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們迴到家的那一刻起,李清夢就仿佛從我的世界裏蒸發了一般,她的那些好朋友也都失去了和她的聯係。我像往常一樣生活,照常送父親去車站,再目送他上飛機,照常送錦淮去輔導班,照常和泉哥陽子打遊戲,照常和老媽拌嘴,照常給她發消息,盡管沒有人迴複,照常去培訓班學吉他……我努力的讓自己如平常一般,盡管心裏缺了一塊很重要的東西。可是照常的時間久了,本就不正常,似乎生活中缺了些波瀾,少了些什麽。我於鬱鬱寡歡之中尋歡作樂,偶有些夜晚獨自沉默,明晃晃的手機裏寫滿了我的獨白,李清夢遲遲沒來消息,我的世界似乎隻剩我了……


    學吉他的人有很多,大部分都是男生,他們中很大一部分都和我一樣的想法,希望可以靠彈吉他來吸引女孩子的注意,我比他們更用心,因為我吸引的不是別的女孩,是我的女朋友。盡管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在哪裏。空虛的人是很容易被一件事給填滿的,隻要他用心去做。


    我學的第一首曲子是煙把兒樂隊的紙短情長,那個時候很流行。這首歌並不好彈。連續一個月的早六晚九,我用十斤體重的代價換來了對這首曲子的熟練掌握。老師讓我不用那麽拚,說以後時間還多,我心裏清楚,李清夢說要去學音樂,也許不會真的去,但是對我的暗示是實實在在有的,所以我的時間不多,而且就算她不說,吉他我也要學的。又跟老師學了幾首別的簡單的曲子後,已經臨近開學了。期間姚汐月跟我聯係過,說是她們轉學成功了,而且轉到了我們學校,是她們父母指定的。如此的有緣,讓我竟有些覺得巧合。


    期末考試成績並沒有理想中那麽高,隻是進步了一些,離李清夢給我定下的目標還是很遠,看來是不能和她坐到一起了。我已經能看到她那失望的眼神了,陽子最後幾天一直在我家住著,他在家老是被催著寫暑假作業,老媽不管我學習上的事,因為她知道管不住,也就懶得管了,所以在我家這些天他挺安逸的。最後一天晚上,我們兩個徹夜未眠,奮筆疾書的身影在台燈下尤為自信。那個時候,隻要有一支筆,一盞燈,一晚上,我們就可以創造一個奇跡。


    第二天開學日,一大早我倆便頂著黑眼圈去了學校,老媽給我倆煮的雞蛋也沒吃,實在是困。強熬著把暑假作業交上去的一瞬間,我感覺整個人都要趴在地上原地飛升了。晚自習的時候就要挑組員換位置了,泉哥根本不用擔心這個,但我這個學渣就不同了,要是沒人撈我,我估計能坐到教室外邊去……


    李清夢是下午來的,她哥哥送的她,高二的老師還是原來的老師,所以沒有對她的遲到說什麽。她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迴到了座位上,因為化了淡妝之後的她,簡直美的不成樣子。她看上去變了許多,頭發慵懶地披散著,雙眼也少了些神采。


    “好小子,你有福了。”泉哥拿胳膊肘碰了碰我,我沒說話,隻是看著她的背影笑,在笑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


    下課後我就去找她了,班裏邊的人都知道我在追她,我也不避諱,隻要她不反對,我是能往前蹭就往前蹭。“你音樂學的怎樣了?”她耷拉著眼皮,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過來,就騰出手來揉了揉我的手背,另一隻手轉著筆,問完就看著桌子發起了呆。我在她麵前晃了晃手,她才抬起來看了我一眼。


    我被她問的始料不及,下意識地迴道:“等你生日那天,我給你彈曲子聽啊!”


    她聽後嘻嘻笑了笑,從書包裏抽出來一本證書遞給了我。是鋼琴十級證書,我看到後不由得抽了口氣,這證書還是很早以前她就考下的,上麵的日期是兩年前。好家夥啊!


