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她的話是萬萬不能在當時的情況下說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般失態的樣子。我所能做的也僅僅去一個離她家近一點的酒店,開兩間房,讓她的父母放寬心,讓她在我這兒安心。


    “喂,阿姨您好……”打通了她媽媽的電話後,我跟他們說了李清夢現在大致的情況,“嗯……對,兩間房,在盛世白雲大酒店,嗯嗯……行。”


    她媽媽沒有問太多,大多都是對我的叮囑,似乎真就把女兒托付給了我。我有些疑惑地掛了電話,不知道她和她媽媽說了什麽,能把她媽媽逼成這樣,但我不知道,逼她媽媽的從來都不是她。米白色的牆上勾勒滿了淺棕色的花紋,像我的思緒一樣,整齊卻又混亂的鋪滿了整麵牆。


    外麵的雨停了,我拿過床頭自帶的飲料,走到陽台上,凳子擺的位置剛好,我坐下來剛好能看到她家的樓。手機放在桌上,周傳雄的寂寞沙洲冷一遍又一遍地傳至窗前,迴應著我失眠的夜。


    “喂,小梁子……”鈴聲斷了我的思緒,我愣了一下,接過電話,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似乎要把我的耳朵給融化了。


    “丫頭,怎麽了?”我從凳上坐了起來,台燈還未關,我趁著昏黃的燈踢上了拖鞋。“你來我房間一下,我睡不著,有些事想和你說一下。”她說完還捂著嘴笑了笑,我聽完坐迴到了床上,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有什麽在電話裏說就好了,我已經脫完衣服要睡覺了。”說罷,我還特意打了個哈欠給她聽。沒想到下一刻敲門聲就響起來了,我嚇得手一哆嗦,手機給掉在了地上。


    “小梁子,開門……”她說完索性就在電話裏哭了起來,我拍了拍一時昏漲的腦袋,無奈的撿起手機,給她開了門。


    “不許進來,”我露著個頭,笑著看著滿臉激動的她,“在這裏說完趕緊迴去睡覺!”


    她背著手,從身後拿出來了一捧玫瑰,笑著遞到了我麵前:“拿上,就在這裏,單膝下跪,我想明白了,我明天就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所以現在!立刻,請跟我表白!”我還沒愣過神,她就已經從門縫裏擠了進來。路過我時還不忘往我手裏塞了一對戒指,我被她這一出搞得有點懵。


    “愣什麽呀?快點跪下跟我表白!我快忍不住要搶花了……”


    她急得跺了跺腳,我見她沒穿鞋,就讓她坐到了床上,自己則妥協地迴身跪了下來。“李清夢,做我女朋友……”


    “我願意!”話還沒說完,她就抱著花撲到了我懷裏,慌亂地給自己戴上戒指之後,才心滿意足地踢開我從地上爬了起來。“嘿嘿……小梁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她在我唇上輕啄了一下,揉了揉我的額頭,趁我沒起來就灰溜溜地開門跑了迴去。我起身摸了摸唇角的餘香,看著關上的房門,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如此不真切,如此短暫,就這樣草草地表了個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要……對外公開了?


    我看著地上的手機,突然間想明白了,原來她隻是怕旅遊的時候我會演的難受,或者說,她怕自己憋的難受。與其苟且地隱瞞下去,不如大膽地公開並且撒狗糧給他們。我長舒了口氣,被她這樣一弄,心裏的煩悶倒消了不少,關了台燈,跟她道了晚安後,閉眼就進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我滿臉困乏的叫上她,簡單吃了些早點後,就騎著電瓶車迴去了,到家已經快八點了,太陽都掛到山頭上去了。


    “辰淮,清夢?吃飯沒有啊?”外婆正在淘麥子,見到我們兩個很是驚喜。“婆婆,我們吃過了,就是趕迴來放羊呢!”李清夢蹲下身子,用手攪了攪淘麥的水,開心的說道。水麵上浮著很多蚰子,外婆把水倒了倒,將一旁的鞭子遞給了她。


