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大巴嗎?”


    “人多熱鬧,年年你覺得呢?”


    “好呀好呀~我沒意見!幹媽,換洗衣服我都拿了哦,姐姐的和我的放在一起了對吧?”


    “對,年年真乖。記得把我準備的毛毯也帶上,室外溫泉會冷,別讓你姐著涼了。”


    阮年年將黑發紮成了可愛的丸子頭,她背著有些沉重的背包,將沙發上疊放整齊的毛毯搭在臂彎。


    “你們倆快點哦!”阮文喊了一聲還在下樓的兩個人。


    阮喬喬穿著長襖,屈膝下樓都有些不便。


    脖子忽然一暖,黑色圍巾輕柔地纏繞幾圈。


    馥鬱的檀香味鑽進鼻腔,混著冬日午後暖陽的清香。


    等他們走到門口,那輛大巴已經陸陸續續上了一大半人。


    三個大人率先上了車,阮年年緊跟其後。


    車內燈光暗,行李和衣服都厚重,顯得擁擠。


    阮年年小心翼翼抬腳往後排走,沈葉走在最後,他個子高,隻能微微彎腰。


    阮喬喬走到車中間時,兩個嬉笑打鬧的遊客將半個身子探出走廊,腳尖順勢伸出,阮喬喬猝不及防被絆了一下。


    沈葉連忙伸手將她攬住。


    “抱歉抱歉!沒事吧?”


    那個男生也嚇了一跳,連忙扶著靠背起身,見阮喬喬正艱難地直起腰,麵露愧色想要查看情況。


    一隻手忽然扣在他的肩膀,男生愣了一下,令他無法抵抗的力量將他重重按了迴去。


    骨頭疼了一瞬,男生白著臉抬眼看去。


    身材高挑,戴著黑色毛線帽的男生正側著腦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他慢條斯理收了手,聲音又沉又冷:“沒事。”


    等阮喬喬和沈葉在後排落座,整輛大巴車也載滿了人。


    一時間,車內又悶又吵鬧。


    沈成甫他們坐在靠前的位置,倒是和陌生旅客聊得熱火朝天。


    此時天色已經全然漆黑。


    車輛緩緩啟動駛入車道,半天過去,白雪消融了些許,路邊暖色的燈光透進覆了一層霧氣的窗戶,朦朧虛幻。


    阮喬喬腦袋靠在沈葉的肩膀,鼻子埋進他泛著香味的圍巾裏,目光直直落在窗外。


    “牽手。”


    低沉的聲音落進耳朵裏,阮喬喬垂下眼簾。


    他的手掌攤在麵前,她伸出縮在口袋裏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沈葉的肌膚溫度總是滾燙的。


    她垂眼看著他緊握自己的手,指尖點了點他白皙凸出的指骨。


    忽然想到小時候她被阮文強行送去學鋼琴那件事。


    事實上,阮喬喬才是最先接觸鋼琴的。


    阮文在大街上遇到樓下新開張的音行發傳單,那時她恰好正在為阮喬喬物色樂器,同班的家長都致力於給孩子報興趣班,她也不想被落下。


    看著鋼琴演奏的宣傳單,阮文動了心。


    她做事的風格和溫和的性格大相徑庭,第二天便雷厲風行將阮喬喬送去音行。


    可一來二去,學了好幾節,發現阮喬喬似乎真的沒有音樂天賦,反倒是常常陪學的沈葉被老師一眼看中,拉著他的手直說是天選之子。


    最後莫名其妙的,嶄新昂貴的鋼琴送進了沈葉家裏,一彈就是十幾年。


    “哎,當初你學鋼琴真的是因為喜歡嗎?”阮喬喬看著他幹淨漂亮的手,忽然好奇問。


    沈葉垂下眼睫,他空出來的手忽然抬起,指尖落在她的手背。


    微癢的觸感傳來,她的手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卻被他收緊的手指強硬抓住。


    手指輕輕地點在手背,指尖一抬一落,像是在黑白琴鍵上躍動。


    “沒什麽特別喜歡,那時候聽到這首曲子,就想學下來彈給你聽。”他低低沉沉的嗓音溫柔好聽。


    “什麽曲子?”她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修長的手指落在唇邊,他眨眨眼,“秘密。”


