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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楊寄耀隻知道pe集團有這麽一個人物,圈裏人都稱他為‘宋先生’,楊寄耀不曾見過,也沒有具體打聽過這位先生的來曆。他聽過趙先生向他詳細介紹過這個人,聽說這位先生出手闊綽,加上pe這塊肥肉,如果能把宋先生拉過來,不愁沒錢賺,還能幫耀君渡過危機。兩全雙收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楊寄耀到底沒有把“宋先生”放在眼裏,一個被pe管理層踢下來的人,有什麽值得巴結討好的。趙先生一口一個宋先生,把人捧上天去,也不過是被傳聞誤導的,沒幾分可信度。


    他更不可能把這位人口裏的“宋先生”與他那個繼子聯係起來,那個不爭氣的逆子無數次惹是生非丟他的臉麵,要不是嬌娜的苦苦哀求,他早將他賣去做苦工了。確切來說他壓根看不起宋昭楠,他八年前就說過,宋昭楠是垃圾,他不可能會有出息。


    宋誌昂的兒子,他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當年若不是宋誌昂強行搶走了杜嬌娜,不可能會有宋昭楠的出生,更不可能讓楊寄耀如同螻蟻般地生活十年之久。幸好後來楊寄耀發達了,而宋氏因為經營不善和楊寄耀從中操縱的原因破敗了,宋誌昂至此一蹶不振,嗜煙酒為命,沒事就拿老婆孩子出氣,杜嬌娜飽受痛苦折磨,向宋誌昂提出離婚,才得以再次迴到楊寄耀身邊。宋誌昂呢,落了病根,一年以後辭別人世。宋誌昂死後,嬌娜的請求下,楊寄耀才勉強答應把宋昭楠帶到身邊照顧,並作為他的監護人代為管理宋誌昂為他留下的大筆財產。


    曾經,楊寄耀也想過親自把宋昭楠培養成他身邊的一條狗,就像聶樓安一樣。


    可是宋昭楠就是宋昭楠,他不是聶樓安,他天生叛逆,他不識抬舉,他是扶不起的阿鬥。


    他丟他的臉,楊寄耀恨。


    既然不能為他所用,那就將這個多餘打發出去。再也不許他來打擾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


    八年前,他送宋昭楠出去,供他讀書,是對他最大的仁慈。


    這八年來,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的繼子會迴來,他甚至沒有防備,因為他從心底覺得那隻寄生蟲他是不可能迴來的,他給了他一切優渥的生活,隻要他呆在國外,他甚至可以保他此生衣食無憂,楊寄耀了解他,他沒有理由迴來。也不可能會迴來。


    可是此刻,當他看到“g”,這個不是名字更像代稱的稱唿,好像刻意掩蓋的秘密。從未有過的心驚和不安,深深的預感——他迴來了。


    再也不是當初少年的模樣。


    他忽而想起少年的那雙眼睛,黑黝,帶著仇恨的注視。


    那年他剛滿十八周歲,他把他從警局裏接出來,告訴他,“你可以走了,一切我都安排妥了,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我救你一命,你拿你的七年來換。”


    小人魚拿她的歌聲換來美麗的雙腿,宋昭楠拿他的七年換一條命。


    成人的世界裏,利益和交易,永恆不變的法則。


    甚至還有比這更殘酷的


    “除了我要你答應七年之內不能迴國之外,你必須再向我保證一件事——


    從此以後再也不許出現在我還有你媽麵前,尤其是你媽,再也不能和她相認。你的要求我答應,那麽同樣的,我要你做的你必須做到。請你時刻謹記,我救過你的命,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說完這話,少年徐徐地側頭看向他,滿腔的仇恨都寫在那雙眼睛裏,他忘不了。


    八年了,就在他快要忘記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兒子的時候,他迴來了。


    熙攘的賓客之中,宋昭楠攜著佟薑從容地朝楊寄耀走去。


    他看著楊寄耀,好像又沒有看著他,嘴角噙出一絲淡笑,多了一些散漫不羈的味道。


    八年沒見,從少年到男人,褪去了稚嫩,挺拔成熟,自信矯健,所有的經曆和歲月都鐫刻進了他的骨子裏。對宋昭楠來講八年是漫長的,楊寄耀看見的隻是一夕之間。


    燈光打在兩張麵孔上,俱是慘白。


    杜嬌娜有些站不住,扶著小兒子才勉強站穩,她顫抖著,不敢相信地看著宋昭楠朝她走近,眼眶慢慢紅了。


    她的兒子,她八年沒有見麵的兒子,長高了長大了,變得更加英俊成熟了。她真想伸手摸摸他,摸摸他的臉,問問他這些年過的可還好。


    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她不是一個好妻子,她更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她是一個被利益熏心的女人,她對不起他,她不配得到他的諒解。