    “走吧,羊們都快餓死了。”我拍了拍她的肩,太姥姥在裏屋坐著,陪她進去說了幾句話後,就領著羊往山坡上去了。


    “小梁子,你看,河裏邊有魚誒!”她坐在溝旁的石頭上,看著溝裏的魚,驚喜地叫喊著。


    “山溝溝裏哪來的魚?”我扔了鞭子,卷起褲管跳到了水裏,清澈的溪水裏哪有什麽魚,倒是有幾隻匆忙逃竄的蝌蚪。“你不就是我的魚嘛?”她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我抬起頭,朝她甩了幾朵水花。


    “小梁子,你看那隻羊,在頂石頭誒!”我抬頭看去,那分明是一隻山羊在靠著石頭撓癢。


    “小梁子,你小時候玩過羊屎球嗎?”我急忙拉住了她的手,好家夥,真是一點都不顧形象了啊!


    “小梁子……”


    “你那麽有文采,給我寫首情詩吧?”


    她突然滿臉真摯地看著我,我聽後不由笑了出來,腳邊不遠處是綠油油的麥田,我拉著她走到麥田邊,坐在田壟上,這個時候的羊群是可以吃麥苗的,因為雨一下,麥苗又會長出來,而且收成會更好。


    “有一天,你的枕邊會擺著我隨意翻看的書。你的牙杯裏會放著兩隻牙刷,粉的是你,藍的是我。有一天,我的床頭會放著你特意留下的話。我的故事裏會寫著兩個主角,寵的是你,愛的是我。有一天,我們會成為兩個墳墓,你的枕邊依舊有我的書,我的身旁就是你的骨。”


    我拉著她的手,輕輕摩挲著,因為下過雨的緣故,我們沒有往山裏進太深,從地裏邊看天的話,是綠的邊上縫了一塊湛藍的布,老天在布上打了些白色的補丁,這塊老舊卻富有詩意的天,我已經看了十幾年。


    看著她的小唇,我忍不住咂了咂嘴,嘴裏的狗尾巴草頓時索然無味了起來。給老媽發的消息一直沒得到迴應,老媽在體製內工作,除了節假日都很忙,有時候看到我的消息就跟沒看到一樣。


    雨過之後,青草的香味被渲染到了極致,微潮清新的空氣很養肺,唿吸一口,清涼許久。在山裏手機信號不怎麽好,我隻好把手機揣起來聽音樂,小羊羔是不被允許上山的,此番清靜也就沒受什麽打擾,我抱著她,懷裏溫柔輕輕動了動,她抬起頭看著我:“我好喜歡這首詩啊,就算到老了,就算埋到土坑了,身邊也是你。”我淺淺笑了笑,這首情詩是很久以前寫的了,沒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場。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泉哥他們會去,也不知道這幾個家夥要去哪兒旅遊,也不知道另一個女孩子是誰,不會是吳柏懿吧?


    山的另一邊是一條穿山隧道,高架橋抬頭就能看到,連帶著風的唿嘯,一並斜著插入了山體內,仔細聽還能聽到車來車往的聲音,就像一條流水線一樣,上麵車流似流水不盡。


    迴到外婆家的時候,已經中午過去了,外婆給我們熱的有飯,正吃著時,外公就迴來了。看著外公依然健朗挺拔的身影,我很開心。


    一頓飯吃到兩點多,跟外婆她們告了別,把幾隻老黏人的小羊羔關迴院子之後,我倆才匆忙而去。


    泉哥他們已經在路上了,我們約定好在黃金世紀大廈前見麵,路上買了瓶飲料,大廈門前地勢比較高一點,我坐在石墩子上,斜靠著李清夢,視線剛好能和路上的行人齊平。


    何雨田是我初中同學,家就在我家對麵樓上,總是一起上下學,關係還不錯。她就屬於少天那種不學習愛玩,並且學習還特別好的類型。


    我提她是因為看到她了,老遠我就看到了那頭束起的馬尾,熟悉的眼神,她依舊背著那款熟悉的旅行包,穿的很時尚,奶白色的衛衣配上阿迪的棒球帽,緊身運動褲把一雙長腿裹的有型有韻。


