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汐月迴我消息的時候,我已經攙著秦涵走到女寢樓下了,她個子比姚汐月要高一點,發絲很順很沉,不像姚汐月那樣的易隨風起,吃的我滿嘴都是。


    “我就送到這裏,你叫室友了吧?”


    大二的女寢跟大一的隔空相望,我怕姚汐月提前迴來看到,連門口都沒到就停了下來。


    “嗯,”她扶著我揉了揉腳踝,“已經不怎麽疼了,那就謝謝你了。”


    我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


    卻不料正看到呂陽明一身保安服,站在女寢拐角的花壇邊,正拉著一個女生的手晃悠著,一副認錯的樣子。


    饒是我這不喜歡看熱鬧的性子,也被這有趣的一幕給吸引了過去。


    “文雅,我錯了,主要是今晚上買花的人太多了排了好多的隊,迴來時剛好碰上觀覽遊客紮堆了,沒注意就摔了,你看,這花還有一朵沒死……”


    那女孩正是那天他一本正經加上的那個,看樣子是買的花出了什麽意外,惹這貨的女神不高興了。


    “借口!理由!”叫文雅的女孩兇巴巴地戳了戳他的光頭,“你以為我是生氣這個嗎?”


    呂陽明摸了摸頭,納悶兒道:“不是嗎?這花我看著都來氣了……”


    “你啊!”文雅一把從他懷裏奪過那束花,放在鼻前深深一嗅,又放在了地上。


    “你看看,花上還有血,我都不想說你,受傷了不先去包紮,還要跑來把這沒幾瓣的花送給我,惹我生氣又給自己憋委屈,被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哦!哦……這樣啊!那我,那我……”他想彎身捧起那束花,卻被文雅給攔了下來。女孩子特有的細膩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隻見她從小荷包裏拿出來了幾張百元現金,又拿出了一塊紗布,蹲下身子後把呂陽明的褲腿給扒了上去。


    “拉著,”她順手把錢塞給了呂陽明,一臉責怪的拿出碘伏給他膝蓋上的擦了擦,“下次再這樣,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呂陽明啥也不會,拽著褲腿站著幹撓頭,傻笑了半天,也沒愣過來手裏多了幾百塊錢。


    “好了,”文雅在他膝蓋上綁了個可愛的蝴蝶結,拍拍手站了起來,“我跟你說,不要再給我買那麽多東西了,天馬上就冷了,自己給自己買……”


    說到這兒,文雅突然愣了下,隨即把他手裏捏的幾百塊給拿了過去。


    “算了,我給你買,自己買的醜死了。”


    哪怕被人質疑品味,呂陽明也隻是很憨的笑了笑。


    “好……你給我買。”


    “別摳了,”文雅拽開了他那兩隻在小腹前不停廝磨的手,拉著他就走,“帶你去小吃街吃東西。”


    “不不不,我先去換身衣服。”呂陽明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保安服,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卑微。


    “嗯……也好,那你把這身衣服換下來給我,我幫你洗了,不許在兜裏邊塞錢!”


    我躲在另一側的樹後,看著他們兩個拉著手離去,淡笑著,肆無忌憚的祝福著,沒想到這華京大學的老婆,還真讓他呂陽明給找到了,而且看上去品行也很好,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迴宿舍的路上見了王飛他們,說是表演提前結束,教官們組隊去對麵華清大學找人單挑體能去了。


    “你們先迴去,我去琴房有點事。”


    軍訓後的晚上外麵的人沒有以往的多,告別了室友們,我晃著共享單車倒也挺快,不到四分鍾就到了琴房,整個音樂學院的布局充滿了藝術性,尤其是在晚上,一格一格的明亮著的窗貼在樓牆上,和樓下的楓與梧桐以及多少叫不出名字的泛了黃的樹把光擠在一起,很像是有人把黑了的天撕破又補上了這麽一幅畫。


    姚汐月就在其中一個格子裏,用她的話說是,她練完後就一直站在門口等著我,等了足足有十分鍾那麽久。


    “你是不是找女孩子玩去了?”她指著我,居低犯上的瞪著我,目光都快要穿破我的鼻子了。


    我癢癢地蹭了蹭鼻尖,老實交代了跟秦涵的事情。她又在我身上前前後後轉著聞了一遍之後,才哼哼唧唧地陪著我下了樓。


    元景誠正站在樓下,似乎在等人,手裏拿著一束玫瑰花,當然,更顯眼的是他身後那輛蘭博基尼,好像還是毒藥。


    “汐月學妹,你有沒有見到段心琪?”