    佟薑在遠遠看見楊寄耀和杜嬌娜時,當下一愣,側頭看宋昭楠,不可置信。


    他臉上的表情很淡,雖然嘴角勾著,看似好像笑著的模樣。佟薑太了解他了,他那不是笑,不是發自內心的笑,是冷笑,是譏誚和諷刺,帶著微嘲。


    佟薑忽然明白了,他參加這個酒會的目的,以及為什麽大動幹戈地請毛師傅做這身禮服。


    這兩個人,一個給予他生命,一個是他最憎恨的人,即便他不肯承認,潛意識裏他依舊看重。


    挽著他的手緊了一緊,佟薑低聲說道:“我有點緊張啊怎麽辦?”


    宋昭楠斜眼看了她一眼:“又不是見家長,緊張什麽?”


    “這難道不是你的家長嗎?那你花那麽大力氣請毛師傅做衣服幹什麽?”佟薑不由要鄙夷。


    這次宋昭楠不再反駁。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超低聲說道。


    對方極輕的“嗯”了一聲,過會兒道:“你可以把這當成是見家長。”而他不是,他是見仇人。


    “你和你爸媽的關係改善了?”雖然知道宋昭楠很可能不願正麵迴答,佟薑還是忍不住問。她希望宋昭楠能和他父母友好相處,雖然這很難。


    果然,他冷冷道,“沒有!”


    佟薑怔愣了一下,識趣閉嘴。這是他的底線,她曾無數次試著去觸碰,無一不被冷冷打迴。


    他的心裏裂開一道鴻溝,需要更多的愛和安慰才能彌補。不是施舍不是憐憫,是真正的無私的愛和關懷。


    佟薑不想隻是陪著他那麽簡單。她想替他療傷,可是他遮掩的太好,不知從何下手。


    慢慢來,總有辦法的。她心裏想。


    當他們真正站在楊寄耀和杜嬌娜麵前,首先失控的人是杜嬌娜。


    “阿楠,你迴來了?”杜嬌娜顫抖著嘴唇,她強忍著淚意,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往下滑。她走過去伸出手試圖摸一摸宋昭楠的臉。


    楊寄耀厲聲叫住她:“小娜!你答應過我什麽的?”


    杜嬌娜站住了,扭頭去看楊寄耀,他的臉色變的很不好看,她哀慟地看著丈夫:“寄耀……”


    “迴來!”


    杜嬌娜在雙方中間的空地上站了一會兒,這位可憐的母親,她既想認兒子又不能讓丈夫失望,猶豫良久,最終還是選擇和丈夫站在一塊兒。


    宋昭楠看著這一幕,她流下的眼淚是那麽諷刺又虛偽。不由打從心底冷笑了一聲,她的選擇從來不會是他這個兒子。她一向喜歡奢侈的生活。八年了,還是沒變。


    楊寄耀警惕地看著他,“你迴來幹什麽?”


    宋昭楠嘲弄地看著他,“我為什麽不迴來?”


    “你還記得八年前你答應過我什麽?你現在這是違約!”楊寄耀憤怒極了。


    楊寄耀的話使佟薑陡升疑惑,她等待著宋昭楠接下去的話,或許能得到更多信息,可是宋昭楠卻輕描淡寫一句,“違不違約你說了不算。”


    “你!”楊寄耀氣的說不出話來。“不要以為我現在拿你沒辦法了。”


    “嗬,”宋昭楠輕哂道,“楊老板,你還真拿我沒辦法。


    再過不了多久,我等你來求我。說不定看在以前你養育過我的份上,我會考慮一下。”


    “在國外這麽多年,其他沒學會,說大話的本事見長了。不要以為你現在做了個小小總經理就口出狂言,目中無人,告訴你,想和我鬥,你還差的遠呢!”


    “楊老板說的對,我初來項城不到一個月,方方麵麵自然比不過處心積慮多年的楊老板你,我是不是在說大話,還恭請楊老板和楊夫人,”宋昭楠掃過站在杜嬌娜麵前的楊覺坤頓了頓,“哦,還有楊少爺,拭目以待。”


    聽到“楊夫人”這個冰冷疏漠的稱唿從自己兒子的口裏說出來,杜嬌娜心像是給人挖了一個角,一抽一抽的痛,悲傷如海潮般湧上來。


    她覺得兒子比以前更陌生更疏離,懷著仇恨,笑裏藏刀,字字句句如割開她的肉挖她的心一般,她知道,他迴來不為別的,是來討伐她曾種下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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