    “再也不想去華京了!”她單撐著頭,歎了口氣,接著跟我說了說這些天去華京的經曆,爬長城遇到下雨,去故宮時手機落在酒店裏,天安門廣場上居然有連充電器都偷的人……


    我這才知道她迴了華京……


    和陳央有關係嗎?為什麽這段時間不和我聯係?我腦袋裏一時間充滿了疑惑。


    “你說我是不是個倒黴蛋啊!”她好像是在拿我和她對比,我略作思考後,指了指自己,笑著開口道:“那隻能說明,遇到我這個好男人,把你這輩子所有的運氣都花完了。”來找她玩的吳柏懿聽到我這話,忍不住唏噓了一番。李清夢露了一抹無奈的笑,對我擺了擺手,起身就拉上了吳柏懿的手。“對了,我這個妝怎麽樣?”她摸著臉頰笑著,眼鏡鏡片折射出的光影恰巧落在我眼中,陽子扔來的粉筆頭剛好砸落在我頭上,我點了點頭,甜橙味的香水擦肩而過,她撓了撓我的手心,側身而去。


    “香水也很好聞,很明媚清新,像你一樣……”和她相遇的每一刻,似乎都是快樂的,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我還是聽過的,她這番香水淡妝弄下來,惹得我也是一陣心神蕩漾,躲在角落裏偷樂了好半天。


    開學第一天過的是最快的,一眨眼就到了換位置的時候,泉哥果斷拋下了我,坐到了前邊,反倒是吳柏懿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我看了眼在對麵蠢蠢欲動的陽子,就知道這貨肯定是要把我擠走的。果不其然,他直接過來把我一腳踹了,我突然沒了位置,一臉無奈地站在教室後邊等候著去坐他們挑剩下的桌子。不知道李清夢是沒有挑座位還是沒有調座位,她還是在那裏坐著,也沒有人去占她的座位。直到我選位置的時候,她才扭過頭看了我一眼,我走到她跟前,扭頭看著她同桌嘿嘿笑了笑,比我考的差的也就她了,這比雪中送碳還得勁兒啊,這簡直就是雪中搓著太陽來的。


    經過一番操作,才順理成章的坐到了她旁邊,我裝模作樣的翻了翻桌上的書,用餘光偷偷地印下了她的側臉。燈光不如太陽般明媚,但是清冷白熾的光落在她碎發上,更添了一分魅惑,我怕再多看一眼就要爆炸,就低下頭又描起了書上的秦始皇。老祖宗的衣服有點拉胯,我來給他換個裝……


    最讓我沒想到的是,陳彥東這貨居然緊跟著選到了她前麵的位置,還時不時地扭過頭來跟她說兩句話,說完還一臉挑釁地看著我,把我給無語的不行。


    放學後她要走,我拽住了她的衣角,她左右看了看,又笑著坐了迴來,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才裝不下去,整個人趴在桌子上,當著還在等她的陳彥東的麵,給我捶起了背,還帶著揉了揉肩。“小梁子,你生氣了嗎?”


    “沒有,我怎麽會生氣呢?”一個小小陳彥東,還不至於我生氣。門口的陳彥東看著如此親昵的我們,瞳孔忍不住的地震了起來。“你……你們……李清夢!你不是說高中不會談戀愛的嗎?”他喊完就喘起了粗氣,看得出來他早已心亂如麻。李清夢沒有理會他,而是伸了伸懶腰,拉著我的手繞過他走了出去。


    “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你爸媽?告訴全班人?”陳彥東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我轉過身,把她護在身後,冷視著對麵宛如瘋魔般的陳彥東,淡淡說道:“你別在這兒惡心我了,自己褲襠裏拉多少屎不知道啊?兜不兜得住啊就往外漏?就你能耐是吧?一個人談十三四個對象,歐呦……好像還有一個肚子都給搞大了是吧?嘖嘖嘖,就你褲襠裏那點分寸,威脅我還有點小了,多喝兩年地黃丸吧,你也就配吹吹牛歡喜,還有,別再惹我,你家那點破事兒我也知道不少!”


    說罷我就沒再理他,拉著李清夢走到一樓茶水間拐角時,她突然停了下來,我看了她一眼,沒帶茶瓶。


    “那些都是胡春宇告訴我的,我是不得已才聽的。”胡春宇是我們級裏的小靈通,百曉生,什麽都知道,不為什麽,就因為他老舅是副校長。


    “你說,到底生氣了沒有?”她把我拉到牆角,背靠著牆問道,我這才明白了她要做什麽,就裝著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在北京爸爸媽媽管的太嚴了。”我沒有說話,在漆黑的牆角原諒她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什麽要用嘴說呢?


