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裝模作樣”地住了幾天後,阮柚就唆使傅藺舟收拾家當迴家,畢竟哪裏都不如家裏窩著舒服。


    許清清更是給她發了一長篇的坐月子注意事項,阮柚看了兩眼就頭皮發麻,總結起來就是這不許,那不許。


    她暗想自己又沒經過正常的分娩流程,哪裏需要這麽小心護理,秉承著左耳進右耳出的中心思想,她看過就不甚在意地拋在腦後,該幹啥幹啥。


    反倒是傅藺舟,仔仔細細閱讀,兢兢業業執行,倒也不是說完全禁錮她的行為,一是不敢,而是根本施行不了。


    稍微硬氣一點,就敗在她的撒嬌以及眼淚汪汪中,哪舍得真的把她禁錮住,隻是現在步入秋天,天氣漸冷,各項保暖及補充營養的措施還是要到位。


    阮柚也隻能無奈把自己裹成個如同要過冬的球,接受來自親親老公那盲目且濃烈的愛意。


    不過自從這兩個崽崽降生後,她的心神也放鬆了些許,沒有之前那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緊張感。


    ————


    景年別墅,傍晚。


    “覺年,聽說前幾天柚柚的孩子出生,你去看了沒?”剛出差迴來的秦父和秦母看著自己的兒子,詢問道。


    “看到了。”


    秦覺年淡淡迴應道,即使麵對是父母,語氣依舊不算熱絡。


    不過秦父和秦母早就習慣兒子的行事作風,根本沒感到奇怪,或者說那天他變得熱情起來,才有些奇怪。


    秦覺年點開微信中少年發給自己的無數張照片,遞給二人看。


    秦父緩緩戴上老花眼鏡,而秦母則是瞬間就接過了手機,並沒有直接碰到他的手。


    “哎呀呀,這小手小腳的,太乖了,粉嘟嘟的……”


    “看著和柚丫頭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過幾天我們去給這兩個孩子選點禮物吧……”


    秦母正打算應下,就聽到秦覺年說,“暫時可以先不準備,阿舟打算給兩個孩子辦百日宴,到時候去就行。”


    “也行,如果到時候我和你爸沒空,覺年你就幫我們去一趟。”


    “好。”


    秦母低頭一張張翻著手中的照片,喜愛的神情無法掩藏,“呀,這張也好乖,簡直就像個天使娃娃……”


    秦覺年指尖摩挲了下手中的杯子,突然開口,“爸,媽,我想去領養一個孩子。”


    秦父秦母動作一頓,現場有片刻的寂靜。


    片刻後秦母才找迴以往的鎮靜,笑得有些勉強,“兒子你為什麽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因為我和你爸剛才表現的太過了,其實我們對孩子也不怎麽喜歡的……”


    秦覺年看著秦父鬢角的白發和秦母眼角漸起的皺紋,垂下了眸子,“隻是覺得到了年紀,該有個孩子在身邊。”


    秦母聽著他不帶感情的話,逐漸潤濕了眼眶。


    她好像迴到了幾天前,他也是這樣坐在對麵,語氣平靜地說自己是個同性戀。


    雖然秦母知道自己兒子天生冷情,因為天生的肢體接觸障礙,除了小越、小樺這三五個好友,再沒有其他的社會交往。


    也從來沒有享受過任何一段正常的感情,就連在和父母相處時,都會局促不自在。


    但是她也沒料到他會說自己喜歡男人……


    她和丈夫也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並沒有覺得喜歡男人就是什麽不得了的大罪,也知道這是先天決定的,根本無法扭轉。


    隻是,這條路太苦了。


    覺年怎麽會……


    她還沒得及說話,就聽到他坦言道即使是同性戀,也不準備和人共度餘生,打算孤獨終老。


    秦母當場淚如雨下,為什麽會這樣……


    會不會是因為他從小就缺少父母的疼愛,才導致情感淡漠,就算察覺出自己的性向,卻依舊抱有消極的想法。


    如果說前幾天他們對他的想法還將信將疑,那麽今天聽到他說要領養個孩子的時候,二人才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明白是一迴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迴事。


    秦母無法想象他們都去世之後,兒子一個人孤零零的,都沒人照顧,怎麽能度過漫長而孤獨的餘生。


    ……


    秦覺年看著母親失神的模樣,有些沉默。


    “爸,媽,是我不孝,無法讓您二老像正常的父母一樣享受天倫之樂,反倒要為我這個不孝子操心難過。”


    秦母心口一痛,聲音沙啞,“不,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和你爸爸,沒能讓你和正常的孩子一樣成長……”


    她自問和丈夫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反而一直致力於慈善,可為什麽他們唯一的孩子要受這樣的苦。


    如果不是有肢體接觸障礙,就算喜歡男人,也不至於會孤獨終身。


    為什麽現在卻隻能是這樣的結局……


    秦覺年放在膝上的手指輕輕抬起又緩緩落下,他很想握住母親的手,為她擦去眼淚,可這種再簡單不過的事對他而言卻是奢望。


    自從診斷出得病後,他再也沒有感受過母親溫暖的懷抱,連靠近一點,他們都會擔憂,生怕自己出現不適症狀。


    秦覺年抽出幾張紙巾遞給秦母,緩緩道。


    “其實我並不覺得自己和正常人有什麽太大的差異,隻是不能親密接觸而已,家庭方麵,您和爸已經給了我足夠的寬容,事事依照我自己的想法進行,從小到大也沒有缺少我的金錢開支……”


    “比起大多數人,我已經算得上是幸運的存在,又怎麽能不知足再去責怪你們呢,況且疾病是天生的,誰都無法預料,您和爸已經做得夠多了,反倒是我這個不孝子讓你們操心這麽多年……”


    秦母泣不成聲,“不,兒子,你已經做得足夠好,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你從來都沒讓我們操心過,一直是我和你父親的驕傲。”


    “媽,別難過,不管是不是同性戀,我都不會有孩子,我資助的福利院中有很多被遺棄的可憐孩子,到時候從小養在身邊,和親孫子是一樣的,你們放心。”


    秦覺年這話說得無波無瀾,好似領養孩子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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