    我扭過頭,看到姚汐月緊抱著我搖了搖頭,聽元景誠道了謝後,我就晃著共享單車走了。


    “你不好奇段心琪是誰嗎?”路上,姚汐月趴在我背上咯咯笑了起來。


    “不好奇,我都有一個這麽漂亮的老婆了,紅粉佳人什麽的,我才不在乎。”


    “段心琪可是今年大一新聞係的風雲人物,不僅文采過人,長得還超級漂亮!性格也好好,跳舞音樂都一級棒,聲音好聽不說,身材也超級好,簡直就是婀娜多姿,翩然若仙……”


    “除了腿沒我長,胸沒我大,她簡直全能……”


    “那是,我老婆天下第一美可不是白叫的。咱們吃雞公煲去吧?”我把車停在小吃街口,迴頭問道,她前幾天吃不了辣的,想必憋了許久了。


    “好啊,小梁子,你說公主請下車……”


    “什麽?公主請大哥?”


    “下車!是公主請下車……”


    “好好好,嬤嬤請下車~”


    “公主!”


    “好的姚嬤嬤~”


    ……


    華京的夜景一年四季都不一樣,聽網上的人說,大概在秋季和冬季的時候最好看,特別要趕上月圓和下雪,就算沒有,天上的星星也不會騙人,而且大街上的霓虹也會隨之變動,以便應著季節應著景色,隻可惜軍訓期間不能隨意出入校門,特別是晚上,教官們老喜歡蹲在校門口吸著奶茶嘮著嗑,掂著偷溜的學生的後脖頸讓他們幫忙拚多多砍一刀,砍一刀再給人遣返迴宿舍……


    但我不同,呂陽明給教官們一人送了一條華子,起初為的是能夠隨時陪文雅出去走走,後來發覺還有我,就不得已又送了幾條,教官們沒收,放在門衛室裏天天誰想抽了拿一盒,這給華清大學的教官們羨慕的要命,畢竟也沒有誰家教官兜裏常揣著兩三盒華子的。


    “呦,這不是咱梁老弟嗎?幾天不見怎麽這麽拉了?”我剛到校門口,就讓呂陽明給拽了過去,保安室裏坐著幾位教官,正扒在窗口朝外麵張望著,嘴裏的煙已經燃了一半。


    呂陽明這麽一開口,他們都扭過了頭,看到姚汐月時,幾個教官的目光不由頓了頓:


    “你朋友啊老呂?”


    “我瞅著怎麽像新生啊?”


    “來來來,過來拚多多砍一刀……”


    疊成塊的大樓被緊湊在一起,高不見頂,車流密密麻麻,繃成了一條線,在路邊,盲道旁散著鐵柵欄內最後一縷菊香的地方,姚汐月背著手走著,路燈的光暖暖的,似乎有說不盡的故事一樣,與前方一起蔓延著,我在後邊跟著,耳機裏放著她最喜歡的匆匆那年,已經循環了不知道多少遍。


    “去王府大街裏給你買件衣服吧!”她取下圍巾,扭過來圍在了我身上,暖暖的,滿是她的體香。


    王府大街呈南北走向,從南到北有四公裏,還分了許多巷子旁街出去,因為沒多少時間可轉,她直奔主題,拉著我進了最近的一家服裝商場。


    “最近錦淮有沒有跟你聯係?”我看著手機上錦淮發來的消息問道,姚汐月搖了搖頭。


    “怎麽了?”


    “沒事,她好像談戀愛了。”其實她就是找我要錢來了,理由很簡單,錢都拿來吃了,高中的消費本來就不高,錦淮又是走讀生,還是高三學生,一個星期差不多一千的生活費,她就算破了天的花也花不完,反正我是不信她能一家夥給這些錢吃完。


    “啊?錦淮?跟自己班同學嗎?”