    “誒,梁辰淮?”她轉身過來時,我還有點愣。但是被發現了,難免有些尷尬,畢竟是我先看到的她。“額嗬嗬,你這是要去哪?”我把手機揣迴了兜裏,抿嘴看著她笑了笑。


    “旅遊啊,有人喊我的,你呢?和女朋友出來逛街?”她坐到我旁邊的石墩子緊了緊鞋帶,清冷的臉看向我時還掛著一絲笑。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從小是被她欺負到大的,本來我就秉持著好男不跟女鬥的道理,每次都保持退讓,但她反而更得寸進尺,下手還越來越狠,跟個老爺們兒似的。所以看到她的笑,讓我莫名的心裏發怵,那感覺,就像在看一個在笑的女鬼一樣。


    “好巧啊,我們也是去旅遊……”我把李清夢給拉到了懷裏,“你說有這麽好的女朋友,怎麽能在家裏捂著呢?”我摸了摸李清夢紅透的臉,忍不住笑了笑,沒想到她在人前這麽拘謹。“我叫何雨田,你叫什麽名字?”何雨田朝李清夢伸出了手,李清夢禮貌地笑了笑:“李清夢,很高興認識你。”


    兩隻手握在一起的一瞬間,我懷裏的李清夢突然被拉了過去,何雨田當著我的麵,一把抱住了她。“乖乖在姐姐懷裏待著,光天化日之下,秀恩愛是吧?這麽漂亮的女人,我也抱抱”何雨田攬著李清夢坐到了路邊的長凳上,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兩人在我跟前說說笑笑,心裏苦盼泉哥他們快來。


    說話間,泉哥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陽子和他在一塊,兩個人打了車,正在往我們這裏趕,陽子說他喊的那個人就是何雨田,我和泉哥一聽都有些懵,一旁的何雨田更是連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我捂著手機,苦笑著看著一旁的何雨田:“何雨田……你原來是要和我們一起啊?”


    “怎麽了?不可以嗎?”她拿出一片口香糖吃到嘴裏,對我翻了個白眼,我假意歡迎了兩句,內心無比沉悶:當然不可以了,你要是去了,我這一路怎麽活啊!


    突然想起來老媽還沒迴我消息,看了看手機,老媽應該還在上班。


    黃金世紀大廈這邊能一眼看到李清夢家那棟樓,我眯上眼,從指縫往遠處看去,目光輕飄飄貼在那棟樓的十七層上,不痛不癢……


    泉哥他們來的路上沒有堵車,所以很快,我們幾個也都沒帶行李,玩到哪兒是哪兒,發動機熄了又起,車子軋不起的灰被風吹起,風要去的遠方直到龍門站。


    陽子坐在副駕駛,我和泉哥坐在中間,李清夢她們坐在後邊,一路上泉哥都好像有話跟我說,但是礙著後麵兩個女孩,也不好說。我晃了晃手機,把車窗開了條縫。風一下子灌了進來,攪亂了我的頭發。


    “梁辰淮你要死啊!把窗戶關上!”


    “何雨田為什麽要來?”泉哥在群裏問道,我也不知道,陽子叫來的人,陽子也不說話。自從上車以後,我們三個人說的話不超過三句。司機好像也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每個人都深諳沉默是金的道理,一個個坐在在車上默默地攢錢。


    “那李清夢怎麽也來了?”


    “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了……”打完字,我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手機,扭頭看向窗外,手機不停地震動著,泉哥和陽子滿是探尋地目光似乎要把我扒個精光一樣,對此我無動於衷。路過醫院時,我又看到了那個阿姨,她行色匆匆的從醫院裏走了出來,想要打車,所以下意識地看了我們一眼。


    她眼神裏的慌亂不安已經快要順著眼睛流出來了,我透過車窗,被她的無助給深深地觸動了。


    “師傅停一下。”我猶豫了一下,等車停穩了之後,開了車門。一旁的泉哥疑惑地看著我。“我去買些常備藥。”說著我就下車走到了那個阿姨麵前,輕聲開口道:“阿姨,我來醫院有點事兒,車上有座,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先坐。”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停在站台旁的出租車,感激地笑了笑,朝我鞠了一躬後,小跑過去,拉開車門上了車。


