了!”


    他說完後突然怔住。


    下次……


    真的還有下次嗎?


    六月份畢業之後他就再也不能出國了,這或許就是最後一次。


    薑斯年深深地歎了口氣,不自在地挪了挪腳,卻感到一陣刺痛,不受控製地“嘶”了一聲。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秦覺年心一緊,難道有沒被發現的暗傷。


    順著少年的目光看過去,秦覺年眸光裏的疼惜幾乎溢出來。


    從機場到最近的警局,開車都要近半個小時,如果光靠腿的話,腳底肯定要被磨破一層皮,加上他剛才洗了個熱水澡,很多傷口微微泛白,還有血絲往外滲,看著就疼得不行。


    “腳受傷了怎麽不說?”


    薑斯年縮了縮脖子,“我也不知道啊……”


    當時那個情況刺激又緊張,他光顧著逃命了,誰還顧得上腳受不受傷,能撿迴一條小命都已經是他運氣爆棚了。


    “秦哥你放心吧,憑我的恢複能力,小問題,明早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秦覺年揉了下少年毛茸茸的腦袋,無奈道,“你呀,等著。”


    他取來醫藥箱,在膝蓋上搭一層柔軟的毯子,“放上來,我給你塗藥。”


    “啊?”薑斯年傻眼,忍不住把腳往後麵縮了縮,“不用吧……”


    他一個大男人,“跑步”磨破點皮而已,不用把腳塗得像紅燒豬蹄吧,好難看的。


    “小年,聽話。”


    “哦……好吧。”薑斯年最怕別人嚴肅正經地盯著他,具體表現為他老姐每次在他犯錯後就在門口蹲守,然後把他拽進去動用家法。


    她可真的下死手,半點都不留情,而他迫於血脈和武力的雙重壓製,根本還不了手。


    以至於他現在非常能看眼色,一旦發現不對立馬就溜,百試百中。


    例如現在,薑斯年就覺得,如果不老實讓秦哥塗藥,他肯定會不高興,還會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默默自責。


    他緩緩把腳放在男人膝蓋上,客廳裏有暖氣和壁爐,倒是不冷,隻不過頭次讓男人看到自己的腳,溫柔地給自己塗藥,他雖然不至於像女孩子一樣羞澀,可終究不太好意思。


    這也太沒有男子氣概了……


    秦覺年倒是沒有其他的想法, 看著少年腳底大大小小的水泡,和持續滲血的傷口,他的心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須臾後,他一隻手抬起少年白淨的腳,另一隻手用棉簽蘸取碘伏,輕輕塗了上去,邊塗還邊輕輕吹氣。


    外麵寒風唿嘯,大雪簌簌,昏黃的燈光下打在秦覺年英俊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暖意,削弱了他以往的穩重疏離,顯得莫名溫柔。


    由於剛受傷沒多久,傷口沒有被感染,所以碘伏塗上去的時候,薑斯年隻是有一點點刺痛的感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看著秦覺年溫柔給他塗藥的樣子,他整個人呆呆的,心裏泛起酸酸軟軟的感覺。


    他老媽老姐都沒有這麽溫柔過,老爸的溫柔也是間歇性的……


    當初他把大門改殘之後,老爸斷斷續續罵了他兩周,他臉上的鞋底子印就沒消過。


    這還是頭一次他因為魯莽做錯事後沒有挨罵,反而得到溫柔的安撫,薑斯年被感動地幾乎飆淚。


    秦哥怎麽這麽好啊,這樣的他都得不到女孩子的芳心,那自己怕是要孤寡到老……


    “小年,小年?”


    薑斯年迴過神來,“嗯,怎麽了?”


    秦覺年似乎是輕笑一聲,“另一隻腳也抬上來。”


    “哦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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