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關外,遠處的地平線揚起陣陣煙塵,隆隆的戰鼓聲中,一隊隊的甲士排著方陣踩著鼓點向著秣陵關逼近。不遠處的哨馬來迴馳騁,向軍中傳遞著信息。


    鬥大的墨字戰旗隨著風聲獵獵作響,大旗之下,一員披著紅色披風的悍將正在聽著哨馬的匯報。


    “啟稟將軍,距秣陵關還有十裏,未發現敵軍動靜!”


    “好!傳令下去,全軍紮營!”


    “是!”


    “墨風、墨宇聽令!”


    “屬下在!”


    兩員將領提馬上前,躬身答道。


    墨古握著馬鞭,遙指著秣陵關笑道:“我與那蒙武以前倒是交過幾次手,這廝勇則勇矣,智謀卻上不得台麵,一些小聰明罷了,不過你們也不要輕敵。墨風、墨宇,你二人分帶左右兩翼騎兵,如果對方趁我立營之即偷襲的話,墨風正麵迎敵,墨宇抄後,我自帶步卒前壓,爭取吃掉出城之敵!”


    “末將得令!”


    終於打到秣陵關了,蒙武,這次看你還如何抵擋!墨古輕敲著馬鞭,望著秣陵關的城樓微微一笑。


    而在城樓之上,蒙武正帶著眾偏將看著楚軍在城外忙碌的紮營,對於敵軍這種赤裸裸的挑釁,眾將群情激憤,紛紛吵吵著要出去衝殺一陣!


    “都吵吵什麽!”


    見主將發怒,眾偏將憤憤收聲,卻一個個梗著脖子,恨不得現在就殺將過去,大破楚軍。


    “你們懂什麽!對方兩翼早已紮住陣腳,軍中隱隱有兵馬調動的痕跡,步卒紮營忙而不亂,井然有序,墨古正等著我們出擊呢!你們誰想出去?到時候老子替你們收屍!”


    “將軍,那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耀武揚威而無動於衷麽?”


    一名偏將不服氣的說道。


    “無動於衷?”


    蒙武搖了搖頭,“我們等得,他們卻等不得。拖字訣用的好,我們也就贏了。諸位!守城吧!拖到援軍到來的那天!”


    離蒙武等人所在城樓不遠處的一段正麵城牆上,贏廣、典軍帶領著二百餘人正在搬運守城的器械。炮灰營的千餘人被贏廣分成了五隊,典軍、許斯邪、張朝、衛東各領一隊二百人,贏廣自帶二百人。炮灰營的防區不是很長,但離城樓較近,是敵人的主攻方向,可以說是最危險的一段。


    “今天看來是打不起來了。讓兄弟們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可是個硬仗。”


    贏廣望著城下忙碌的楚軍,迴過頭對典軍說道。


    “為什麽打不起來?”典軍疑惑的撓撓頭,順手把開山斧倚在牆邊,扶著箭垛向外望去。外麵的楚軍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忙碌著,營帳一頂接著一頂連向遠方,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到底來了有多少人。


    “楚軍遠道而來,已是疲軍,今天是無力攻城的。蒙將軍以守城為重,絕不輕出,況且楚軍兩翼雜而不亂,顯然有所準備。既然雙方主將都不想出兵,這仗自然也就打不起來了。”


    典軍嘿嘿笑道:“還是你的腦袋好用,我這就告訴兄弟們好好歇息去。”


    “別忘了留值守的兄弟!”


    “知道了!”典軍扛著斧頭,轉身就下了城牆。


    贏廣望著楚軍連綿的營帳,心道:“今夜不知幾人能眠,明夜又不知幾人還在。”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陽光早早的鋪滿了城外的空地,一隊隊的楚軍走出營外,盾兵在前,弓弩手跟進,槍兵在後,整齊的腳步隨著咚咚的戰鼓,重重的砸在對麵秦兵的胸口,讓人感到陣陣的窒息。


    “停!”


    一聲令下,鼓聲驟停。城外的一個個方陣寂靜無聲,冰冷的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道道寒光。


    “噠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過,對麵陣中衝出一將,頭戴青延盔,身著青絲銀翅甲,手持銀光槍,胯下一批踏雪烏騅,馬不停蹄,直奔城門而來。


    距城門還有一箭之地,這人右手高舉長槍,左手猛的一提韁繩,烏騅希律律一聲嘶叫人立而起,兩隻前蹄重重的跺在地上,激起一片飛塵。


    “好!”


    身後的楚軍歡聲雷動,旌旗飛揚,戰鼓隆隆!


    “楚軍先鋒墨古將軍麾下偏將劉輝在此,可有人敢於我決一死戰!”


    “嘿嘿”城上典軍一陣怪笑,抄起大斧就要下城,贏廣一把拉住他,“蒙將軍手下戰將多多,肯定自有定奪,再說,就是輪也輪不到咱們頭上,守住城池就好。”


    果不其然,不多時,城門大開,一將飛騎而出,揮舞雙刀直奔劉輝而去。


    “蒙將軍麾下宋致前來戰你!”


    那劉輝也不答話,催馬上前,挺槍就刺!