    我看著漸遠的車,站在站台前失起了神。泉哥發消息問我,因為我們帶的有藥,我笑了笑,讓他不用多想,隻是那個阿姨有很急的事罷了。


    泉哥也沒有再說什麽,想必他也看得出來。因為是我們包的車,所以那個阿姨也不用掏錢,事實上她也忘了掏錢。泉哥跟我說,那個阿姨家和李清夢家居然還住在同一個小區,我隻道是有緣。


    身後突然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我閉上眼睛,內心輕輕地祈禱起來。這是從小的習慣,看到救護車和消防車,不管我在做什麽,都會停下來祈禱一番。


    直到聲音遠去,我才睜開眼,每次祈禱完之後,感覺世界都突然變得溫馨了起來。


    幾分鍾後,泉哥他們才又折返迴來接上我,何雨田忍不住誇了誇我,我在她麵前也不謙著,她怎麽誇我怎麽受。車上的氣氛這才活絡了一些,司機大哥原來也不是不愛說話,經過這一下,話匣子也開了,我們四個都說不過他一個,一路上倒也輕快了許多,唯有李清夢心事重重地看著車窗外,我給她發消息她也不迴,隻是直勾勾地看著窗外,人流如織……


    龍門站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多,可能是因為下過雨的緣故,下車的一瞬間,胳膊上明顯感到了一陣涼意,抬頭一看,原來太陽還遲遲未現。


    “你們去雲南玩,可注意點兒安全啊!”司機大哥還不忘提醒我們一句,畢竟離家太遠。


    路上陽子跟我說了,此程的目的地是雲南,趁著這次放假時間充足,去看看洱海,去領略一下原始森林的神秘,領略一下那裏的民風習俗。


    我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她還在忙著,沒接,老爸這幾天要出國,想了想,還是又給老媽發了消息說了一聲。


    吃過飯後,候車廳裏的人少了許多。我們五個人坐在一起玩遊戲,李清夢緊緊跟著我,她不怎麽會玩,但是比何雨田那坑貨天賦高一些。“對……你這個盾放的很關鍵,你看這波中路……誒,法師怎麽沒了?”我這邊還沒誇完李清夢,那邊何雨田就把我連帶著自己一起坑死了。


    “何雨田,你出來家裏人知道嗎?”我被她坑死後,忍不住問道,她看到我也沒了,就放下手機迴道:“知道啊!我跟他們說是和你出來玩,他們那叫一個放心啊!”


    “額……”我不禁無語,側過頭看了看李清夢,她縮在塔下晃來晃去,注意到我的目光後,她抬起頭弱弱地問了一句:“我能吃這個血包嗎?”


    “可以,隻要你想吃,整個峽穀的血包都是你的。”我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泉哥忍不住給我豎了個大拇指,一旁的陽子不屑地扭過了頭,對著空氣嘖了幾聲……


    檢票的提醒聲響起,進站上了火車,買的臥鋪的票,一個車廂,緊挨著的兩個鋪號。何雨田和泉哥都睡在最上鋪,我和李清夢都在中鋪,陽子一個人睡在下鋪。


    上衛生間的時候,陽子偷偷摸摸地跟上了我,等我出來時,他把我給拽到了一邊,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誒誒,知道我為什麽叫何雨田來嗎?”看著我滿臉的不解,陽子樂開了花。


    於是我們倆就弓著身子,又偷偷摸摸地走了迴去,最上鋪的兩個人正在輕輕說著話,何雨田的聲音簡直溫柔的不得了,甚至還有些……好聽。我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人,看了看鋪號確認後,我有些不可思議。


    何雨田這批爆娘們兒居然發情了!?對象還是泉哥?!


    陽子朝我搖了搖頭,又輕聲問道:“現在來說說你,你跟李清夢,什麽時候好的?”


    我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後,自顧自點了點頭:“應該是今天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辰淮清夢人世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夢海聽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夢海聽潮並收藏辰淮清夢人世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