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懷包每個月有多少零花錢,陸嘉辰其實是不清楚的。但是按照奚懷之前對她的嚴格管控,想必也不會是太多。


    陸嘉辰看見價格牌的那一瞬間,立刻就聯繫到昨晚抱著她睡覺硌手的原因。


    他疑惑的目光一瞬變得清明,望向小姑娘微微氤氳著水霧的眼睛,視線相對的那一瞬,小姑娘分明是心虛了幾分,視線別別扭扭地撇開。


    他立刻居高臨下地,把準備逃跑的小壞包摁在牆上,強勢地威脅道,


    「把你的校園卡消費記錄給我看看。」


    奚榆呆滯住了,「哈?」


    她沒想到陸嘉辰的反應那麽快,居然立刻就明白了。而她突然被他質問,一下子連藉口都沒有準備好。


    見她呆愣著不說話,陸嘉辰心裏更加肯定了幾分。


    這個小笨蛋,居然靠節食來給他湊買禮物的錢嗎?!


    他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繼續強硬道,


    「手機拿來。」


    奚榆被他戳得立刻反應過來,張嘴就撒謊,「手機沒電惹……」


    陸嘉辰眯起眼睛,鬆開鉗製她的手,發出一聲冷笑。


    奚榆鬆了一口氣,一般這種時候就說明沒什麽事了。陸嘉辰不是一個喜歡死纏爛打的人,估計也就是起了疑心,不過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就在她以為這件事就此被他放過的時候,陸嘉辰忽地走到床邊,朝她的枕頭底下直接伸手去掏。


    奚榆:「艸!」(一種植物)老男人怎麽這麽雞賊!這都被他發現惹!


    她飛跳過去去搶陸嘉辰手裏的手機,犀利帶著被抓包的慌張,嘴裏還在繼續騙人,


    「校園卡丟了!那些記錄其實不是我的!」


    陸嘉辰眼睛眯起,手指飛快地翻閱著奚榆手機上的每一筆消費記錄。


    ——【11月4日,消費11元】


    ——【11月5日,消費9元】


    ——【11月6日,消費8元】


    ……


    陸嘉辰拿著手機沉默了很久。


    奚榆被他看破了一切,覺得又難過又丟人,小聲地囁嚅道,


    「哥哥……對不起……我沒什麽錢,就是……就是想給你買個好一點兒的禮物……」


    奚榆邊說邊紅了耳尖,因為沒有誰能夠輕鬆地直麵自己的困窘。


    她真的是極盡所能地想要對哥哥好,可是她也隻是一個經濟沒有獨立的學生而已。誰讓哥哥那麽有錢啊!


    陸嘉辰盯著她泛紅的眼角,喉頭髮緊,心裏泛起難以言說的酸澀。


    他神色平靜,目光卻深深地看著她,手指緊緊蜷縮在一起,像是在克製著什麽翻湧的情緒。


    半響,他長長的睫毛覆蓋下去,朝她伸出手,聲音沙啞而壓抑,


    「過來……榆寶。」


    奚榆吸了吸鼻子,乖乖地朝他走了過去。然而還沒等她走近,陸嘉辰忽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扯進了懷裏。


    他身上的溫度滾燙得要命,下巴支在她的頭頂,整個人帶著半個身體的重量似乎都壓在她的身上。


    奚榆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掉了!


    他這到底是喜不喜歡她特意為他買的禮物嘛?為什麽是這樣懺悔又懊惱的表情啊?


    陸嘉辰忽然抬手,幹燥而溫熱的掌心抵在她的後頸,輕柔地捏了捏,既繾綣,又旖旎,帶著一種難言的不舍。


    他在她的耳邊沉沉地喚她,


    「寶寶……」


    陸嘉辰的眼睫低垂,抱著她的力氣很大,像是要使勁抓住什麽。


    聽見他的這聲久違的唿喚,奚榆愣了愣,心髒猛地收縮了一下。


    臥室裏窗簾沒有完全拉開,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點亮了大半個空間的光影,甚至能看見空氣中漂浮著的細小光塵。


    陸嘉辰抱著小小一隻柔軟溫暖的小姑娘,像是隻有這樣才能填滿他心裏空缺著的那一處。


    其實陸嘉辰很想敲敲小壞包的腦袋,訓斥她為什麽這麽不愛惜身體,要為了給他買一件衣服而不好好吃飯。他的一個無比尋常的生日而已,根本不值得她這麽做。


    可是當他對上小姑娘近在咫尺的緊張而期待的目光,他忽然發現他絲毫沒有辦法對她說出那些冠冕堂皇的重話,因為這是他的小姑娘,特意費盡心思地為他準備的驚喜。


    奚榆被他抱得有些熱,總覺得他的情緒不對勁,她忍不住抽了抽手,用力仰起腦袋,從他懷裏露出一雙眼睛看他,小聲地問道,


    「哥哥,你怎麽啦?」


    陸嘉辰垂下眼睫,看著她幹淨澄澈的眉眼,聲音沉沉像是帶著無盡的自責,像是有什麽情緒就快要將他壓垮掉。


    他有些沉悶地嘆了一聲,


    「哥哥就是覺得,好像對你還不夠好。」


    換做是以前,陸嘉辰絕不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懷疑。


    他對她難道還不夠好嗎?


    小壞包每一次在學校惹了事,都是他去給她收拾爛攤子。她受傷住院,他徹夜不眠地照顧她。她的每一次生日,他都提前精心準備驚喜……


    他以為自己做得已經夠好了。


    可是當他發現小姑娘為了給他買一件所謂「配得上」他的禮物而縮減衣食的時候,他一瞬發現自己其實錯了。


    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從來沒有愛過女孩兒,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敏感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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