    扶梯往上,姚汐月從包裏拿出來了手機,我這才知道原來錦淮已經找她要了幾次錢了。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準備問問錦淮。


    “啊?不會被騙了吧?該不會有人欺負錦淮了吧?”姚汐月忙給錦淮打了電話,但轉念一想,又給掛了。


    “你先給媽打個電話問一下。”


    經這一下,我們也沒了買衣服的心思,她便拉著我往下走。


    “怎麽了?”她迴頭看我,卻發現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順著我的目光看去,一個很熟悉的女生,正站在元景誠跟前,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你認識她?”


    “她就是蘇源……”蘇源一身靚麗的打扮,一改在洛城時的低調幼稚,她目光灼厲,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度站在元景誠麵前,正很不耐煩地跟他說著些什麽。


    元景誠……他居然吃了癟。


    也許這才是蘇家大小姐,這才是蘇源。


    “走吧,去那邊轉轉。”我低頭柔聲笑了笑,其實我對蘇源不感興趣,哪怕她跟李清夢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我隻是突然想弄清楚元景誠到底又在作什麽妖,他對姚汐月的賊心一時半會兒可死不了。


    “元景誠,麻煩你要點臉行嗎?”


    “隻是幫個忙而已,何至於此呢?蘇源,你真不會以為李清夢真的就會跟陳央在一起吧?她可一直都在念著梁辰淮的。”


    “閉嘴,”蘇源往後退了兩步,隨即一巴掌停在了元景誠的耳旁,“我勸你少摻和他們幾個的事兒,陳央跑沒跑出國我不想知道,夢夢喜不喜歡誰我也不會去過問,你老老實實跟陳鈺在一起,或許我還能看得起你……”


    元景誠推過她的手,淡淡笑了笑:“那,打擾了……”


    我聽著扭過頭去,元景誠已經轉身走了,見姚汐月還在眼巴巴地探著腦袋看,就忍不住拍了拍她。


    “走吧,去敘敘舊。”


    “小梁子,我看元景誠這是又憋了什麽壞屁,等放出來估計夠你嗆的。”


    “嗯哼,第一個熏到的不一定就是我。”


    蘇源推了推眼鏡框,側過身來看到了我們。


    “你……你們怎麽在這兒?”


    她問完,便有些懊惱地撓了撓頭。


    “我們都聽到了,蘇源,你藏的夠深啊!”


    姚汐月見我想往她跟前湊,就拉了拉我,她怕蘇源一個不小心就扇到我臉上去了,畢竟我不是元景誠。


    “嗬……”蘇源摘了眼鏡,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右手中指的美甲掉了一塊,我猜是剛剛元景誠不識好歹了,“那我就給你句忠告吧,梁辰淮……姚汐月是吧?你們兩個已經被人給盯上了,很多人,而且李家這段時間可能幫不了你們了。”


    “是李家出了什麽事嗎?”姚汐月急聲問道。


    蘇源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笑道:“李家因為婚約的事情,已經失去了與陳家商判的機會,而元家恰好又跟陳家走到了一起,至於四大家族中的秦家……”


    “梁辰淮,你不會不知道,秦家跟元家是世交吧?”蘇源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樓下,元景誠在一樓挑了幾個包,已經走到門口了。


    “確實不知,不過我想知道,你們蘇家跟四大家族都有什麽關係?”我沉聲問道。


    “沒有關係,”她看了眼表,擺擺手淡淡開口,“我們不會幫任何一家,而且梁辰淮,你來這裏難道真的隻是要單純上學的嗎?拜拜,我有事就先走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高跟鞋噠噠的聲音逐漸遠去,我看到李宸夢也在一樓,等蘇源下了樓之後,兩個人挽著手一起出了門。


    “小梁子,蘇源說的你聽懂了嗎?”