    她讓我把她抱起來,坐在洗手台上,整個人貼著我,唿吸沉重不已。“你不親我的話,那就是不原諒我,我也會生氣的!”她抬起頭,眼睛緊緊閉著,我的手剛好抱著她的腿,這個姿勢不太對……我實在是不敢吻下去。


    但是嬌豔欲滴的薄唇就在嘴邊,還有佳人相逼,不吻下去,簡直禽獸不如。


    一吻落下,她整個人似乎軟在了我懷裏,我聞著她身上的香味,手不老實地在她腿上遊走起來,她貼著我,身子一陣嬌顫。在我大腦即將空白的一刹那,她猛的推開了我,舔了舔唇咯咯地笑著。


    我麵紅耳赤,所幸有夜色掩飾,她雙手勾住了我的脖子,把我往她身前拉了拉,雙腿悄悄地盤住了我的腰。兩眼迷離的向上湊了湊,對著我的耳朵吹了口氣,咯咯笑道:“你們男孩子不是……”


    話落的一刻,我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奈何想要擺脫她已經是不可能了。“咯咯咯……小梁子,這是我的獎勵和懲罰,放心受著吧。”她也就仗著我不敢對她有什麽過分的行為,就這麽肆意地折磨著我。


    “那請問,我哪裏惹丫頭生氣了?”我故作鎮定地把她壓了迴去,逼在牆角上,讓她無路可退。笑話,玩火嘛這不是!


    “姚汐月來我們學校了,對吧?咯咯咯……她轉過來了。”我身上的火一下子讓這句話給澆了個精透,她語氣緩了緩,一隻手掐在我腰間擰了擰:“怎麽了?是姐姐不夠誘惑你了嗎?”好一個一語雙關,我一時半會兒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沒事,小梁子,我隻是在茶水間看到一個很像她的人,所以隨口問問而已。”


    我側過頭往茶水間看去,那裏確實站著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隻能看出來是個女生,是誰我不知道,不過不可能是姚汐月,她可是理科生,他們的茶水間在另一側……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看你們的……對不起……”然而那人影一說話,我的猜想便被這一臉震驚給打碎了,就這樣看著姚汐月從裏麵慌亂地跑了出來,匆匆跑過,我沒敢多去看她。


    這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讓李清夢給我拽了過去。“小梁子,我想好了,開心的時候你就叫我丫頭,不開心的時候,你就叫我姐姐。這個情敵是你引來的,我反正是不想管。”


    “丫頭……”


    “叫姐姐!”她一把咬住我的肩膀,狠狠錘了幾下我的背,我撫著她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她姐姐。


    “你讓我怎麽想……我們兩個才不在一起兩個月……去你的一片真心!去你的老樹盤根!大豬蹄子……”


    究竟是怎麽樣的事情會讓她打破底線,主動成那樣,我把一切歸咎於我,也仍舊得不到答案。任她在我懷裏撲騰了老半天才消停下來。


    “姐姐?你要不要再打兩下,才九十八下,湊個整。”


    她被我這一下給氣笑了,我看著她委屈的模樣,急忙跟上了幾句安慰,把她揉在懷裏,聽著她的抱怨,碎心的疼。唉!究竟是什麽事情,惹得我的女孩如此狼狽,如此卑微,如此委屈。


    “丫頭……不哭,我不走,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呢。”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她反倒哭的更厲害了。


    “丫頭,你是不是聽說什麽不好的謠言了?你說,我來當你的智者。”我把她從洗手台上抱了下來,拿濕巾給她擦了擦臉。拉著她走到了路燈下,樓前已經沒了人。“你看我像傻子嗎?沒有任何謠言……我隻是想到了萬一以後沒有你的日子。”我們並肩走著,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睛上還有些淚痕。


    “不會的,你要是不離開我,我就永遠不會拋棄你,你要是敢離開,我就算拚了小命也要追上你。”我把手抵在她的鼻尖上,緩緩伸出手又把她抱在懷裏揉了揉。


    “以後生氣吵架的話,請務必這樣懲罰我……”


    “誒呀你還說!羞死人了!”她紅了臉,我笑了笑,低頭吻向她,卻被她一下子躲開了,她轉而嬉笑著往遠處跑去,我緊跑慢跑的跟在後麵……


    背影被路燈逐漸拉遠,逐漸遠到看不見,逐漸遠到融在一起,慢慢融成一個人,終是夜幕掩下了所有。


    日落於西,我念於你。念起朝暮之意,卻隨天地不老……朝朝暮暮而已,隻爭朝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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