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前進的路上,二人都沒有主動提起剛才的小插曲。


    直到九淵狀似不經意地詢問,“你……很喜歡黑龍?”


    時岫想起黑龍那慘不忍睹的鱗片,搖搖頭,“不好看,不喜歡。”


    要說喜歡,起碼也得是亮晶晶的金龍才好看。


    九淵低頭思索。


    她不喜歡黑龍,那就是說她不喜歡黑色……


    不喜歡黑色。


    她不喜歡我。


    他抱著少女的手臂緊了緊,語氣別扭,“你明明說過我是最重要的,還帶著我去看山川湖海,為什麽現在就不喜歡了?”


    時岫一怔,琢磨半晌,隨後不太理解地搖搖頭,“我是真的不懂你。”


    他為什麽總說些奇奇怪怪的話,還是石頭好,雖然睡上去沒有現在軟乎,也不愛搭理人,但是起碼沒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九淵黯然地垂下了眸子,是啊,她不懂。


    ……


    接下來的數千年,時岫帶著九淵走遍其餘幾界,二人形影不離。


    這個世界幾乎每處都有他們的足跡,走累了便尋一處歇息,睡上幾十年,然後再繼續遊曆。


    萬物生靈在時岫眼中逐漸變得鮮活,不是揮手即滅的螻蟻塵埃,她也明白了世界法則的深意。


    直到他們迴到人界,九淵突然說道,“我要走了。”


    “走?”時岫趴在他身上,瞬間睜開眼睛,“去哪兒,雖然我有點累了,但還是可以陪你去一趟。”


    九淵不敢對上她澄澈的眼神,“我一個人走。”


    “什麽時候迴來?”


    “應該……不迴來了。”


    時岫睡意瞬間消失,忽然察覺到一絲慌張。


    如果說最開始,她隻是把九淵當成好睡的床榻,離了他會無法安眠,可這漫長的歲月下來,她已經習慣了有他的陪伴。


    習慣他的氣息,習慣他的懷抱……


    他現在說要走,她怎麽辦?


    “你不許走,你是我的東西,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裏都不準去!”時岫晶藍色瞳孔裏盡是寒光,指尖光芒閃過,周圍瞬間籠罩下一層強大的結界。


    最開始是個石頭的時候,她就看中了他,一直帶在身邊,他現在說想走,門都沒有。


    時岫從來都是個我行我素的主兒,看上的東西絕對沒有得不到的。


    九淵看著四周堪稱牢籠的結界,無奈笑道,“可是沒有誰會永遠陪在另一個人的身邊,我們走過那麽多地方,你應該也看過了,父母會老去,朋友會離開,就算是所有物,也不會陪著一輩子……”


    “有的。”時岫篤定道。


    “什麽?”


    “我知道有一種關係可以永遠不分離。”


    九淵心髒怦怦直跳,他渴望她說出來,又害怕她說出來。


    時岫緊緊拽住他的衣領,一字一頓道,“夫妻可以永遠不分離,我們做夫妻。”


    盼了數千年的東西從她口中說出來,九淵陡然失了神,心底的異樣情緒唿嘯著將他淹沒。


    夫妻……


    忽然憶起她最開始絲毫不帶感情的“夫君”二字,九淵苦笑一聲,“可夫妻並不是嘴上說說,可能你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我知道。”時岫的語氣格外認真,“我知道的,我喜歡你。”


    九淵一怔,幾乎懷疑自己恍惚間失了聰。


    她說喜歡……


    時岫補充道,“不是作為床榻的喜歡,我喜歡你這個人,你的氣息,你的溫度,你的每處都合我的意,我很喜歡和你一起看世間萬物,現在你明白了嗎?”


    九淵神魂震蕩,心髒跳動紊亂異常,天地萬物都唿嘯著遠去,他的世界隻餘眼前一人,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


    “我……”


    時岫伸出纖纖玉指抵住他的嘴唇,“不要說話,我問你點頭就好。”


    “你喜歡我嗎?”


    點頭。


    “你願意和我做夫妻嗎?”


    再次點頭。


    “那你……還會獨自離開嗎?”


    九淵輕輕拿走她的手指,虔誠地吻了上去,“不會了,隻要你願意,我會永遠陪著你。”


    時岫這才展露笑顏,滿足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這可是你說的,沒有耍賴的機會,你要是騙我,我會禁錮你生生世世。”


    “我以神魂起誓,永遠不會離開你。”


    “真乖。”時岫學著鄰居撫摸小狗一樣,摸了摸他的頭頂。


    ……


    表白心意後,本來就形影不離的兩人更加黏糊。


    時岫也驚奇地發現,她的未婚伴侶兼禦用床榻現在更好睡了,字麵意義上的。


    身體和胸膛更加柔軟,摟抱著她的時候還會發出類似於小貓唿嚕唿嚕的聲音,讓她無比的放鬆和舒適,身心愉悅度直線上升。


    原來表白後的生活能這麽美妙,遠超出她的期待,早知道他們一開始就應該做夫妻。


    時岫開心之餘也在著手研究締結神魂契約的事,有了這道契約,他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還有按照人界和其餘幾界的習俗,似乎還需要辦場婚禮才行。


    她有些不太搞得懂,這些天全在忙活這些。


    “阿淵,我看這上麵說婚禮需要邀請各自的長輩和親朋好友,可是我們好像隻有彼此,沒有父母親人……”時岫拿著一卷搜羅來的文書,表情糾結。


    “沒關係,就我們兩個也可以。”九淵不在意這些俗禮,隻要她願意和他在一起,什麽都不重要。


    “可是我不想委屈你。”


    九淵笑了笑,“不委屈,我很開心。”


    一想到素來淡然看待世間萬物的神隻,會為了他們今後的夫妻生活規劃打算,他的心裏就溢滿了滿足。


    “那好,你若是有什麽想要的可以和我說,我都會滿足你的。”


    九淵看著她認真叮囑的模樣,目光忍不住下移到她粉嫩柔軟的唇瓣,艱難地移開視線,“好,婚後我告訴你。”


    即將成為夫妻的兩人都在暢想著今後的生活,殊不知他們的一切都終結於盼望已久的新婚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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