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個午覺起來,一晃就到了下午時分,林落楚套上外套下樓,季雲修正坐在沙發上辦公。


    “跟我去趟公司。”她淡聲吩咐。


    過了幾天悠閑日子,和李謙訂婚前簽的合同還沒有解決,她怎麽也坐不住。


    “下午的列會已經取消了,趁著這幾天清閑,您還是待在家裏休息吧!”


    “不用。”她固執的道,轉眼已經出了客廳。


    按照她的性子,也待不住。季雲修獨自歎息,搖頭跟上去。


    林氏大廈總裁辦公室,林落楚一進辦公室,各部門總管經理就開始輪流進來匯報工作。


    林落楚耐著性子聽完,一一指出他們的不足和錯處,又看了幾分文件,忙完一看已經到了下午時分。


    她扭了扭僵掉的脖子,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伸了個懶腰。眼睛落到桌角一紙合同上,紙張很新,孤零零待在那裏,明顯已經被她遺忘在角落裏很久了。


    她拿起來認真看了一遍,最後拿起筆在最後一頁的末端,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仿佛她簽的隻是一份普通合同。


    “總裁,李總想見您。”季雲修象征性的敲了敲門,立在門口溫聲道。


    “請他進來吧。”


    等在外麵的李鸞,聽了她的話就直接進來了。


    林落楚把剛簽完的合同遞給季雲修。“送到薄氏集團。”


    季雲修接過來下意識看了一眼,疑惑的偏頭,忍不住問她:“總裁,您考慮清楚了嗎?為什麽突然做出這種決定?”


    “深思熟慮過了。”林落楚抬頭看向他,臉上表情不變,甚至還有幾分輕鬆。“快點去吧,跟李董事長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把錢帶迴來先解決眼前的事。”


    雖然極不願意,但她的命令他不敢違背,他也從來沒有違背過她的意願。


    李鸞聽了幾句他們的對話,心裏猜出幾分,舒緩的表情一變,突然凜冽起來。


    “你打算做什麽?”


    林落楚抬頭望向他,蓋上筆帽,仰頭躺迴椅背上。


    “李總找我什麽事?”


    李鸞不理會她,強行搶過合同匆匆掃了一眼,瞳孔倏地睜大,額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看向她。


    “這就是你想的辦法?就是一紙合約把自己賣了?”


    “合同公平公正,很大一部分都是對我有利的,這不算是買吧,各取所需而已!”她麵色坦然,說得雲淡風輕,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平常。


    李鸞氣得臉色鐵青,看著她一臉淡然,心裏更加氣憤。


    “你是真不清楚還是裝不清楚,我說過沒有人可以逼你,你什麽時候信過我?你缺錢為什麽不肯接受我的幫助?口口聲聲說著各取所需,你要什麽我給你不行嗎?”


    他情緒波動很大,林落楚點頭讓季雲修先出去,站起來跟他麵對麵立著,無奈地道:“理由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接受你的錢,我們之間隻是合作上的關係。”


    “我們還是先談公事吧!”


    她轉身想到沙發那邊坐下慢慢談,他卻緊緊抓著她的手腕,眼中露著隱忍和不甘。


    “阿楚,你難道都忘了嗎?”


    他清冷的聲音響起,像一葉浮萍在湖水中飄飄蕩蕩,悠揚綿長。


    林落楚僵在原地,熟悉的稱唿熟悉的語調,甚至連場景都格外熟悉。


    當年的少年和稚嫩的姑娘,都已經長成大人模樣。或許很多事都會忘,但美好的記憶卻總是像烙印一樣,印在人腦海深處。


    林落楚努力的唿吸,用了些力抽迴自己的手,背對著他走到沙發上坐下。轉身時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如常。


    “我們之間還沒有那麽熟,請李總慎言。”


    李鸞心裏一陣難受,看著她淡漠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自嘲。逼近幾步,繼續問:“一點都不記得了嗎?都說一個人的記憶是從五歲開始的,你那時明明已經六歲了……”


    他固執的像個考試打了滿分,急需得到大人褒獎的孩子。


    林落楚開心的笑起來,懶洋洋的看著他,歪頭想了想,為難地道:“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來。”


    李鸞像泄了氣的氣球,頹然的坐在那裏,半晌不發一言。


    林落楚無奈的繞繞頭,一個腦袋兩個大。


    “現在可以跟我討論公事了嗎?”


    李鸞把文件放到桌麵上,雙眉緊鎖,臉色難堪至極。


    “嗯,你先迴去吧,文件等我看過來,給你發郵件。如果還有什麽問題,我建議雙方的負責人一起開會討論一下再做決定。”


    李鸞淡淡的點頭,一連喝了幾杯茶,憋在心裏的氣才得到舒緩。他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總是這副生人勿近,冷酷無情的樣子,但他知道她其實並不十分討厭自己。


    “你和我父親簽訂的合同,我可以幫你解決,那份合同你能不簽嗎?”他最後又問了一遍,似乎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他前前後後幫過她的,她都記在心裏。可是有些事情無關情無關欲,而是她必須要為自己的目的付出的代價。


    “你已經幫過我很多了,李伯伯一直以來都很照顧我,這次跟他鬧翻也是我的不對,你是他最得意最在乎的兒子,不能為了我傷他的心了。”


    林落楚頓了頓,又道:“我們之間隻談生意,不談感情。”


    緊繃的一根弦被崩斷,李鸞笑意更深了些,鳳眸一彎微微眯起,好似蒙了一層水霧的琉璃。


    她的話他聽得明明白白,他們之前不需要什麽情宜,不需要什麽私情,她甚至不願意去迴憶有關他的記憶。


    李鸞點點頭,側身出去。


    林落楚望著他單薄的背影,突然有些失神。


    這麽多天接觸下來,她多少知道李鸞的性格,冷傲又孤僻,卻肯在她身上多費口舌,她知道他是看重他們小時候的情誼,他的勸導多半是出於好意。


    她疲憊的閉上雙眼,靠在沙發一角,她本就是冷心冷情的人,對任何人都不算特別壞,卻也親近不起來,他最好能跟她保持距離,美好的記憶留在心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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