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順著粗糙的指尖落下,昏暗寂靜的房間煙霧繚繞。


    高大的身影蟄伏在窗邊,那雙陰冷的眼眸落在對麵的窗戶上。


    “嗚嗚嗚……”


    絕望斷續的抽泣聲隔著一堵牆飄過來,抽煙的男人蹙起眉頭,神色有些不耐。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響起,其中摻雜著兇狠的嗬斥和怒罵。


    男人眼眸陰沉下來,夾著煙的指尖微動,一陣狂風憑空刮起,將他身後半掩的一扇門猛地吹翻在地。


    “哐當”一聲巨響,所有細碎的聲音全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半晌,一個瘦小的身影從那扇門後小心翼翼走出來,一雙小眼睛鬼祟地透過昏暗鎖定在窗邊地人身上,他提著褲腰帶,勒緊了褲子,隨即戰戰兢兢走上前。


    “……武哥?”


    “滾。”男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瘦小男人卻頓時鬆出一口氣,抹掉額間的汗水,他正要轉身卻又被陰沉的聲音喊住:“人帶走。”


    “哎,好好好。”


    瘦小男人立馬跳過滿地狼藉,帶拖帶拽地將一個人拉了出來,消瘦的身體被他毫不憐惜地拽在手心,沒有任何反應。


    大門被“砰”得關上,房間裏重歸寂靜。


    錢武吐出煙圈,透過模糊的煙霧,看見對麵窗戶裏的燈光完全暗下來。


    他漆黑陰冷的眸子裏跳躍著深藏的火光,布滿紋身的粗壯胳膊青筋隱現。


    “啪嗒。”細微到可以忽視的聲音忽然響了一下。


    錢武卻目光一凝,機警地轉過眼瞳,火光被他果斷掐滅。


    強壯的身軀緊繃,他安靜等待幾分鍾,身後卻悄無聲息。


    手中的灰燼掉落,錢武動了動身體,就在他想要起身時,身後卻猛然刮過一道淩厲猛烈的疾風。


    他心下一緊,眼眸猛地變得陰翳,分秒之間,一記剛猛的側踹直擊身後,卻不想腳尖踏破空氣,這足以踏碎頭骨的一踹驟然落了空。


    他擰起眉頭,視線不停掃過這間空蕩的房子,忽然耳邊一聲輕笑,在他臉色驟變之時,一記揚肘狠狠砸在他的眉骨間,幾欲骨頭斷裂的痛感令他悶哼出聲,身體也搖搖欲墜。


    踉蹌著後退好幾步,錢武勉強睜開雙眼,視線卻有一刹那的模糊。


    拳頭攥起,恢複清明的眼眸卻驟然呆滯。


    沒人!


    一個人影也沒有!


    又是一陣風突起,他的膝蓋內側被狠狠擊中,難以抑製的痛唿和重重跪地的骨頭砸地的聲音徹底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他媽的......”錢武手肘撐地,一雙眼猩紅狠戾,手臂青筋暴起,房間內忽然刮起一陣急劇旋轉的暴風,所有的家具擺設騰空而起驟然懸空,一聲怒吼,所有的物體在片刻間變成了粉末。


    “就這啊。”


    憑空出現在耳畔的聲音猶如鬼魅的低喃,錢武那雙快要溢出鮮血的雙眼目眥欲裂,脆弱的腳踝被恐怖的力量壓製,一聲慘烈的叫聲伴隨著骨頭哢擦的斷裂聲響起。


    風,停了。


    被汗水模糊的雙眼,顫顫巍巍地向上抬起,因疼痛快要失去焦距的雙眼忽然對上了一雙幽深漆黑的瞳孔。


    錢武渾身一顫,那從眼角溢出來的血腥暴戾,錢武知道,那不是一般人的眼神,而是真正從無數次生死殺伐和死人堆裏磨練出來的。


    “啊!”


    鋒利雪亮的刀尖劃過手背,鮮血噴湧而出。


    “再有下次,就是手指了哦。”


    輕飄飄的女聲伴隨著風聲,在空氣中消散。


    房間重新變得寂靜,四周一片狼藉,錢武趴在地上,隻能聽見自己充滿血腥氣的沉重喘息。


    *


    池葉澤的腰猛然被人用胳膊死死圈住。


    他穩住身形,腳下踩著的是柔軟的青草。


    “哥哥。”阮喬喬埋在他胸前的臉抬起,揚起笑容的臉紅撲撲的,眉眼間神采奕奕,“我——太爽了!”


    利用空間溜錢武,這家夥估計死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誰把自己打這麽慘。


    “心情好點了麽。”池葉澤捏住她微微發燙的臉頰,輕笑道。


    阮喬喬鬆開手,重重點頭,而後,那雙發亮的眼眸又黯淡了一下,“隻是不管我怎麽以暴製暴,也無法改變他們傷害過別人的事實。”


    池葉澤的手撫過她的側臉,指腹輕柔摩挲著柔軟的肌膚,他低下頭,沉聲道:“喬喬,你沒辦法隨時保護任何人。特別是在失去了人類秩序的末世,你要麵對的遠不止這些。”


    “我知道。”阮喬喬泛起水光的眼眸微閃,“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濫用善心的權力。”


    “不是濫用。”池葉澤輕輕將她抱進懷裏,他的聲音堅定而溫柔,“善良應該讓你更強大,直到沒有任何事情足以摧毀你。”


    阮喬喬閉上眼睛,感受這副高大令人心安的軀體傳遞而來的溫暖,她伸出胳膊迴抱,喃喃道:“就像你一樣。”


    空間裏難得迎來了黑夜,無垠的夜空星光點點。


    池葉澤安靜坐在月下,掌心輕輕撫摸安心趴在他膝蓋上沉沉睡去的阮喬喬。


    指尖輕輕抹去阮喬喬手上無意濺到的一抹淡淡的血跡。


    那雙白色公主鞋被他的鮮血浸透。


    她終究還是走到他的身邊,與他並肩。


    *


    “等會兒張黔和盛喬下車打探一下,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池葉澤將阮喬喬腿邊的繩子係好,把刀鞘塞進褲子側邊的口袋裏。


    “為什麽是喬喬和黔哥?”薑遲靠在車窗邊,發出疑問。


    張黔的眼裏也有一絲茫然。


    “哥哥說,我和黔哥看起來比較能讓村民放下警惕。”池葉澤鬆開手忙著開車,坐在副駕駛的阮喬喬貼心幫忙解釋。


    宗齊和薑遲同時掃過張黔。


    嗯,看起來像個傻大個。


    又掃了一眼阮喬喬。


    嗯,看起來乖乖軟軟,很好欺負。


    他們默默點頭,毫無意見。


    隻有新成員,火係異能者李誌也滿眼茫然,顯然還沒能適應一隊這種快節奏工作方式。


    車輛緩緩駛出基地,朝著村莊的方向徑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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