    我搖搖頭。


    “唿~從現在開始,你就要盡可能地去幫李家,元景誠說的對,姐姐其實一直都還喜歡著你,我們一直也都有被李家照顧著,所以這次無論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我們都需要站隊了。”


    姚汐月撅了噘嘴,早沒了散步心情的她說起話來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行,先迴去吧,我跟呂陽明再細細談談,洛城那邊最近遇到了不少麻煩。”


    按呂陽明昨晚發給我的消息來看,洛城的另外兩大巨頭已經對他這突然轉型警惕了起來,並且做出了很多措施來防範,娛樂業真要轉型成純服務業還是有些困難,我準備讓他按照華京的模式,將服務業融於娛樂業,在疫情逐漸落幕的未來幾年裏,旅遊業肯定會井噴式的增長,機遇已經到手邊了。


    學校門口,教官們已經迴去了,隻剩呂陽明一個人坐在空調屋裏扣鍵盤,已經夜裏十點多了。


    “呦,不陪弟妹了?”呂陽明見我推門進來,不動聲色地將電腦屏幕鎖了。


    “剛送迴去,太晚了,想著來你這兒轉轉,順便商量一下洛城的事兒。”我拉上窗簾,屋子裏還有股淡淡的煙味兒,呂陽明身上卻有一股濃鬱的香水味,我看著他反光的腦袋,輕聲笑了笑。


    “嗯……忘了跟你說,前段時間宋氏地產也開始往杜康大街布局了,現在杜康大街裏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店麵已經租給了他們。”


    “停止店麵分散外放,”我頓了頓,稍作沉吟之後,扭頭看向了桌上放著的幾個杯子,“把轉型的準備全部積累下來,我們不搬上台麵。”


    “你不是說,在城南伊濱區那邊有幾個大倉嗎,把以前娛樂業所用設備和用品全部放在那裏,搬空了的店麵全部高價捆綁式租賃出去。”


    “這是什麽意思?”呂陽明懵懵地看著桌上那幾個杯子。


    我拿起其中一個晃了晃,淡淡笑道:


    “造成一種假象,在黎明還沒有到的時候,把他們先給拖進黑暗。”


    “等他們虧個半年五月的,我再給他們來一個驚喜,哦對了,聯係一下菏澤的供應商,提前訂空他們明年下半年到後年的所有漢服。”


    “那得要多少錢啊?我們現在沒剩多少錢了。”呂陽明看了看手機,耷著腦袋說道。


    “把你在華京買的那套別墅賣了,還有那幾輛車也都賣了。”我把杯子裏的煙頭往外倒了倒,那些個東西賣了估計錢就夠了,畢竟菏澤那裏的漢服最廉價,且質量上乘。


    “啊?賣?”呂陽明撓了撓頭,麵露難色。


    “怎麽,那些不是你買的嗎?”我頗有意味地笑了笑,早先我就懷疑這是不是他買的,現在看來,多半是李家人以他的名義送給我的。


    “這……現在賣了多不值啊!”


    “賣了就行,就說是我要賣的,有人問你,實話說出去就好,我想能揮手這麽大氣的人,收手也不會猶豫。”


    呂陽明見我已經看出了什麽,就咧嘴笑了笑,然後拿出手機撥出了電話。


    “喂,李宸夢啊!我梁老弟想把你送他那點東西賣了。”


    “啊,對,換點錢用。”


    “啊?就……好!你他娘的真敞快!”


    我沒想到會是李宸夢送的,如今想想倒也是,她對李清夢的偏愛可不止一星半點,想來現在也已經跟著李清夢出了國。


    唉,又不得已沾了李清夢的光……


    “老弟啊!那我明天就給它們掛牌賣了,錢都先打到你賬戶上,具體怎麽安排你跟明陽商量,我就不摻和生意的事兒了。”


    他說著就要送客,我連口水都沒喝,就被他給推出了屋子。


    剛出來,就接到了李宸夢的電話,備注還是林夢妍,我差點沒反應過來。


    “喂……”


    “梁辰淮,你身旁有沒有人?”


    “沒有。”以防萬一,我又四處看了看。


    “那就好,我打電話不是要問你突然用那麽多錢去幹什麽,你應該聽說了,最近李家並不好過,我現在也在國外……”


    “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我懂,”對於她來說,承認李家的無能為力很困難,除非真的困難到了沒餘地的地步,“最近在洛城的布局遇到了點麻煩,我想你應該也聽說了,所以我計劃破局重開,這需要很多錢。”我淡淡說道。


    “那你自己小心點。”


    “嗯,替我向李清夢問聲好,謝謝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才傳來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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