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換了個說法,“媽媽問你,這份工作你是二十四小時都上班嗎?”


    “不是。”


    “那是要在這個單位幹幾十年嗎?”


    “不是。”


    “既然沒有這樣的打算,那現在的同事等你離職後她們是不是就成了陌生人了,你這樣想能想通一些不?”


    舒舒能想通一點了,可工作上被人冤枉,還被領導責罵了,她還是很委屈。


    林瀟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你同事不要臉,我們又不能把她臉皮扒下來。領導批評你了就批評吧,不要覺得委屈,因為領導隻看結果的,她們不會關心過程。”


    “那我後麵怎麽辦,領導對我的印象這麽差?”


    舒舒眼睛紅紅的,一副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


    林瀟狠下心,沒有繼續出主意,而是勸女兒,“你自己覺得呢,你也不小了,應該學會自己思考事情處理事情,媽媽奶奶不能管你一輩子的。”


    “可。”舒舒覺得委屈,她不知道啊,沒有人教過她應該怎麽辦。就算是上大學,她的髒衣服都是每周背迴家裏洗的,奶奶和爺爺甚至還會在地鐵站等她。


    突然起來的成長讓她猝不及防,很難受,很恐慌,甚至她很畏懼要上班的日子。她不知道該怎麽和那些不喜歡的同事相處。


    林瀟何嚐不知道舒舒痛苦,但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得讓孩子自己去麵對,她不可能一輩子都擋在舒舒前麵,替她遮風避雨。


    因為舒舒的事,林瀟心裏很不好過,連午飯都沒吃就去了門店。


    她在會議室發呆,有同事說有客戶指名要找她。


    林瀟麻利的換了狀態,笑語盈盈的往外走,隻是看到來人,她的笑臉僵住了。


    “李哥,你怎麽來了?”林瀟裝作一副驚訝的表情。


    李傑沒說話,從兜裏掏出一張請柬,大紅色的。


    “有空的話,賞臉來坐坐。”


    紅紅的請柬捏在手中,如同捏著一塊碳,一旁還有同事在,林瀟擠出笑臉道:“你的婚禮我說什麽都要去的,恭喜恭喜了。”


    話說的漂亮,心卻不好受。


    大概她真的很自私吧,知道李傑要結婚的消息,竟然會對未見麵的新娘子產生濃濃的嫉妒之意。


    李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了再見。


    林瀟拿著請柬往會議室去,一路上還要自嘲:“又收了個紅色炸彈。”


    幹的久的一個同事有些不解,“林姐,李哥把請柬都發你這了,你給他賣房都過去多少年了。”


    “汗,我女兒和他外甥女不是同學嘛,日常也有聯係的。”


    “哦,我就說嘛,要真賣套房還得隨份子,那也太虧了。”


    林瀟自嘲的笑笑,進了辦公室,假意說自己要跟客戶打電話,反鎖了房門,默默流淚。


    轉眼就是寒假,小西瓜和許微都迴家了,鍾粼覺得高興,楚落和許文則不這樣認為。


    兩口子膩膩歪歪的過了一學期,突然一下多出個電燈泡來,怎麽看怎麽礙眼。


    楚落因為母愛的緣故,沒有提任何意見,倒是許文不大答應,在許微迴家的第二天,就說要把孩子送到許母那去,美其名曰,陪伴老人。


    許微不肯,“我過幾天再去。”


    “不行,今天就去,今天剛好周六,我有空送你過去,過幾天我得上班。”許文態度堅決。


    “爸,我昨天才迴家的,你今天就要把我送奶奶家,咋的,你就不想我啊。”


    許文用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心虛,態度依舊強硬,“你爺爺奶奶很想你,我平時要上班不能陪她們,剛好你放假迴來,你作為咱們家的代表去陪爺爺奶奶。”


    許微對這個說辭有些懷疑,她看了看正在廚房洗水果的楚落,又看了看眼前一本正經的老爹,不由問道:“家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是不是我那個混賬侄兒惹禍了,還是說那個不要臉的何老太婆又來找我媽的麻煩了?”


    她一口一個混賬,一口一個老太婆,許文聽的頭疼,“微微,爸爸媽媽從來不說髒話的,你去哪學的這些詞。”


    許微大吃一驚,“爸,你是不是聾啊,我媽罵人罵的少啊,我都不敢聽呢。”


    說來慚愧,許文揉揉太陽穴,“我一個為人師表的人,老婆和女兒怎麽沒沾染一點文人氣質呢,真是慚愧,真是慚愧。”


    許微聽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一臉的嫌棄,“你真是,越老越酸,也不知道我媽怎麽受得了的。”


    這話剛說完,楚落就端著洗好的草莓出來了,不由問道:“什麽受得了受不了,你又在欺負你爸。”


    “天地良心啊。”許微大唿冤枉,“你們兩口子好有意思,一個趕我走,一個說我欺負人,你們太過分了,有你們這樣當爹媽的嗎?”


    許文沒說話,起身將老婆拉到沙發上坐著,他順手拿起一顆草莓,將不紅的尾部吃掉,再把紅紅的頭部遞給楚落。


    許微看的一臉嫌棄,真是矯情,她吃草莓,都是一口一個的,哪管什麽紅不紅,就算是沒有洗的,那也能吃。


    見女兒半天沒動作,楚落到底心軟,特意選了一顆又紅又大的草莓遞給許微,“你不是很喜歡吃草莓嗎,我還買了車厘子,一會兒清洗好了就能吃了。”


    許微接過,一口吞下,毫無淑女氣質。


    許文一度懷疑,他家許微是不是進錯學校了,是不是跑軍校去了,怎麽一個女孩子如此不拘小節。


    水果吃完,該說的事情還得說。


    許文仍主張許微去許母那兒,楚落秉承著誰也不得罪的態度,選擇不表態,許微據理力爭,不願今天就去。


    沒辦法,那就投票吧。


    楚落覺得為難,“要不過兩天再說吧,微微也好久沒迴來了,要不讓爸媽過來住幾天,到時候微微再和她們一起過去。”


    許文一百個不願意,多一個電燈泡就夠了,還要多一家子的人,那多不方便啊。


    想起這學期來,下班就能吃上老婆做的飯菜,飯後他洗碗,老婆就靠在廚房的門口和他閑聊。兩人一起下樓丟垃圾,圍著小區,又或者是公園溜達一圈,再去麵包店選點麵包當早餐。


    家裏積灰的大浴缸又派上用場了,在楚落不排斥的情況下,他還能和她一起泡澡。


    楚落給他擠牙膏,他給楚落塗身體乳液,洗漱完畢後兩人躺在床上一起看電影,看綜藝,聽音樂。


    日子仿佛迴到了二十年前,兩人還在熱戀期那會兒,許文甚至覺得,現在比熱戀期還要美好,他的腎上腺素一路飆升,有時候發揮的好,一夜還能兩次。


    對於他這個年齡的男人來說,兩次,那無異於是頂峰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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