    *


    “哇,好多湯池。”


    阮年年蹦蹦跳跳地走在阮喬喬前麵。


    沈成甫預定的是這座溫泉鎮上的貴賓區域,室外露天湯泉,與普通湯泉分離開來。


    一下子人少了一大半。


    阮喬喬裹緊了浴袍和毛毯,單薄的拖鞋鞋底踩過濕漉漉的鵝卵石,硌得生疼。


    寒風刮過頭頂繁密的枝葉,落下一點積雪,滑進她的後領,下意識一個激靈縮了脖子,渾身哆嗦了一下。


    下一秒,滾燙的手掌覆在她的後頸。


    “冷麽?”


    後背貼上滾燙的身軀,沈葉在她臉側低下頭,聲音低沉溫柔。


    阮喬喬的視線微移,卻猛地在他裸露的胸膛頓住。


    白色浴袍被他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他溫熱的、帶著淡香的氣息將她包裹,令人臉紅心跳。


    “穿好,我看你才會冷吧?”身上還蓋著厚厚毛毯的阮喬喬抬手將他的衣領合攏上,吐槽道。


    沈葉的手掌貼著她,漫不經心道:“反正等會兒也要脫。”


    “啊,哥你說話好色。”阮年年豎起的耳朵微動,瞪圓了眼睛惶惶看向沈葉,實際上嘴角瘋狂上揚。


    “……”


    阮喬喬麵無表情:“阮年年,我以為初三的小孩是很單純的。”


    “哈哈,我很單純呀~”阮年年捂著嘴巴笑嗬嗬地往前跑。


    *


    “你先。”


    “你先。”


    “女士優先。”


    “那你靠邊,別下來。”


    “……”


    紅酒池散發著濃濃霧氣,在昏暗的燈光下,幽幽暗紅的顏色顯得深不可測。


    沈葉伸出腳,探了探水溫。


    “有點燙。”


    熱氣像是從腳尖傳遞到他的臉,阮喬喬盯著他染上紅暈的耳垂。


    “反正總會脫啊。”她壓低聲音幽幽道。


    沈葉低下頭,對上她含笑的眼眸。


    半晌,他冷哼一聲,直接抬手脫了浴袍搭在一邊。


    他衝她挑眉,“幹嘛不看我?”


    “看著冷。”她裹緊毛毯,視線微移。


    “那我下去了哦。”


    “嗯。”


    燈光昏暗,人影寥寥,阮年年興奮跳下湯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還伴著阮文她們的笑罵聲。


    身後水波微蕩。


    “喬喬,下來。”


    他的聲音伴著水聲,低低的,聽得耳朵發麻。


    她轉過腦袋。


    湯泉邊掛著一盞不算明亮的燈,泉後有假山遮擋,竹葉發出沙沙的響動,引得光影晃動。


    他趴在池邊,手掌撐著下巴,打濕了的碎發被捋在耳後,忽明忽暗的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漆黑的瞳孔裏含著淡淡的笑意。


    白霧似輕紗繞在他身側,活像個勾人的男妖精。


    阮喬喬猶豫一瞬,她慢慢靠近,腳尖落在水麵。


    不算滾燙的溫度。


    慢吞吞脫下毛毯,褪下浴袍,整齊搭在他的浴袍上麵。


    沈葉仰著頭看她,眸色漸深。


    暴露在冷風中的身體顫了一下,阮喬喬想慢慢蹲下來,腳腕卻忽然扣上濕潤滾燙的手掌。


    “!”


    她垂眼對上霧氣中他濃黑含笑的雙眼。


    下一秒,身體在恐慌之下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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