    宋致左手用刀撥開長槍,兩馬相交,右手反身就是一刀,劉輝一擊槍杆,槍尾彈起架住鋼刀,借力收迴,右手抓住槍尾猛的一輪!


    “嗚”


    長槍如同怪蟒翻身,帶著唿嘯直奔宋致而去,宋致抽刀防禦,可惜晚了一步,被槍身正中腰間,口吐鮮血,翻身墜於馬下,眼見是不活了。


    “萬勝!萬勝!”


    陣前斬將極是鼓舞士氣,長長的牛角號聲中,劉輝得意的禦馬上前,長槍遙指城頭,哈哈笑道:“世人皆說秦人悍勇,我看也不過如此,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


    “哄~”楚軍陣中笑聲四起,噓聲不斷,分外刺耳。


    城頭上,蒙武臉色鐵青,本想先勝一局,扼住楚軍氣勢,誰料到宋致如此無用,交手不過兩招就被斬於馬下。


    “誰敢出城斬將,揚我軍威!!”蒙武陰沉著臉,看著兩側的將官問道。


    眾將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無人應答。要知道,那宋致也是弓馬嫻熟之輩,在蒙武麾下也是能排的上號的,否則也不會讓他打頭陣,可他下去之後也不過就走了兩個迴合,眾將官自家人知自家事,大家半斤八兩,現在下去迎敵,也是難討得到好處。


    “哼!”蒙武一甩袖口,轉身就走,鎧甲摩擦的哢哢聲更加心中煩躁。眾將官也不敢觸他黴頭,都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麵。


    “城下那個小白臉,耀武揚威的,平白惹的人心煩,要是我能下去,幾下就哢嚓了他。”典軍自言自語道。


    “大膽!”


    本來蒙武等人已經走到台階邊上,典軍的自言自語本不會被聽到,偏偏走在最後麵的正是因錯誤指揮導致汝水大敗的王維!


    王維心中騰的一股無名火起,好嘛,蒙將軍訓斥也就罷了,同僚們的嗤笑我也忍了,你一小小步卒,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大放厥詞!


    “好個狂徒!此乃將軍的驕敵之策,你看不懂也就算了,還敢在那大放厥詞,宋偏將力戰不敵,為國捐軀,實乃可歌可泣,你身份低微,無官無職,有何資格在此評論!”


    典軍被這夾槍帶棒的犀利言辭揍了個暈頭轉向,憋了半天,才蹦出了一句。“這前任先鋒的口舌功夫比帶兵打仗強多了!”


    “你!你!”


    王維被捏住了痛腳,一口氣沒上來,臉色憋的通紅,“你”了半天,硬是沒說出一句話。


    “有趣。”


    蒙武停住了腳步,饒有興趣了看了典軍一眼,這樣高大的漢子軍中倒也少見。蒙武迴轉過身,向典軍走了過去。


    贏廣向前一步,用身子擋住了典軍,右手背在身後搖了搖,示意典軍不要說話,然後快步迎著蒙武走去,在離蒙武四步距離的地方,單膝跪地。


    “原先鋒營後軍百夫長,贏廣,拜見將軍!”


    “哦?”蒙武掃了一眼額頭上青筋直跳的王維,淡淡的說道:“殿後的軍隊全軍盡沒,你能活著迴來,倒是好本事。”


    “僥幸而已。”


    蒙武低頭擦了擦袖口,低垂著眼皮問道:“現居何職啊?”


    “暫時統領潰兵營。”


    “嗯?嗬嗬。”


    蒙武笑道:“你後麵的大個子現在是你的部下?”


    “是,將軍。”


    “那我們打個賭如何。”


    “不知將軍怎麽個賭法。”


    “哈哈,簡單,讓他下去對陣,如果斬將有功,我就提升你為校尉,獨領一營。”蒙武笑眯眯的說道。


    “敢問將軍,如果敗了...”


    “那就用你的首級平息王偏將的怒火吧。”


    站在後麵的典軍麵色大變,剛要上前爭辯,卻聽見贏廣朗聲道:“謹遵將令!”


    王維看著起身後退的贏廣,麵露不屑,將軍還是偏向自己的,自己還得盡心盡力的打上幾仗才是。


    看到贏廣迴來,典軍一把拉過他,急急的說道:“我自己惹的禍,自己承擔也就罷了,隻是可惜連累了你。”


    贏廣笑道:“咱們的整個炮灰營都是一個繩上的螞蚱,你若是能斬將立功,對咱們這千餘個兄弟有百利而無一害,倒是辛苦了你,大家要沾你便宜。”


    典軍嘿嘿笑道:“說這個作甚,也罷,就看我砍了那個小白臉的腦袋,這首功注定是我們炮灰營的了!”


    “萬萬小心,我安排許斯邪帶人接應你,如果城門進不去,就往咱們的防段跑,我自有安排。”贏廣囑咐道。


    “放心,某去去就來!”


    “咚咚咚咚”戰鼓隆隆,城內響起了陣陣唿聲。


    劉輝勒住韁繩凝神望去,吱扭扭城門響處,隻見一個高大的黑影,提著大斧跨步而出。


    “小賊!你家典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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